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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凰殿(二十二):血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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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策一摊手,“殿主也得按规矩办事啊,入帮不去浩然殿还能去哪?”

    “那百里算不算浴凰殿的人?他可没去浩然殿登记过。”喻瑾曦看向百里,后者在苏其羽摔下墙头之后就没什么兴趣,躲到一边看书去了。

    闻言百里抬起头,薄唇轻抿着,一双雾色的瞳孔看着皇策,似乎在等着他给一个答案。

    “那的看百里的意思了。”皇策道。

    “我在临风苑活了快四年,昨天帮战也是我指挥的,你现在问我愿不愿意加入浴凰殿?”百里有些好笑的看着皇策。

    皇策急忙改口,“当然算当然算,你不是浴凰殿的成员还能有谁是?”

    喻瑾曦道,“对了百里,你到底是怎么想出来那种战阵的?而且指挥那么得当,竟然扛住了三大帮派的联手,以前还真是小看你了。”

    百里沉默了一会,有些安然的摇摇头,“我不知道。”

    “不知道?”喻瑾曦若有所思的重复了一遍,“还真是奇才。”

    “只是觉得,应该那么做。”百里低声道。

    皇策笑道,“那百里还真是天生一代兵神啊,以后有城战,你可不许跑,全得交给你指挥。”

    喻瑾曦脸上同样也是笑容,语气却显得有些凝重,“皇策,你不觉得这有问题吗?百里只是花妖,在凝聚神识之前什么都不知道,他怎么会懂得排兵布阵?”

    听到喻瑾曦这话,皇策的第一反应就是百里有问题,想到他那天一脸邪气的傲然笑容,说要让浴凰殿变成他的修罗场,皇策马上不淡定起来,转过头看着百里,想从他的脸上看到什么不自然的神情。

    但百里并没有什么不对劲,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喻瑾曦,一双绝美的眼瞳中雾色缓缓浮现上来,好看的就像是蒙上了数层雪白的轻纱。

    似乎感觉到了皇策有些尖利的目光,百里微微转头,皱眉道,“你干嘛那么看着我……”

    皇策急忙干笑道,“没什么,就是觉得你挺厉害的。”

    他可不敢当着面试探百里,不说喻瑾曦那么护着百里,光是这个小花妖就很厉害了,那天说要毁灭浴凰殿时,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比喻瑾曦使用风舞的时候也差不到哪去。

    喻瑾曦似乎也察觉到了皇策的不对劲,轻轻的扫了他一眼,一双秋水瞳仁中蕴藏了些无奈的笑意,表现在脸上时却又变得慵懒而随性。他转向百里,说道,“我越来越觉得你的身份不简单了,也不知道把你带回来是对是错。”

    皇策忽然想到什么,问道,“你是在哪找到百里的?从来没听你提起过,他还是朵花的时候你就把他带回来了,那时候你也没想到他会变成花妖吧。”

    百里看向喻瑾曦,其实他对于来到临风苑之前的记忆也很模糊,在他的印象里,就是一片混沌朦胧的血色,无边无际,那是让人绝望而疯狂的地方。

    喻瑾曦嘴角的笑容微微凝固了一下,却马上恢复正常说道,“或许那时候就有预感吧……毕竟是那种地方……”

    “哪种?”皇策好奇道。

    喻瑾曦看看百里,百里却摇了摇头,说道,“不用看我,我都不记得了。”

    “你们应该知道当年终结之战那个泣血崖吧?”喻瑾曦看着两人问道。

    皇策理所当然的说道,“当年四方殿不就是因为终结之战毁灭的吗?后来四方大陆碰撞才产生的隐州,玄皇一族也是因为终结之战才出现的啊。”

    百里睁着大眼睛看着两人,一脸莫名,但蒙着一层雾气的眼眸中却是他自己也不明白的复杂情感。每次提到所谓的隐州皇室,他的心里总是像被人狠狠捏了一下似的剧烈跳动一下,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却也无法控制那种让人有些疼痛的心悸感觉。

    “看样子你是不知道了。”皇策看着百里一脸迷茫,于是解释道,“几千年前四方殿的创立者玄梓烨自燃魂魄毁掉了四方殿,据说他死的时候天地泣血,万佛同悲,他的同伴在漫天血雨中斩断了地面,地上形成了一道深不见底的悬崖,起名叫做泣血崖。而四方殿灭亡之后,玄梓烨的同族统治了四方大陆,就是后来的玄皇一族。”

    百里的双瞳不知道什么时候化作了妖异而魅惑的亮紫色,他直视着皇策,让后者都有些心悸,百里喃喃自语,“玄梓烨……他是什么人……为什么我觉得很奇怪……”

    皇策惊出了一身冷汗,“百里……你眼睛怎么了?”

    百里猛然间回过神来,双瞳瞬间恢复了原来的氤氲雾色,他勉强笑了一下,道,“没事……”

    “我就说百里和皇族有关系吧,你看他一听玄梓烨的名字,什么反应啊这是!”皇策急忙对着喻瑾曦说道。

    “百里,你对玄梓烨这个名字有什么印象吗?”喻瑾曦也有些好奇的问道。

    百里摇摇头,“没有。”

    喻瑾曦看向皇策,说道,“泣血崖不是深不见底,我就是在泣血崖下面找到百里的。”

    皇策瞪大了眼睛,嘴巴张得几乎能吃下一个鸡蛋,“你说什么?你跑到泣血崖下面去了?你你你……”

    他被气得说不出话来,早就知道喻瑾曦做事没轻没重,却从来没想过他会做这么冒险的事情,那可是几千年来从没有人去过的地方,万一下面是什么刀山火海,他怎么保证他一定能活着回来?

    看到皇策眼睛里几乎喷出火来,喻瑾曦依旧面具一样的懒散笑容,道,“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你再这样下去,总有回不来的一天!”皇策怒道。

    喻瑾曦道,“可是我如果不下去,就见不到百里啊……”

    百里问道,“你是在那个断崖下面找到我的?你怎么会想到去那里?”

    “当时刚刚搬到临风苑,就想建一个莲花池,所以在隐州上四处寻找稀有品种的莲花,几乎每一个没人去过的地方,在我看来都是一片世外桃源,自然要去看看,要不然,我怎么凑齐这一池的稀有莲花。”喻瑾曦解释道。

    “那我……”百里似乎还想问什么,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

    “现在想起来都有些像是梦境……”喻瑾曦看着百里的眼神似乎有些带着宠溺的温柔,那是在喻瑾曦脸上从未出现过的表情,百里不由得也有些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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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阳在天边缓缓落下,越接近地平线,散发出来的光芒便越发的鲜艳与刺眼,喻瑾曦一身月白衣衫,在那样夕阳的光芒下显得异常的俊逸,若是羡鱼看到了,说不定会傻在原地看的呆住。

    泣血崖周遭的土地并不是想象中的血红色,而是一种带着诡谲的暗紫色,金灿灿的阳光照在上面,像是撕开了地狱的浓雾。

    喻瑾曦第一次来到泣血崖,从上往下看,这断崖似乎真是深不见底,就算是他,也无法想象当年的那一场大战究竟是何种模样,竟然把大地破坏到了这种程度。

    不过他还是执意想要下去,在他的想象中,所有人迹罕至的地方都有可能有稀有的莲花品种。已经没人知道他对莲花的喜爱到了怎样一种丧心病狂的地步。

    也是他轻功卓绝,泣血崖的崖壁虽然比其他的山崖更加平整,但这些年的风吹雨打也留下了岁月的痕迹,能够让他轻易的踏着山崖上一些突出的棱角一路向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他体力几乎耗尽,不得不考虑返回的时候,山间云层下,却隐隐透出了些令人肝胆俱寒的血红色。

    喻瑾曦脚下一抖,差点没踩稳那块碎石掉下去。他费了不少力气才稳住了身形,眉角都沁出些汗珠,四肢也都开始酸痛。他不由得心里有些厌烦,似乎已经不习惯这样累了。

    但那片血色似乎就在面前,也不由得他放弃了,他只能又加快了些速度,向着那片云层之下飞掠而去。

    冲破云层的一刹那,眼前豁然开朗的同时,他的心里却也狠狠的跳动了一下,差点没有直接坠下去。

    怪不得透过云层看都是那样的血红色,云层之下,简直就是一片人间地狱般的景象,入眼就是一片宽阔巨大的血池,像是一块晶莹的红宝石,镶嵌在了血红色的地面上。血池周围的土地上,长出齐膝深的野草,也都是血红的颜色,像是被无数人的鲜血染了一遍,透着那样的绝望与死寂。

    地平线那端一片艳红的火烧云,阳光从云层中透了过来,给这一片血红色的天地染上了一道金色的滚云边,那一片如鲜血汇集成的深池平添了一股君临天下的气势。

    他早就听说过四方殿主玄梓烨死的时候天地泣血的传说,虽然不认为那是假的,却也从来没想过,在泣血崖下,真的有这样一个血池。

    而正在他震撼的动都动不了的时候,目光掠过血池,猛然停留在血池正中,瞳孔骤然紧缩,心里剧烈的跳动了起来。

    一片血红色的池水中央,有着一抹似真似幻的雪白色,本也不是多么扎眼的颜色,但是在这一片血红色中,实在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喻瑾曦半晌才恢复了行动能力,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快步走到了血池边上,努力向着那片白色看过去。

    看着似乎离得不是太远,但是看过去却有些朦胧,似乎那雪白色的周遭蒙着一层浅淡的雾气。喻瑾曦一狠心,便足尖点水,在水面上一路行进,朝着那片白色而去。

    不知为何,他就是觉得那一片白色有着吸引他的力量,无论如何他都想要接近那片白色,不管用什么手段,更何况只是在水面上走上一遭。

    走近些,看清了那片白色的本来面目,喻瑾曦便是一阵狂喜,果真是不负他劳累一路,那真的是一朵白莲,妖冶而清艳,绽放在一片血池之中,却依旧白得如雪一般纯粹,似乎周围的水面上都被它染上了些朦胧的白色。

    喻瑾曦站在水面上,呆呆的看着那朵绝美的重瓣莲,感觉这就是像梦境一样。他唯一的想法,就是不管用什么办法,也要把这朵莲花移到自己的临风苑。若是得不到这朵花,恐怕他以后就要日思夜想,永无安生的日子过了。

    这样向着,他便缓缓伸手,想要去触碰那朵白莲的花瓣。修长指尖触到薄如蝉翼的莲瓣那一瞬,他的眼前,似乎闪过了兵戈铁马的杀伐战场,耳边也似乎有着遥远的杀戮之声响起,金铁交加的声音混杂这杂乱的惨叫,像是穿越了几千年的时光,破碎着传入了他的耳中。

    喻瑾曦一瞬间失神,脑海中惨烈的画面缭绕着刀剑之声不断回响,无休无止。不知过了多久,又是一道清浅的声音,像是站在那千年前的战场,遥遥的对着他,轻声而语。

    声音像是少年,却又沧桑的让人心疼,那少年嗓音,带着无尽的悲凉,缓缓道,

    “下一世,不做双生花,愿作并蒂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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