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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这一天的拍摄后,已经到了晚饭时间。秦木修建议到北门边那条街上找个地方吃饭,我则很怀念二食堂的饺子,建议重温一下学生时代最留恋的味道。
几个人兴冲冲的来到二食堂,这才想起来我们早就没有饭卡了。秦木修温文尔雅的向一个小学妹借了饭卡,因为没有正好的零钱,就多给了小学妹几块钱,学妹急急忙忙的在包里翻零钱,非找给秦木修不可。
“别找啦,我们几个都是g大毕业的,也算是你的学长学姐,就当请学妹吃糖了。”陈冲上前解围。
小学妹这才红着脸走了。
“阿冲,风采不减当年啊,看那小姑娘脸红的。”秦木修打趣。
“这话可就不对了,明明是你管人家小姑娘借的饭卡,别往我身上扯啊。晚晴还在这儿呢,你就敢明目张胆的拦了一小姑娘,那么多学弟,你怎么不开口借呢?”
“我是看那姑娘面善。”
晚晴姐笑道:“好啦,你俩也挺长时间不见了,怎么还像以前似的,有机会就抬杠。”
“对了,我回去把照片修一修,到时候你们俩一定要挑一张放大了挂在家里啊,比那些西装白纱的文艺多了,是吧?”
“我同意,也可以选一张在阶梯教室拍的,做成海报,婚礼当天摆在酒店门口,特怀旧,你们觉得怎么样?”
在所有照片里,我最喜欢那组选在阶梯教室拍的,其中有一张,秦学长把一本书递给坐在前桌的晚晴姐,很温馨。
“可以,今儿你俩劳苦功高,就按你们说的办。”秦木修一口答应下来。
十一长假时,我回家了。
老妈像搬运工一样,买了好多种水果零食屯在家里,好像根本不记得我只住六天就走了。令我哭笑不得的是,零食里居然还有一箱旺仔牛奶,看起来我的实际年龄也被忽略掉了。
我在家宅了两天,过上了米虫生活。第三天上午,正在打游戏,接到了姜峻松的电话,他说这次放假在外地工作的康子和柳菲都回来了,毕业后一直没正经聚一聚,想在今晚一起吃顿饭,high一下。
我也没什么事,就应允了。
值得一提的是,姜同学挑的地方很别致。位置偏,门脸小,牌匾上“老太太烧烤”几个字,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
推门进去,里面的火爆程度与不起眼的门面,倒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们四个人被服务员引进狭窄的包间里,刚坐下,姜峻松就开始吹嘘。
“这地方别看门面小,这两年在咱们县可是很出名的,要不是我有熟人和老板关系好,这个点儿根本订不到位置。”
“你先别着急吹,等东西上来了,味道过关了你再吹不迟。”
“晓泉,挺长时间不见了,刚见面就拆我台啊?”姜峻松笑嘻嘻的。
“没人跟你贫,菜单拿来,我都饿半天了。”
我们各自画好想要的东西,喊服务员点单。
“对了,你们这儿有那种最原始的,一块钱好几根的火腿肠吗?”姜峻松问服务员。
“有的。”
“哎呀,太好了,给我来二十根。”
“喂,姜狗,你点那么多,没人吃怎么办?”康子说。
“怎么可能没人吃?我自己就能吃十多根。等上来了,你小子别跟我抢就不错了。”
“那行吧,咱喝什么酒?”
“喝点冰镇的啤酒呗,晓泉,柳菲,你俩也来点吧。”
我一向对啤酒没什么好感,感觉喝不了多少就胃胀,吃不下东西了,我想想说:“给我来点白的吧。”
“哟,涨能耐了,什么时候还学会喝白的了?那行,我陪你喝白的,服务员,先来两杯散白,一提啤酒吧。”
“好的,先生。”服务员领命而去。
没过多久,烤串一点一点的上齐了,味道还真不赖。酒肉一下肚,大家话也多了起来。上学的时候聊天总是围绕着校园生活,翻来覆去也就那么点事儿,毕业后,话题也沉重了。谈起工作和未来的发展,都是种种不如意和困惑。
“刚毕业都这样,我认识的同学现在也没听说谁混得特别好。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慢慢来吧。”柳菲说。
“现在想想,我真后悔高中那会儿不正经学习,哪怕高考多个十分二十分的,读个稍微好点的专业,现在也不至于这么难。我那专业,土地资源管理,毕业前我就查了,就业率倒数第一,想做本行,除非考公务员,自己找工作呢,又没有任何竞争力。”姜峻松抿了口酒,抱怨道。
“哈哈,你那哪是不正经学习,完全是没长心,我记得高考前两周,咱们一起打篮球,你非得装逼,说能双手抓住篮筐。结果没抓牢摔下来了,右手先着地,手腕肿起来好大一块,给老纪气得直接帮你收拾东西,把你撵回家去了。”
“可不嘛,当时也把我吓够呛,就怕高考的时候手腕不能动,那不又得重念一年?好在只是轻微骨裂,休息了几天就好了。”
“对了,你们毕业后和老纪联系过吗?咱哪天看看他去吧,我挺想他的。”
康子的话让我心头一震。
我是联系过老纪的。
和岑舟刚分开的那段时间,我过着行尸走肉一样的日子。所有正面的情绪仿佛都从我身体中抽离出来了,我浑浑噩噩的上班,机械的做本职工作,女上司的冷语和责备,也不太放在心上了。晚上回到家,就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每一夜枕巾都是湿的,整晚整晚的梦见岑舟,在梦里,要么是我们还好好的在一起,要么我怎么求他,他都不肯留下来。惊醒时,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胸口都是痛着的。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有一天人事部一个我不太熟悉的女士突然找到我,通知我没有通过试用期。换言之,我被解雇了。
那天我的上司休息,我想她大概是故意选在这一天吧。我和另一个同事办理工作交接的时候,他欲言又止的暗示我,我的岗位被一个有背景的新人取代了。
我就这样失去了人生中第一份工作,我拎着笔记本电脑,一小包私人物品坐在回家的公交车上时,内心出奇的平静,甚至感到一种解脱。那天天阴沉沉的,晚上终于下起了雨,伴着阵阵雷声。瑾言没有回家,我趴在床上,毫无顾忌的哭。冲动中,我给岑舟拨了一个电话。
没人接听。我又拨了一遍,响了两声就被按掉了。
过了一会儿,我收到他的短信:“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
我无法形容那一刻的感觉,现在回想起来,好像任何时候都没有更难受过。爱情和事业相继枯萎,我对自己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绝望中,我想起补习那年老纪对全班同学说过的一句话:“孩子们,你们要记得,人,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随波逐流,要肯定自己,肯定自己的生活方式。”
我仿佛看到了一线光亮。
我努力制止自己的哽咽,在电话本里找到存了四年多,却一直没有拨打过的电话,拨了出去。没想别的,只是想听听这位师长的声音。嘟嘟声响了很久也没人接听,正当我要放弃的时候,电话被接起来了。
“喂,你好,哪位?”是那副熟悉的声音。
“纪老师,我是林晓泉,四年前毕业的,您……您还记得我吗?”
“晓泉啊,怎么不记得呢,你复读前是四班的,那时候我就教你。补习那年高考,你拿了全县语文最高分,132,我没记错吧?”
我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老师还记得我的高考分数,一时间百感交集。
“是的,老师,您没记错。”
“晓泉啊,你大学毕业了吧,现在在哪儿工作呢?”
“在j市,老师,我留在j市了。”
“j市好,离家近。在什么单位呀?”
“在……在一家4s店。”
“那挺好呀,我以前教过的学生也有几个在4s店的,发展都不错。”
“唔……”我一时不知道怎该怎么接这句话。仿佛师生连心一般,纪老师忽然问:“晓泉,现在有对象没呢?”
我情绪一下子又崩溃了。
老师电话那边听到我的哭声,急忙问:“晓泉,你怎么了?遇见什么事儿了?别哭!你尽管和老师说!”
“老师……”我哭得无法均匀呼吸,只得断断续续的说:“我记得……记得您说过,人要肯定自己……肯定自己的生活方式……”
“没错,晓泉,你是不是和对象分了?”
我哭得更厉害。
“这他妈是哪个混蛋瞎了眼,我的学生很优秀,晓泉,你很优秀的,别难受,啊,等你放假回来,老师请你喝酒,好不好?”
“好……老师,对不起,我先挂了,您……记得少抽烟。”
我的心像一艘在狂风暴雨中颠簸的木船,被推到浪尖上,再狠狠的摔下来,千疮百孔。恩师的几句话,并不足以抚慰伤痛,但对我而言意义深远,就像在浪潮汹涌的海面上,夜浓得像墨一样,远远的看到灯塔忽明忽暗的光,没有多明亮,只是足够温暖。
“晓泉,你落酒了。”姜峻松提醒我。
他那杯白酒已经见底,我杯中还剩下大半。我一仰头,灌下两大口,只觉得从咽喉到胃,燃起一片火焰。
“哎哎哎,干嘛呢?让你喝快点,也不是这种喝法,细水长流嘛。”姜峻松捏住我的手腕。
我晃晃手里的杯子,笑道:“追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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