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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条暮醇街只有一家叫小间山的花店，在靠近大路的口子上。店面虽不大，位置很好。花团层层叠叠地堆满了里外。
明未刚走到门口，见到三人站在店里。涂宛梅带着她的跟班，还有一个是涂菱花。
这花店果然是涂家开的。明未忙闪到门边。
“有客人向我反应，说从花店买回家的东西，量不够。是怎么回事？”涂宛梅声音清亮，气场依旧强大。
涂菱花双手放在前面，低着头，像一个受训的学生，“宛姨，给客人的东西，都是按价钱算好的。下次那客人再到店里来，我会向他解释。”
看来涂菱花是这家小间山花店的店长。
“记住，客人不会错。”涂宛梅厉声道，涂菱花的身子跟着一哆嗦。
“端午以前的活动，要一件件认真办好，不得有半点纰漏。这是涂家扬眉吐气的机会。”涂宛梅接着道，“从清明到三月三，前后有八日，一日也不可掉以轻心。”
涂菱花连连称是。
这涂宛梅，对待下属，可比涂镜桐要严厉得多。如此聪明的涂菱花，都得唯唯诺诺。
跟着涂宛梅的那个女子却是得意洋洋。跟涂宛梅离开花店的时候，她还轻蔑地瞥了涂菱花一眼。
涂家内部的竞争看来也很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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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宛梅走后，涂菱花才长舒一口气。
一见到明未，她的脸立刻又鲜艳起来。就像涂宛梅根本没来过一样。
“咦？明未哥哥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我是……凑巧。”
“你怎么都不按之前说好的，给我写小纸条？”
“小纸条？”
“罢了罢了，看来明未哥哥早忘记了，”涂菱花嘟起嘴，“亏人家还记得。”
那是好几天前的事了吧？
涂菱花在店里的打扮稍显朴素，盘着头发，身上罩了件围裙，却丝毫掩饰不住她的妩媚。
这番妩媚，总是让明未不敢直视，他把目光放到满地的花上，“那个——我想问一件事。”
“等下，先不要讲，让我猜猜啊。”涂菱花盘起一只手，另一手托着下巴，“菱花侦探要断案了——你是想问，可不可以约我出去吃饭对不对？”
明未一时窘迫，不知说什么才好。
“哈哈，开玩笑的。腼腆的明未哥哥怎么会主动约人家。你其实是想问，昨天你跟踪的那位刘姐姐，还有汤姐姐，是不是从我这儿买的东西对不对？”
这家伙，脑子转得还挺快。
“你昨天一路跟着那位刘姐姐，也太惹人注意了。”涂菱花笑道，“原来明未哥哥喜欢年龄大点儿的，早说嘛，人家也可以打扮得更成熟点。”
“额——”明未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解释。
他从兜里掏出那叠没烧完的纸钱。
“咦，哪位姐姐对你这么好，还分了你一叠纸？”
“刘女士不小心落下的。这是你们涂家的东西吧？”
涂菱花接过纸钱，“按涂家的规矩，我不能向明未哥哥透露有关这纸钱的秘密。刘女士和汤女士都是‘内部人士’，所以才能卖给她们。不过，要是明未哥哥答应我一件事情，我就什么都告诉你！”
“什么事情？”明未知道涂菱花鬼主意极多，他可不能随便答应下来。
“约-我-吃-饭。”
-
明未本想在暮醇街随便找家饭店吃了算了，不料涂菱花不答应，非要去陆东步行街上找一家高大上的餐厅。
到了商业街，又拉着明未走来走去，迟迟不决定去哪家。
和这样一个大美女走在商业街上，路过的理工男都投来羡慕的目光，这本来是明未之前梦寐以求的事。只是他怎么也放松不下来，一是心头谜团未解，二是担心碰上熟人。
“咦，那边有音乐！”涂菱花勾着明未的胳膊便往街角走。
不对，这个音乐——
“若不想停下，若还要走。”
“若不愿离开，若还会留。”
一家店铺前简易的台子上，站着的正是——
“寻夏乐队！”
涂菱花挥起了手，“是你的朋友耶！”
涂菱花竟然连这事都知道。
廖知阳一见美女两眼就放光，声音马上高了个八度，“这位美女，要不要也上来唱两句？”
“不了不了，我要和朋友吃饭。”涂菱花勾着明未的胳膊笑道。
明未忙低下头，跟做贼似的。他不想让乐队的人知道，主要还是因为纪荀安。纪荀安不喜欢涂家人。不过还好这两天纪荀安回老家了。
“哎呀，这不是我们寻夏乐队的吉祥物么？”廖知阳还是一眼认出了他，“小伙子艳福不浅，接下来帮你点一首，倾城爱恋吧！”
明未只觉脸上发烫。一会儿得过来跟乐队的人解释解释，别让他们八卦出一个神奇的版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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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看你这副呆瓜样。就这里吧。”涂菱花终于选了一家港式餐厅，走了进去。
光点菜又折腾了半晌，涂菱花慢吞吞地问这问那，最后终于啪一声合上菜单，“嘿嘿，我最喜欢看明未哥哥两种样子，你知道是哪两种吗？”
明未已经精疲力尽，不想理她。
“一种是你惊讶的样子，一种是你着急的样子。哈哈哈。想喝点什么？涂酿怎么样？”涂菱花从兜里掏出一个瓷瓶，“以防万一，我随身都会带这么一两瓶涂酿。”
明未一惊。
“对对对，就是这个样子。”涂菱花笑道，“在子依姐姐的婚礼上，我还以为你很喜欢涂酿呢？还是说，你更喜欢老张给你的‘暮凉’里，清凉的甜味？”
明未瞪大了眼，说不出话来。涂菱花竟然知道他喝过暮凉。
“如果都不喜欢，那我家那面老镜子前的迷香如何？”
这家港式餐厅的氛围很不错，单桌上一盏小吊灯，柔和的灯光，打在涂菱花的脸上，顿显风情万种。
“酒，茶和香，是涂家的三大绝活。涂家有酿，茗，馨三门。其中，酿门擅酒，由青姨亲自掌舵，子依姐姐就是酿门中人。茗门擅茶，由镜姨掌舵，曲萤姐姐就是茗门中人。馨门擅香，由宛姨掌舵，我就是馨门中人。”
原来如此。涂家看来就是靠这三种东西，发财致富。
“明未哥哥可还记得，在我家地上，拾起人形折纸后，闻到一阵香气，之后便在镜中看到子依姐姐的身影？”
“那香气来源于涂家馨门特制的香粉。这一类香粉，在被人吸入之后，短时间内会影响人的大脑，在眼前形成逼真的幻觉。明未哥哥当时吸入的一种香粉，叫‘冰念’，能让吸入的人，在特殊的镜面上，看到幻象。”
“你刚刚给我的纸钱上，含有涂家的另一种香粉，叫‘火怀’。人若是吸入了，‘火怀’燃烧后的烟气，便会看到，他们所思念的东西。”
明未恍然大悟。烧纸的人所思念的，定是亡故的人，这就是为什么刘女士会在烧纸的时候，看到逝去丈夫的身影。
“因为其特殊的功用，这种纸钱可不能轻易拿到市面上去卖，而且‘火怀’吸入太多，对人体本身也会有影响。所以我们严格把控销售渠道，都是等到清明前后，卖给涂家的老熟人。明未哥哥今天请我吃了顿饭，也算是老熟人了，如果你想要，我也可以卖给你一点。”
涂菱花顽皮地眨了眨眼睛。
“明未哥哥，也有想要祭奠的人吧？”
-
明未真的在涂菱花那里买了几叠“火怀香”。
傍晚之前，他拿着纸钱来到共冢岗。几块巨大的石头，静静躺在山岗上。曾经的塔身，在岁月的冲刷下，被磨去了棱角。除此之外，还有不少小石头，四散零落。石间鲜有草木，单缕缕灰烟悠悠升起，像是摇动的大树。
明未在靠边的一块大石头前寻了块空地。他双手合十，默念几声爷爷后，点燃了一叠纸钱。
纸钱燃烧的烟气并不熏人，反倒有股淡淡的花香。
爷爷的身影，在雾中摇摆，忽明忽暗。他微笑着，向明未伸手，明未却怎么也抓不住。
烟雾突然一晃，周围仿佛变热了。是火。大火环绕了明未。
爷爷跪在地上，满脸黑灰，胸前的血扑扑往外流。
“爷爷！”明未往前一步。
爷爷伸手将明未推了出去，
“明未就交给你了，照顾好他……”
“爷爷！”
爷爷的脸被火海吞噬。
爷爷！明未不由跪了下来，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爷爷，是为了救他，在山洞里被烧死的对不对？
-
“你去过回峰村？”
脑海里突然响起一个女声，轻灵，空寂，若近若远。
明未赶忙抹了下眼睛转过头，一只黑猫站在他身后。
“廉羽？”
“你去过回峰村？”黑猫微微张嘴，那声音在脑海里又重复了一遍。
是猫形态的廉羽在讲话？
“嗯。”明未点点头。
黑猫又悄无声息地离开。
廉羽怎么会知道回峰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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