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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凰殿(九):错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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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近一个月的日子都很平淡,喻瑾曦还是如往常一样,太阳刚刚升起时就出门,一天找不到他的人影,将近日落时才会回来。有时也会提前一些,跟皇策羡鱼一起吃上一顿晚饭,太阳落山之前就会回到自己的临风苑。

    不过几天他却罕见的没有离开浴凰殿,只因天气一天天的转暖,莲花也快要开了,从前显得有些单薄的大片花苞此时却绽放了一池的粉红,浅薄如蝉翼的花瓣在风中晃着,随时可能完全开放出一道美丽的风景。

    羡鱼也借口看花天天赖在临风苑不走,不过她可没有喻瑾曦照料莲花一整天的耐心,她的目光多数都是留在喻瑾曦的身上,看着他一身月白的衣袍在一池莲花的映照下衣角纷飞,美得就像是铺散满地的月光。

    因为天气转热,喻瑾曦在太阳下便更加觉得难熬,月光精华编织的长袍虽然带着丝丝顺滑的凉意,却也不能缓解烈日的燥热,多数时候他都是躲在一边梧桐树下的阴凉处,站在莲花池边的时候便会打着一把伞,伞面也是掺杂了月光的稀有料子,不但能够挡住日光,更能够隔绝大部分的燥热气息。

    皇策时常笑他,说他是从雪山上下来的,隐州上长大的人是绝对不会这么怕热的,连正常人的体温都接受不了。喻瑾曦也笑着回问,你怎么知道是雪山而不是冰海?

    羡鱼那少女浪漫的心思上来,也时常会猜测,自己喜欢的这个人,是不是真的是冰海中的鲛人化形而来?毕竟,隐州这样沾染了尘世间烟尘气的地方,怎么会生出喻瑾曦这样美的人来?

    “瑾曦,还有多久莲花才会开?我觉得它们这个样子已经好久了。”羡鱼坐在莲花池边,锦鲤在她脚边游来游去,她也时不时洒出一把鱼食。

    “明明每天都在变啊,看不出来吗?”喻瑾曦站在一边,手执一把月白色伞面的伞,笑容在明亮的午后显得绝美摄人心魄。

    羡鱼又看了看满池的莲花,撇嘴道,“看不出来。”

    喻瑾曦道,“你觉得无聊的话,就去帮皇策处理些帮派事务吧,这些天都见不到他的人,看来很忙。”

    “我才不去。”羡鱼道,“那些事情多无聊,哪有坐在这里看莲花自在。”

    临风苑雕刻着精致莲花的大门被猛然推开,皇策一脸焦躁的走了进来,说道,“真是累死了,总算是能清闲一会了。”

    喻瑾曦挑起细长的眉,笑道,“怎么?皇殿主忙完了?”

    皇策坐在莲花池边,点点头,道,“这些天鸡毛蒜皮的事情特别多,还都要交给我来处理。多大的事儿啊,一个个都跟天塌了似的。”

    说完,他看了看喻瑾曦,道,“嘿,我以为只有女人会在这种时候打伞。”

    喻瑾曦也不着恼,道,“看了三年了,每年都要嘲笑嘲笑我。”

    皇策道,“是啊,看了三年,现在还是觉得奇怪。”

    羡鱼去临风苑的正厅给皇策端了杯茶,皇策看都不看就一口喝干,咂咂嘴道,“味道不错,什么茶?”

    “真糟蹋,那可是我去圣茶园搞来的好东西。”喻瑾曦斜了他一眼,说道。

    “圣茶园?”皇策一愣,“你怎么进去的?那地方不是说除了玄皇的人都不许进吗?”

    隐州上的王便是玄皇一族,统治着整个隐州,而玄皇,既是族长,又是隐州的皇帝。圣茶园是玄皇御用的茶园,其中的茶都是要进贡给玄皇的,一般人别说想要里面的茶了,就算想要进到圣茶园中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当然是偷进去的,圣茶园那么大,玄皇一个人又喝不完,偶尔少了那么一点,也不会被人发现。”喻瑾曦说着,又给皇策倒了一杯茶,说道,“这次可不要牛饮了。”

    皇策看看手中的茶,反倒有些不敢喝了,赶紧把茶杯放到莲花池边上,怕自己一失手打翻了。皇策问道,“这么好的茶,你怎么这种时候喝?”

    喻瑾曦笑问,“那应该什么时候喝?”

    “当然是要盛大的时候宴请宾客了。”皇策道。

    “你宴请宾客的时候也少不了你的,我平时喝的一直是这茶,也没见你有什么意见。”喻瑾曦道。

    皇策苦笑,他平时怎么知道喻瑾曦喝的是这种茶,相传圣茶园里的茶可是比黄金还贵。

    皇策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刚刚那是牛饮,这次细细品味下来,真的觉得清甜又回味悠长,让人欲罢不能。

    他沉默了半晌,没有说话,继续又端起杯子想要接着喝。可是就在这时候,一道锐利的尖啸穿透了空气,直直向着皇策的方向射去。

    空气似乎也扭曲了一下,喻瑾曦脸色一沉,伸手便是数道银色的光华从指间飞涌而出,不像平时拦截暗器时只是用一把飞刀,反而近十道飞刀对着一道暗器飞了过去。

    皇策脸现惊慌,丢下手中茶杯就向一边闪去。茶杯摔在地上清脆的一声响,同时,一道金铁交加的声响掺杂着无数利器入木的声音叮叮当当的响了起来。

    一把飞刀拦住了射向皇策的暗器,余下的飞刀就刺入了对面的梧桐树之中。

    喻瑾曦这才松了口气,心有余悸的看了皇策一眼,这才向着暗器飞来的方向,朗声道,“谁?”

    屋顶上一个灰袍少年缓缓走了出来,他穿着与三日雪那些佣兵一样的衣着,但是却并没有带起兜帽,一张少年清秀的脸孔明明白白的显露在阳光下面。

    “不愧是喻瑾曦,速度这么快的暗器也能够挡住。”少年轻轻的笑着。

    “你也是三日雪的人?来做什么?”羡鱼瞪大眼睛问。

    少年笑得眼睛弯弯,“没错,我也是三日雪的人,我叫凋雪,这次来刺杀皇策殿主。”

    皇策脸色阴沉,“谁雇佣你来的?”

    凋雪道,“皇策殿主是在说笑吗?明知道我们是佣兵组织,不会透露雇主信息的。”

    皇策回头看喻瑾曦,却发现他根本没注意这边,走到梧桐旁边把飞刀一把把拔了出来。

    凋雪的目光也跟着皇策一起转到了喻瑾曦那边,声音朗朗的笑了起来,“喻瑾曦,浴凰殿发展这么快,皇策殿主以后肯定少不了要被刺客纠缠,你就不担心吗?”

    喻瑾曦拔出最后一把飞刀,笑道,“担心什么?只要我在,总是能保护他的。”

    “哈哈……”凋雪笑得更开心了,“你经常一整天在外不归,还想着保护皇策殿主吗?”

    “说的对啊,多谢提醒。看来我以后要时常跟在皇策身边了。”喻瑾曦转过身来笑。

    凋雪也不生气,说道,“喻瑾曦,你一直是三日雪最想拉拢的人,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三日雪?”

    皇策脸色猛然一变,死死瞪着凋雪,眼神几乎都能杀死人。

    三年来想要拉拢喻瑾曦的人不少,如果是私下里跟喻瑾曦交涉的那还好,要是在皇策面前提起,那这平时看起来稳重的浴凰殿殿主总是会直接跳起来炸毛。

    喻瑾曦看着凋雪眨眨眼睛,脸上笑容不改,半晌才说道,“你们的名字很好听。”

    凋雪一皱眉,“你这是什么意思。”

    喻瑾曦笑而不答。

    凋雪似乎明白了什么,说道,“喻瑾曦,这次刺杀皇策没有成功,但是三日雪的任务是不会这么容易放弃的,我们以后还会来。而且,我们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你是三日雪最想拉拢的人,只要你加入三日雪,无论什么条件我们都可以答应。”

    说着,灰袍的身影猛然一闪就消失不见,这速度让喻瑾曦都有些震惊。

    还没等他想明白凋雪的速度为什么会这么快,皇策就已经一步踏了上来,盯着喻瑾曦,眼神意味不明。

    喻瑾曦微微一愣,但是脸上的笑容依然没有消失,反而笑得更加好看,“怎么了?那么可怕的眼神……”

    皇策忽然伸手抓住他的衣领,把他摁在了身后的树上,少年单薄的身形撞在两人合抱的粗大树干上,发出一声闷响,疼得他皱起了眉,脸上现出一丝痛苦的神色。

    “皇策,你干什么……”

    羡鱼也震惊的瞪大了眼睛,“哥,你要干嘛!”

    皇策没有理羡鱼,眼底爬上血丝,“喻瑾曦,你要是敢离开浴凰殿……”

    “你胡说什么,我怎么会离开浴凰殿。”喻瑾曦皱眉,皇策的力气越来越大,把他抵在树干上,如果不用灵卡力,根本挣扎不了。他又怕冒然使用灵卡力会伤到皇策,只能皱着眉忍受着沉闷的疼痛。

    皇策抓着他的衣领,手抵在他的锁骨上,因为不习惯这样体温的接触,锁骨上火辣辣的疼。他只要微微一动,皇策的力气就会大上几分。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拒绝他?你是不是想加入他们?”皇策双眸已经变得赤红,愤怒的瞪着喻瑾曦。

    “皇策你别发疯了!我怎么可能会离开浴凰殿!”喻瑾曦被他勒得脖颈处生疼,说出来的话都有些沙哑,“我是眼睁睁看着浴凰殿建立的,这也是我的心血,我为什么要离开它跑去加入那个莫名其妙的佣兵组织?”

    听到这话,皇策的手才放松下来,喻瑾曦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浑身的力气似乎都卸掉了,靠着树缓缓坐到地上,被皇策碰过的地方火辣辣的疼。

    皇策看着绝美的少年靠着树,有些急促的喘息着,那么好看的面容,如此绝艳,却又如此疏离。

    他声音坚定道,“喻瑾曦,无论如何,都不要离开浴凰殿,这里不能没有你,你要一直一直留在这里,不然,浴凰殿就不再是浴凰殿了。”

    喻瑾曦看着皇策认真的目光,还没褪下赤红的双眼,点了点头。

    喻瑾曦明白,有一个地方,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他的家,都是他可以依靠的地方。

    很久之后,他才知道,梧桐树下的那些誓言,是假的。

    都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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