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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捂着脑袋，在床上痛苦的翻滚着，却紧咬下唇不发出一点声音。
怎么会这样？那些都是什么？
滚出去！全都滚出去！
脑子里纷乱和复杂的画面一道一道的闪过，那些画面陌生又熟悉，他明知道那些画面中的人和事跟他没有半分钱关系，却还是阻止不了它们在自己的脑子里一次次出现。
那些人……是谁？为什么……
我是百里……我不是……我不记得……
这一整天，他一秒钟也没有睡着，这些回忆的画面在他的脑子里无休无止的旋转，自从他回到浴凰殿，就没有摆脱这种折磨。
他真怕这样下去他会疯掉。
百里捂着脑袋，好像这样就能隔绝脑子里的画面，可是没有半点作用。
他不该骗他的，百里忽然有点后悔，这个时候，如果他在身边，百里会觉得很安心的，他想让喻瑾曦陪着他，这样或许多少会好受点。
脑海里面纷乱的闪过他不认识的人和场景，他看见幽静的森林，漆黑的山涧，看到里面各式各样的人在交谈，在说笑，或喜或怒或哀或乐，他还看见宏伟的宫殿和惨烈的战场，那些战斗的人没有卡槽，身边闪烁着各种光影，鲜血喷洒出来，几乎能沾到他的身上。
或许他已经疯了。
百里拉过被子蒙住头，彻底放弃了把这些画面赶出脑海的想法。
可能喻瑾曦说的是对的，他本来就不是什么花妖，刚刚凝聚灵智的花妖就如新生的婴儿不会懂得复杂的战阵，也不会看到这些纷杂的画面。
可他是什么？
不是花妖，他还能是什么。
喻瑾曦这一晚上睡得很不好，但他好歹睡着了，毕竟他昨晚就没睡觉，早上起来的时候，感觉也不那么疲倦了。
百里却是整整一天两夜没有休息，太阳升起的时候他才把那些画面从自己的脑子里赶出去，本来想要睡一会，但翻来覆去很久都没有睡着，最终他还是放弃了，穿好外衣走出门去。
走出房间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边缘变成血红色的莲花，朝阳洒在上面，一片金灿灿的颜色，百里强迫自己不去看那朵莲花，抬头就发现了坐在屋脊上的喻瑾曦。
喻瑾曦听到身后有声音，转头看到一身白衣的百里，神色憔悴一点也不像睡了两天的样子。
“百里。”他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
百里勉强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没休息好？”喻瑾曦问，“你做了多久噩梦？”
“没多久。”百里生硬的转移话题，道，“我听说秦阳要来。”
“你听见了？”喻瑾曦更加坚信百里根本没有睡好觉，对自己的自责也更深了点。
百里支支吾吾答应了一声，尽量不与喻瑾曦对视，害怕他看到自己眼睛里的血丝。但实际上他的双眼依旧大雾朦胧，不仔细看是看不见眼底有血丝的。
“大概这几天就会到吧，万妖石出了点问题，百里，你也是精怪，知不知道点什么？”
这话一出口他就知道他错了，百里忽然扭过头去，怒气冲冲地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说完他也不理喻瑾曦，转身跳上了花池，把手伸进池水里，不少锦鲤游过来轻轻啄他的手，对于他们来说，百里就是一起生活的伙伴。
喻瑾曦当然不知道，百里在房间里被那些不属于他的记忆折磨了快两天，他现在对于知道这个词特别的反感，他本来什么都不该知道的，那些画面，那些复杂的战阵，他应该一无所知才对。
他为什么要知道？凭什么要来问他，凭什么要他知道。
“瑾曦老大！”苏其羽快步走了进来，不过还没等他按照准备好的腹稿开始唠叨，就看见了百里，他一挑眉，笑着问道，“小花妖你醒啦？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怎么搞的一脸憔悴？是不是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了？我听说人死后冤魂不散，是会来找害死他们的人索命的，你是不是看见找你索命的冤魂了？没被吓到吧？”
喻瑾曦打断了苏其羽的话，一脸不爽的看着他，似乎觉得他是在故意吓唬百里。
百里却似乎一下子明白了什么，他忽然想到，这两天脑海里闪现的画面会不会是被他杀死的那些人的记忆，或者是冤魂们故意让他看到的幻觉？
这样一想，就觉得心里舒服多了，他还是只是一只花妖，那些纷杂的记忆跟他没关系，他和别的花妖一样，什么也不知道……只是因为杀了几个人……
这话有点太自欺欺人，在他没杀人之前就已经懂得复杂的战阵了，但他好像没意识到一样，故意不去想这件事，问苏其羽，“有没有什么办法……不看到那些东西？”
苏其羽和喻瑾曦愣了一下，都没想到他真的能看见，苏其羽自己也有些震惊，他本来只是胡说八道而已，听了百里的话，急忙说道，“你真的看到了？是冤魂吗？要不我叫小冰来，他是鬼瞳，让他帮你看看。
“他能看到的，我也能看到。”百里说道，他知道他身边并没有什么冤魂。
彼瞳忽然跑进临风苑，对着喻瑾曦喊道，“瑾曦，皇策殿主叫你去一趟清雪殿，秦冰的哥哥来了。”
苏其羽皱眉看了看天色，道，“怎么这么早？一路从万妖域过来，就算他不休息，人家马车还不休息啊。”
彼童听了这话笑出声来，“只要给够了钱，别说休息了，你让他飞过来都行。”
喻瑾曦示意百里一起来，说道，“去见识见识那万妖石长什么样。”
百里没说话，从喉咙里模糊的哼了一声算是答应，喻瑾曦还在纳闷自己哪惹了这小花妖，看他沉沉的脸色，真是各种茫然。
清雪殿离浩然殿不远，步行了大概一刻钟就到了，这里一般是接待客人的地方，大殿装潢讲究大气，看着颇为宏伟。
殿中皇策居中坐着，手里拿着茶杯心不在焉的四处看着，秦阳比以前见时消瘦了不少，黑眼圈特别明显，看起来长途跋涉让他非常疲倦，而秦冰坐在一边，正抱着一个盒子仔细研究。
“瑾曦，你总算来了。百里也起来了？”皇策站了起来，秦阳也跟着站了起来，神色复杂的看着喻瑾曦。
喻瑾曦跟秦阳打了招呼，两人之间没什么可说的，场面正显得有些尴尬。也巧这时候秦冰把他抱着的盒子递了过来，那是个黑玉盒子，却在对着阳光的时候，能够看到黑玉里面有一丝一缕的紫色玉丝，盒子很重，里面镶嵌着黑色的软垫，上面放着一块巴掌大的黑色石头，石头上有些深深浅浅的符文，都是古老而神秘的符号，能够看出本来是散发这光芒的，可现在上面只是偶尔闪现一点光亮，看起来十分微弱。
而更引人注目的是石头上一指宽的裂缝，整块石头几乎一分为二，裂缝看起来很深，周围像蛛网一样蔓延出无数细小的裂纹，遍布石头表面，喻瑾曦都不敢把石头拿起来，生怕一碰它就彻底两半了。
“怎么搞成这样，这上面几乎没有多少灵气了。”喻瑾曦简直不敢相信，好好一件灵物居然被秦阳搞得这么凄惨。
“我什么也没做，自从把姐姐的妖灵送进去，我就没动过它，最开始只是一条浅浅的裂纹，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但没几天就成了这幅样子，我就更不敢碰了。”秦阳急忙澄清道。
“瑾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姐姐没事吧？”秦冰焦急的问道。
喻瑾曦顿了一下，这才说道，“我也不知道，对万妖石这东西，我本来就没有什么了解。”
百里好奇的伸手碰了碰万妖石，喻瑾曦知道他有分寸，也没有阻拦他，百里修长的手指触碰到黑色石头的时候，上面的符文轻轻闪烁了一下，很快又归于沉寂。
百里的脸色却阴沉下来，一双雾色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万妖石。
“怎么了？百里，有什么问题吗？”秦冰急忙问道。
“不是万妖石本身的问题。”百里依旧盯着黑色石头，好像能看出什么来，“是里面的东西……万妖石承受不住那力量，快要碎裂了。”
秦冰和秦阳一时都睁大了眼睛，震惊的看着百里，秦阳说起话来，都有些语无伦次，“是我姐姐吗？是她……还是，那她怎么办？还有什么办法能救她？”
“不是你姐姐。”百里抬起头冷冷的看着他，“你以为她是什么？万妖石无论如何也是妖族圣物，怎么可能会承受不住她的力量？”
“那是什么？”苏其羽抢着问话，“不是秦雅的妖灵，还能是什么？不是自从秦雅的妖灵送进去，万妖石才开始碎裂的吗？秦雅这么多年被小冰供养着，力量也说不准有多强大了，小冰可是有四个灵卡槽啊，那灵卡力可不是盖的。”
“你，闭嘴。”百里瞪了苏其羽一眼，这才说道，“我要回去查查资料，我以前也没听说过万妖石都有什么特性，你放心，虽然万妖石的裂纹还加深，但今天应该还没事。”
说完，他转身就走出了清雪殿，其实他不太喜欢这地方，清雪殿的地板是由雪玉萤石打磨成的，温度有点过低了，百里又是草木精怪，长时间待在温度低的地方，对他的身体损伤很大。
“该死的回忆，该死的怨灵，该死的天音谷，该死的天音琴，什么万妖石什么妖灵，非要逆天有什么好处，该死的非要留住，最后谁都好不了。”百里踢着小石子，一路喃喃骂着回了浴凰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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