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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奥城到顾兮现在所在的武阳，路途不算短，差不多需要将近十个小时的火车。于晓临时买了票，他也是第一次看见迟景曜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走路的速度都比往常快了一倍。他是真的很担心顾兮，尤其是在听见她吐血后，恨不能马上到她身边去。
迟景曜是什么样的人，他是出身豪门，又在娱乐圈里近乎神话的存在。于晓甚至能看出来，他可能还是第一次坐火车，但他却没有表示不妥，只为了争取最快的时间到达武阳。
一夜十个小时，两人无话。但迟景曜坐在对面打了一夜的电话。
如果不喜欢顾兮，迟景曜何必这样。
顾兮听着于晓的讲说，两手却还是揪的极紧。
于晓斟酌着说：“迟总知道你现在可能不想见他，所以一直在外头等着。让我进来看看。”
迟景曜靠在墙边，医院是禁止吸烟的，他就这么站在原地，过往的护士们看见时候都指指点点着，就算是疲劳至极的迟景曜，依旧是帅的人神共愤。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只是觉着此人目前的状态是：生人勿近。走过来的人，大多绕开了一米的距离，生怕被他身上的冷寒气场给冻伤。
顾兮是看不见外面的场景，也没看见迟景曜的背影，但即便这样，她几乎可以想象现在外面是怎样的情况。很长很长的时间以后，顾兮才轻声舒了口气，静静的说：“麻烦帮我请一下迟总。”
于晓愣了下，完全是源于顾兮那冷静而又生疏的话。
迟景曜走了进来，站在门口的时候，就只是停了一下。顾兮忍住了流泪的冲动，吸着鼻子哑声说：“请坐。”
她没有去看对方，如果看一眼，恐怕就会心软，为他放弃了太多自己的原则，到最后还是把两个人都伤的满是疮痍。如果他这次不来武阳，顾兮觉着自己就该和他彻底的断了，到底最后他还是出现在医院里，还搞得这么沧桑。
迟景曜没有开口说话，静静的坐在旁边，看她被子只是盖在腰上，伸手去帮她拉起，两手相触的时候，顾兮像触了电一样的避开，冷静了好久，才轻声问：“你已经决定了是么？”
“决定了什么。”
顾兮笑了一下，“不要骗我了。说让我给你一点时间，无非是还舍不得扔下我，我这块鸡肋吃起来感觉还不错的吧。”
“丫头……”迟景曜大概也没有想到，顾兮已经对他灰心到如此地步。
她缓缓回头，伸手拿过手机，手机上是迟景曜发给自己的所有短信，每一条都很简短，当然，数量也是极少。她从来都不舍得删，视若瑰宝的留在手机里头，渐渐的滑到最上面，那里就是那天迟景曜给自己发来的最后一条短信。
“你知道么？我收到地址的时候有多开心？平安夜你的家庭聚会终于愿意让我出现了么？可是推开门，我整个心都碎了，我没有想到，又是她。第二次，她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你身边的时候，我就已经意识到，你已经做了决定。”
头一天还在极尽缠绵的自己，被蒙在鼓里的自己，真是如个傻子一样，当真以为随便等等，就真的能等到什么。
顾兮说完以后，才缓缓舒了口气，其实早就应该意识到这些问题，也做好过无法在一起的准备。最坏不过不相守已经是自己心里头的一个保护伞，一旦有了问题，就自动用这句话来屏蔽。
迟景曜就这样一直沉默着，任她发泄情绪，直到顾兮说到最后的时候自己已经是有些忍耐不住，抬头看天，生生的把眼泪给咽了回去。
她甚至已经开始怀疑，自己要怎么和迟景曜继续下去。如果不在乎她，就这么放任她在武阳随波逐流，不也挺好。何必都已经不信任她了，却还赶过来。
顾兮心里头憋屈，直直的往被窝里一躺，闭上眼睛说：“我好累，我要睡觉。”
“嗯。我在旁边陪你。”
“……”
顾兮一时不晓得要如何应对，闭上眼睛假睡，这边于晓看见她躺了下去，就悄悄的走了进来，手里头拿着她刚刚拍好的片子。
迟景曜起身，问：“怎么样。”
于晓小声回答：“没多大的问题，相比较呼吸道出血，反而是腰伤比较严重点，软组织多次损伤，已经有点慢性劳损，可能需要长时间的休息才行。要不先直接转出院，回a城再说。”
迟景曜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机，已经也有多个未接来电，于晓问：“迟总要是你很忙的话，我在这里陪着顾姐就是。”
“不忙。先不用回a城。”
顾兮现在这样发完脾气就开始胡乱入睡，情绪肯定还没有稳定下来。轻叹了口气，迟景曜说：“你先回a城，交代一下公司的事情，暂时全部转交给林总来管。就说奥城有点事情要谈，我晚一点再回。”
于晓接受了使命，最近他觉着自己在迟总的心里头地位一直稳步提升，尤其看顾兮虽然和迟总在冷战，但毕竟小两口的事情他还是不要多掺和的比较好，交给迟总来处理就是。
迟景曜和于晓说完以后，又坐回到顾兮的床边。
顾兮在装睡，感觉到身边有人坐下，衣服的摩擦声令她浑身发了下抖，就又转过身去，拿背对着他。
于晓走之前，看到这一幕，还有点为难，想了想似乎也不能完全都靠迟总来照顾顾兮，跑到楼下买了几瓶水和水果送上来，看了眼迟景曜才低声说：“迟总，女孩家的发脾气是正常的事情。顾姐是平时太没脾气，压抑的久了也会爆发……你就哄哄……”
后来在脑子里想了想迟景曜哄顾兮的场景，于晓又不寒而栗，顾兮在床上咳嗽了声，他才止住这种无意义的妄想，又低声说了句：“迟总你也两天没怎么睡了，注意休息。”
目光瞥到顾兮的被子微微动了下，于晓知道计谋达成，也就不再胡说八道，转身离开了病房。
迟景曜静静的靠在旁边的椅子上头，目光里头都是那纤弱的躺在被子里的女人。微微的闭上眼睛，多日来的奔波疲劳都在这一刻尽数席卷而来。
——再给我一些时间。
——已经决定了么？
同样沉默着的顾兮，怎么可能睡的着。她甚至都能猜到，此时此刻的迟景曜一定很想抽烟来排解下自己的烦闷，但可惜，这里禁止吸烟。而身后的呼吸声，就好像一把重锤，轰的她脑海生波，往日的点点滴滴始终在脑海里浮现。
他第一次和自己正式的交接，那是将张薄薄的纸片递了过来，说：“我听我弟弟提过你，我是迟景曜。”
那张代表薄情的双唇总来没有少说过什么剐心的话，“假如你今晚住我房间，这个角色就是你的，即便是云禾想和你抢，我也给你”、“我不和旗下的艺人谈感情”、“你勾引男人的套路还真是层出不穷”、“让你脱你就脱？一点廉耻心都没有？”
可就算这样，她还是像失了心般的掉入陷阱，直到她把他领回了自己那很小的方寸小家，在那里对他敞开了自己的所有一切。
“决定了么？”
“你不是不和旗下的艺人谈感情？”
“对，我的回答还是这个。”
“好。我们不谈感情……”
所有的一切像是留声机一样，静静的在病房里，把过去的回忆缓缓播放着，倒带倒到这里的时候，顾兮微微一顿，感觉到背后的呼吸声渐渐绵长起来，她慢慢的睁开眼，看着外面的窗台。
她突然想起了一首歌，《会呼吸的痛》：想念是会呼吸的痛，它活在我身上所有角落；哼你爱的歌会痛、看你的信会痛、连沉默也痛；遗憾是会呼吸的痛，它流在血液中来回滚动；后悔不贴心会痛、恨不懂你会痛、想见不能见最痛……
此生，终于体会到，每一次呼吸都能感觉到的心酸痛楚。
病房很大，是武阳医院新装修出来的高级病房，白色的纱帘在挡住了窗外的景色，武阳的第一场冬季大雪让她吃了一次苦头。但雪落的声音，簌簌簌簌的，四周都很安静。
她转过身去，迟景曜始终低着头，显然是靠在那里就睡着了。扯了扯自己的被子，太厚，抬头看旁边的柜子上头搭了个毯子，努力的伸手够住，然后转身盖在他身上。
手刚刚碰到迟景曜的上身，几乎是在瞬间就被握住。
迟景曜缓缓睁开眼，四目相对的时候顾兮的眸中闪过一丝哀伤至极的神色，她挣扎了一下，没有拿开，便又挣扎了一下，倔强的抽了出来。
缓缓再滑回到被子里的时候，迟景曜问：“饿了么？”
顾兮没有回答，而是自己去拿旁边桌子上的水杯，迟景曜起身取了过来，她默默的接过后，喝了一口才放到离自己很近的地方。
再躺下去的时候，她终于撑不住的合上了眼睛，这次却换成迟景曜睡不着，手上的毯子拿起又放回，这让他想起影视城的时候，她也远远的让于晓送了个毯子过来。
就算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她还是取了个毯子。心里头从来都有他，只是他伤的她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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