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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恪见惯悲欢离合、阴差阳错,种种缘由错综复杂,难辨孰是孰非,遑论一言以盖棺,决断黑白。
青鲤是非,清白在它,过错在帝君,缘由在河伯,定论却是他。
一个故事,四重身份,一个不慎,便是错案,道心蒙尘。
修行之人,道心不可欺。
是以,自认为问心无愧的游恪没有向百玄定解释,或者说没有向任何人解释,那时候投来注意力的不止是自家舵主,也有更多隐于闹市的大能大贤之辈。
众生万相,修行之路,还得借他人之路,印照己身。
所以,当游恪推开那扇经年未曾推动的农家小院门,一边听着吱吱的呜咽声,一边听着三位老者的争吵声,几近面红耳赤。
“老朽太阿山罪民之后阿尺三,见过红袖香主。”老者们见院门推开,走进身着灰袍、模样清秀的男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争执,其中背对着游恪的老者反映极为迅速,一个箭步转身,嗖地一声停在游恪三步身外,拱手作揖。
“老朽程家程扶上,见过红袖香主。”左侧老者没有向阿尺三那般拘束,而是径直落在游恪的左边,一手按住他的肩头,示意他不必轻举妄动,同时传声入密道,“程某在此多谢游小香主提携玄孙程书艺之恩。”
未曾动身的老者也是让游恪心生警惕的原因。无它,只因光头老者身披赤白相间袍。
“香主,我到此见你,并无恶意。”
游恪闻声,心领神会,继而大步走入院内。程扶上与他并肩而行,阿尺三轻手关门。
老者自饮自酌,不为所动。
“三位不请自来,有何贵干?”游恪落座后,也不客气,直接开口问道。
三人眼神交汇,然后由程扶上回答,“我等愿助香主震慑上三关武者。”
“条件是什么?”
“香主心知肚明。”程扶上笑意盈盈。
“若无三位相助,帝都可会改朝换代?”游恪语不惊人死不休。
三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老者闻听这话,一时间惶惶然不知所以,手心不由自主地冷汗直流。
程扶上本就是帝都修士,位列人臣,自然不敢说会,而且这句话涉及的内涵由不得他不多想。稍有不慎,百年辛苦经营的程家就要付之东流。
阿尺三是太阿山遗民,就不该接话,身为罪民之后,能活下来已是天恩浩荡,哪里还敢奢求携功自重,甚至他当场就想跪下来,大呼罪民不敢。
光头老者深知自家事,正值多事之秋,青黄不接,更急需当今庙堂助一时之功,帮他度过此等难关。国庙盛典,对于光头老者丝毫不亚于救命之恩,无论今日目的成与不成,他也必定要襄助盛典平稳度过。
总而言之,国庙盛典必须要帮,谁也不敢缺席。
游恪见他三人不予回答,更是笃定他们的心思明了,“恕我直言,你们的顶上修为与处事待物之心确实不相符合。”
未入上三关的游恪言辞锋利,不留半分情面地当场斥责,非但没有让三人勃然大怒,反而引起了三位不凡之辈的满心期待,一个个不自觉地伸长了脖子,侧耳倾听,只怕有所遗漏。
游恪却不说话,闭目养神,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姿态。
三人不知所措之时,忽有外人传音入密给光头老者道,“大哥,取出临行前让你特意捎上的千年老酒与流光七彩软玉杯,满上一大杯,递给红袖香主,保管大事可期。”
光头老者喜从心来,连忙取出酒与玉杯。那酒坛看着就有年份,还有上个朝代晚年贡酒的印章,虽然已经模糊不清,还是依稀能看个影子。
程扶上与阿尺三不解,心想大事都要被搁置,你还有心思喝酒?
只是,光头老者伸手一揭盖头,那千年老酒的酒香顿时弥漫庭院,门外有过路人、打更人不期而遇,闻着酒香沾头就醉,当即倒地不醒,空中有鸮鹰之属路过此处,也是遇着酒香坠空,落得个粉碎。
本是心思明白,铁了心要打磨三人的游恪闻着酒香,再也按耐不住,猛地睁开双眼,一脸遮掩不住的笑意,舌头情难自禁地舔了下嘴唇,双眼满是呼之欲出的贪婪。
已是不凡之辈的三人见状,只在心底默默笑道,“此事已成。”
光头老者也没有讨价还价的念头,毫不犹豫地推酒上前,“我只求香主莫忘白骨山的功劳与美酒。”
见着美酒,游恪也不扭捏,面露为难,痛快地接道,“还请大骨师尽管放心,晚辈定当竭尽全力,促成你我达成共识,以期长远。”
光头老者大骨师心知此行目的已达其一,恭敬有礼地举手作揖,第一次以平辈姿态向游恪道了声谢。
至此,白骨山可保百年无虞。
白骨山没事了,阿尺三可就急了,先前太氏双子不知天高地厚,冒犯了香主尊驾,被拘压在天牢深处,虽说太氏与阿氏并非一氏同胞,好歹也有千年连襟之谊,自然不能让太氏双子有来无回,白白葬送在帝都中。
阿尺三连忙传音给大骨师,言辞诚恳道,“大骨师,还请再来一坛酒,助我度过难关。”
大骨师面露犹豫,传声回道,“非是我不想与你结缘,而是囊中羞涩,确实仅有一坛,还是临行前七弟特意叮嘱,让我不得不带来。”
阿尺三愁眉苦脸,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时,七骨师又传音给大骨师道,“大哥,你问这阿尺三可是谁的护道人?”
大骨师不明所以,立刻转问道,“尺三兄弟,你可是谁的护道人?”
阿尺三回道,“阿氏子孙无用,至今不曾有晚辈让我保驾护航,是以我也才对太氏双子如此上心,只希望他们日后功成名就,莫忘阿氏扶携之恩。”
大骨师如实转述,七骨师又有建议传来。
大骨师顿感欣慰,连夸自家七弟才智过人,当即为阿尺三指点迷津,“尺三兄弟,我有一计可保太氏双子回去。”
阿尺三闻言大喜,连忙追问,大骨师却又不答,沉吟再三方知他的缘由,“大骨师尽管放心,太阿山并非忘恩负义之辈,此番回去定有重金答谢,若要我所言非虚,定教太氏双子无望上境,叫我无缘修行。”
好个阿尺三,唯恐将太氏双子救回后,太氏耍横不肯报恩,直接将本命誓言烙印在三人的头上,正被关押天牢的太氏双子顿时听到这番声音,齐齐浮现鲜红欲滴的枣红印。
“尺三兄弟言重,我并非有意要你发下毒誓。”大骨师见他这般,长叹一声,心道这桩善缘只怕要落在太氏双子的头上,可是纵观太氏双子之心性,这份善缘等同于无。
太氏双子并非阿氏子弟,阿尺三也不愿因此而与白骨山结缘,只得婉言谢绝,同时问道,“还请大骨师传授锦囊妙计。”
“听闻百家有玄孙名为百玄定,有望登顶上境,与百家老祖百余日比肩,如今正缺一位护道人。”
阿尺三沉吟再三,心道百家是帝王家犬,有百世为奴的协约,确实无法派人护佑后世子孙行走世间,但是为了尚未登顶的太氏双子,就这般做了别家的护道人,也有些不太妥当。
大骨师见他有所犹豫,又传声说来,“尺三兄弟大可放心,此番护道并非要你以命护道,而是沿途保驾护航即可,若真遇到不可力敌之辈,大可扬长而去。”
“这话可是百家老祖所说?”
“若有虚假,教他百家子孙百玄定五雷轰顶。”
阿尺三一怔,不懂大骨师此举用意,反正不用以命护道,也是可行,当下商议道,“有劳大骨师代为传话,阿某要先护佑太氏双子归山,他日出山必当护卫百家子孙百玄定。”
大骨师立刻回是。
阿尺三这才知晓早有谋划在前,就等他落入局中。
正在饮酒作乐的游恪这才抬头问道,“阿尺三,你可愿为百玄定护道人。”
“阿尺三愿为百玄定护道人,他日出山之时便是护道之时。若为此誓,教我道心蒙尘,无缘修行。”
游恪微微点头应允,再转看一脸茫然无知的程扶上。
程扶上欲哭无泪,心道你们究竟达成什么协议,一个个心满意足,是只等我点头应是,此行结束?
“程某忝为大帝家臣,自当鞠躬尽瘁,肝脑涂地,以效帝恩。”反正不管你们达成什么协议,我先表白下自家姿态,再谈其他。
“如此便好,都退下去吧,让我好好地睡上一觉。”游恪抱着酒坛,挥挥手赶三人离开。
这剧情不符合日常规定啊,说好的三方会谈,尔虞我诈,手谈生死,机关算尽呢?你们三个随便说两句,这就结束了吗?那之前喊我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香主,难道您没有什么想要吩咐老朽的事情?”来时最得意的程扶上不知所以,茫然无措地问道。
“程老,你既然铁了心为大帝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我还有何话要吩咐呢?”游恪抱着酒坛,回过头看着程扶上,眯着眼笑问道。
程扶上看着那双眼睛,想要看透这位年少时名扬四海的红袖香主,愣是没看到他的眼神,你都把眼睛眯成一条缝,谁还能读懂你的眼睛,还有你确定你不是喝醉酒眯着眼?为什么我看你面红耳赤,整个脖子像是红透透的柿子,一身浓郁扑鼻的酒味。
“香主,比如说要我去哪里巡守,要我负责哪个境界的武者,或者在什么时候动手之类的?”程扶上觉得今夜可能是遇到了假的红袖香主。
“那就如你所愿,自今夜至国庙盛典,子时一刻到卯时四刻,北门都城外十里方圆归你管辖,但凡中三关修为之人一律彻查,若有反抗不从者,格杀勿论。”
说到最后四个字的时候,独属于红袖的杀气腾腾升起,仅仅是一瞬间的杀意波动,已让三位经营上境多年的大能心神恍惚,言不由衷地展现修为去消弥这缕杀意。
灰袍红袖,杀意之盛,可见一二。
程扶上领命退下。
大骨师和阿尺三一起退下,相互打了个眼神,望着程扶上连连摇头。
见此,程扶上赶紧上前拦住他们,开口追问道,“香主让你们去往哪里?”
“我与香主谈了些价,相安无事。”
“我与香主定个约定,相安无事。”
合着你俩压根就没在国庙盛典中出大力,就打算混水摸鱼?
“香主没有特意叮嘱这段时间让你们办什么事?”
“是的。这也是我们好奇程大人为何主动请战的原因?”
主动请你祖宗十八代的战,要不是你们两个老王八蛋一言不发,吓得我大气不敢出,我会主动请战,没事找事做?两个老王八犊子,这笔账我先记下,山不转水转,总有天要你俩好看。
程扶上闷闷不乐,一甩大袖,快步离去。
大骨师和阿尺三相视一眼,哈哈大笑,天子脚下,所谓帝臣,不过如此。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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