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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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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根据古老的传说,奥莱特的祖先,是地母神的后裔,大地赐予了他们金黄如麦穗的头发,白皙如牛奶的皮肤,碧蓝如宝石的眼睛,许诺他们长享丰收和富足。

    大约二千三百年前,在辽阔富饶的麦温尼-鲁瓦第平原上,沿着奔流不息的罗纳大河,繁衍昌盛的奥莱特尼亚人建立起了一个光辉灿烂的文明,也是已知的最早的国家政权,名为卢西安的圣王,统合了当时绝大多数的奥莱特尼亚人,把他们从部族联合带进了封建时代。

    值得一提的是,在这个过程中,几乎没有发生武力冲突,所有的奥莱特尼亚人都认同他们拥有共同的祖先和文化,那么,接受一个最睿智的部族首领的统治,并没有什么不可接受的,尤其是这位首领向他们展示了更便捷的耕种技术,更精确的计数方式,更华美的衣饰仪仗,而并没有从他们手里索取太多。

    部族首领们成为了第一代封建领主,很快他们就发现了这里面的好处,那就是自己的子嗣可以名正言顺地继承自己的领地和财产,而不用跟部族的其他人商量,他们心中暗喜的同时,也决定在维护卢西安的子嗣对王位的继承权这一事业上不遗余力。

    一个整合的国家政权,即使是分封制的,在执行力和动员力上也要远强于松散的部族联合,在短短几十年间,奥莱特尼亚王国开疆拓土,卢西安家族的十字王旗,东抵天堑阿拉莫斯山脉,西至达尔达草原,南北两端都到达了大海,装备精良的贵族步兵方阵纵横大陆,无人能挡。

    卢西安一世是一位很感性的统治者,这从他在演说时经常发自内心的激昂,以至于落泪就能看出来,不得不承认他有着天赐一般的聪明才智,但是从今天的眼光来看,他显然没把全部才能用在如何做一个好国王上。

    他在作为一位国王的同时,还是一个天才的服装设计师,一个诗人,一个美食家,一个情圣,在他的晚年,他经常召集重臣饮宴通宵,一席间食用的珍奇食物产生的费用,可供一户平民生活十年,他在酒后留下了上百篇诗作;

    他用华丽的大理石和琉璃装饰自己的王宫,穿着用金线精心刺绣的,宽大而繁琐的袍服,用以彰显自己的品位,四十岁之后他就没有碰过武器和甲胄了。

    曾有他的忠臣劝谏他在奢侈这一领域适当收敛,他回答道:“就让神享受神的,我享受我的吧。”

    这个说法有些接近一位享乐主义哲学家的思想,也就是说,当他引领国家走向富强之时,他从中得到了建设的愉悦,而现在,他只不过是追寻其他形式的快乐罢了。

    对于一位君主来说,这其实是有些危险的,不过卢西安一世并非一位普通的君主,他是奥莱特尼亚的圣王,他做的就应该是对的。

    于是他那华贵而繁琐的服饰被重臣和贵族争相效仿,奢靡的饮宴成为了被推崇的风气,饮酒,作诗,和狂放地追求爱情,在奥莱特尼亚人的生活中占据了重要的地位。

    天幸地母神给他们的恩赐足够丰厚,国家风调雨顺,物产富足,经得起全民浪漫,西边达尔达草原上的游牧民族看着自己的邻居如此轻松地过着幸福的生活,不禁心生向往,然而这个时候的奥莱特尼亚人,已经自诩神赐之地的主人,根本不接受一群散发着羊膻味的外族人进入自己的土地,游牧民族又妒又恨,但是他们暂时没有任何能力挑战王国的威严。

    卢西安一世最后死于酗酒过度,这是宫廷御医的说法,这位伟大的圣王,为奥莱特尼亚王国留下了广袤的国土,强大的军队,辉煌而值得骄傲的文化,空空如也的国库和三十多位王子。

    英明的国王陛下没有预料到自己的死亡,所以也没有事先决定由谁来继承自己的王位,奥莱特尼亚迎来了第一次继承权之争的阵痛,纷争的开始,是一则在国王的葬礼上流传的流言,讲述了已经快四十岁的大王子是如何终于按捺不住自己的**,毒杀了自己的父亲的故事,其内容生动详细到了如同亲眼所见的地步,所以当葬礼结束,这位大王子宣布自己将继承父亲的事业的时候,手握重兵的六位兄弟一齐跳了出来,将他乱刀分尸。

    经过了数个月的宫廷动乱,最后群臣打开沾满了血腥的王宫大门的时候,只有国王的幼子躲在水缸中逃过了一劫。

    随后被从家中揪出来的宫廷御医力证了大王子的清白,各地的领主从这个鲜活而残酷的例子中汲取了教训,在多次聚会和密谋之后,全国的封建领主和重臣以及有财产的人联名通过了一条法律,这就是后世闻名的《凯力克法条》,规定了由神圣的婚姻诞生的长子,拥有至高无上的继承权,这条法令的影响力,贯穿了两千多年的奥莱特尼亚历史。

    奥莱特首都帕里西亚坐落在罗纳大河与支流金河的交汇点,流速平缓的金河从城市的正中穿过,带来便利的水路运输和贸易,如果说帕里西亚是奥莱特的王冠,金河就是这顶王冠上最华丽的那条绶带。

    小侍女推开了加尼特宫四层的一扇窗子,让秋季的新鲜空气给房间内带来活力,从这扇窗户探出头去,可以看到金河就在自己的正下方流过,穿白礼服,戴白盔帽,手持长柄战斧的王家卫兵每隔十分钟就会有一队经过窗子下边的这段河堤,从楼上看起来就像棋盘上的棋子在移动。

    “殿下,帕特里克老师已经等候半小时了,如果您允许的话,我就通知他准备开始今天的礼仪课程了。”

    小侍女露特离开窗子,回头询问自己的女主人,此时她的女主人正处在四个穿衣女侍的包围中,她们用尽浑身解数,准备将这位殿下的身躯,包裹进一件东方丝绸制成的,构造多达六层,需要用十几处缎带和纽扣进行连接的华丽长裙中,这是奥莱特尼亚传承千年的服饰风格,也是宫廷礼仪的一部分,有很多奥莱特人因此而自傲,认为这种衣装证明了自己才是世界中心的文明上国,其余国家都是野蛮人,尽管这种穿着过程十分繁琐,而且极其影响行动的衣服现在已经很少被人穿着,仅仅在极少数的宫廷仪式中才会出现。

    奥莱特的长公主菲莉西亚·奥莱特一动不动地忍受着穿衣女侍们在自己身上的动作,这种长裙虽然会使她行动不便,但是很宽松,如果不进行太大幅度的运动的话,并不会带来不适感,不过菲莉西亚其实打心底里不喜欢这种裙子,它看上去活像一只灯罩,年轻的女孩儿总是喜欢更美的服饰。

    总算等到她们成功完成自己的任务,菲莉西亚松了一口气,挥退了她们,只余下自己的贴身侍女,她没有回答露特刚才的询问,反而问了另一个问题:“来宾的名单已经送到你这里了吧,我听说森特兰前来观礼的使者,是那个有名的‘黑森林强盗’,真的是这样吗?”

    露特点点头,开始叽叽喳喳,“是的殿下,就是这个人,传说他身高八尺,腰围也差不多,像王宫前的那颗最粗的橡木那样粗,可以挥动两柄西瓜那么大的连枷,每天要杀九个人不然就睡不着觉,谁看到他的眼睛他就杀谁!”

    菲莉西亚皱起了眉头,露特知趣地闭了嘴,她太好八卦了,显然已经引起了女主人的不快;菲莉西亚并非是身居宫中的无知妇人,她的父亲是一位睿智开明的君主,从小就安排她和妹妹接受了王子才能接受的教育,而菲莉西亚在各种课程上的成绩都可圈可点;

    她对战争并不陌生,她在边境战争的末期出生,从小就听着自己父王在战场上的丰功伟绩,在她的心目中,自己的父王是一位将战场当做庭院,随意纵马驰骋的大英雄,而这个黑森林的强盗,是自己的父王最常提到的别国将领。

    这个人完全不是一个高尚的贵族,他很少勇敢地带领军队堂堂正正作战,他和他的部队就好像山贼强盗一般,会突然地从麦田里,森林中,草丛中出现,打得敌人措手不及,伏兵,偷袭,下毒,纵火,假情报,袭击运粮队这些卑鄙的手段在他手中屡见不鲜,所以被称为“黑森林的强盗”,宫廷里如果听到他的名号,人们都会表露出一种不屑的神态。

    不过自己的父王却给了他很高的评价:“如果非要选一个敌人的话,我怎么也不希望是他。”

    那个打得北方国家联盟和麦温尼诸侯闻风丧胆的父王,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菲莉西亚对这个黑森林的强盗充满了好奇心,她甚至偷偷向宫廷探子索要了这个人的画像,可惜画像居然有十几个版本,每个版本都相去甚远。

    她很期待能在成人礼上看到这个人,亲眼去确认一下。

    兰迪利·肖弗雷正和他的机要副官梅蒂丝少校走进一座巨大的工坊,这座工坊位于黑森林南部边缘,远离雷利雅斯特往罗斯顿的大路,尽管距离邀请函上的时间已经非常紧迫,兰迪利仍然坚持在离开前要来这里视察一遍。

    整座工坊占地上万亩,周围由兰迪利的直属部队近卫第二“闪电”骑兵师驻守,不许任何人靠近,也不许里面的人出来,所有的生活物资,都只能运抵闪电师的驻地,然后由士兵押运至距离工坊二十里的地方,士兵撤走,然后工坊内的守卫部队再接收,运回工坊内。

    工坊上空浓烟滚滚,如山的煤炭和铁矿石被怪兽一样的巨大熔炉吞入腹中,变成滚烫的铁水吐出来,这样的熔炉有六个,其中一个吐出的铁水,会变成灰白的铁锭,然后由上万磅重的水力锻锤,敲打成具有弧面的铁板,经过进一步的加工之后,敌人可以在森特兰铁甲骑兵或者重装步兵的身上看到它们;另一座熔炉吐出的铁水,变成了小一些的铸锭,用于生产刀剑和箭镞;

    剩余的四座熔炉,被集中建设在一处,从里面流出来的铁水,会直接进入一个模具,经过冷却之后,变成现在摆在兰迪利面前的这个东西。

    这是一根与梅蒂丝少校差不多高的铁柱子,从上端往下端小幅度地逐渐变粗,细的一端有十寸直径,铁柱是中空的,这个圆柱形的中空部分,直径大约有四寸多一些,一位工匠正用包裹着砂纸的长棍将内壁打磨光滑,铁柱的下端留着一个小孔,在距离下端三分之一长度的地方,有两个较小的实心圆柱体向两侧伸出。

    一门火炮。

    “这是铸铁制八磅长炮,尽管我们掌握了控制铸铁温度的诀窍,但是身管倍径仍然难以降到更低。”

    维斯特洛兵工厂的火炮总监约阿希姆·海森伯格陆军技术少将从自己的办公室赶来迎接两位突然到访的尊贵客人,他是兰迪利的心腹,或者说,整个北军搞军备技术的都是兰迪利的心腹,这位陆军中将对军备技术发展的重视程度,超过了其他所有人,在他的力争之下,每年军费的百分之三十,都被投入到各种新装备的开发上,其中占据了最多资源的,是他指名的几种东西,包括锻造胸甲,破甲箭头和火炮技术,而负责相关研究的官员,也都是他一手提拔。

    海森伯格先向兰迪利抚胸敬礼,兰迪利则还以上级向下级的摆手礼,接着梅蒂丝少校以下级的身份向海森伯格敬礼,海森伯格却没敢大模大样地接受,而是还了一个同样的抚胸礼;

    他虽然是技术官僚,但是在做人这个领域还是很圆滑的,梅蒂丝少校是自己恩主真正的贴身人,随便说一句话就可能对自己的前程造成不可估计的影响,他不会因为任何原因,去得罪这位年轻美丽的女性军官。

    兰迪利抚摸着火炮的身管,感受着上面传来的一丝凉意,火炮这种武器,实际上是潘西人最先使用,他们最早从东方国度获取了火药的用法,并且将这种沉重的武器装备在远洋大帆船上,每艘大帆船装备六到八门12磅大炮,布置在船首和船尾,这些武器帮助他们在与东方国度的友好商务交流中,取得了很大优势。

    在偶然见过一次火炮发射的场景后,兰迪利就敏锐地意识到了这种可怕的武器,可能给海战带来多大的改变,以往小型的划桨战舰可以通过数量优势,对大型战舰造成很大的威胁,可是如果大型战舰,依靠自己庞大的载重量和稳定性,搭载数十门火炮,就可以在几百码外,把那些划桨战舰打成碎片。

    在他不遗余力的推动下,森特兰海军大力发展火炮巡洋舰,这种吨位比潘西大帆船要小三分之一的高速战舰,配备了三十到五十门火炮,在不久之前的丹特岛海战中,一等高速巡洋舰黑森林号,已经证明了这种战术的优越性,潘西海防舰队的主力船型在她面前不堪一击,而更为大胆的实验,其实也在偷偷的进行,这件事甚至连艾略特总督也不知情。

    遗憾的是火炮的造价十分昂贵,按潘西人的方法,铸造一门12磅炮,要用掉一千五百磅青铜,加上人工和其他损耗,成本会达到一万二千到两万森特兰盾,如果用这样的大炮武装五艘四十八炮战舰,整个北军一年的军费就剩不下什么了。

    可是实际上在过去四年里,北军已经秘密下水了十七艘巡洋舰,以及不少更小一些的单桅炮舰,关键就在于技术的革新上;维斯特洛炮厂在六年间不断改进熔炼和铸造技术,终于使用铸铁成功铸造了与青铜炮性能不相上下的火炮,而成本却只有青铜炮的四分之一。

    这是一个伟大的进步,伟大到兰迪利立刻就把主意打到了陆军用火炮上,北方四省地广人稀,再加上士兵的高待遇,五百四十万的人口用尽全力也只能供养十五个近卫师,面对王室的三十六个师和奥莱特的六十个常备军团,他们需要更强大的战争武器。

    只是陆军没有战舰那样具备强大运力的平台,火炮的机动就成了大问题,如果只是用来轰一些要塞城墙的话,投入如此多的资源就太浪费了,于是火炮的小型化成为了新的课题,今天这门八磅炮就是陆军火炮的一个实验品,虽然它仍然重达一千二百磅,但是已经可以用四匹马拉的炮车进行机动,算上弹药,一门火炮配备十二到十八匹挽马,那么给一个师配备三十门火炮,这个计划还是很有可实施性的。

    “第一批铸造火炮已经去靶场进行参数和寿命的测试,这一门实际上已经是第三批铸造,用来进行工艺改进,提高技术成熟度,其设计射程可以达到两里,但是目前根据第一批的实验结果,在八百码内的距离上射击,能达到比较理想的效果。”

    海森伯格继续给两人介绍着,兰迪利微微点头表示赞许,海森伯格的情绪明显高了很多。

    “如果在身管安全性上获得了确认,进入正常生产流程的话,我们每个月能获得多少火炮?”

    “在保证铁矿石和燃料供应的情况下,排除不良品,每个月可以铸造六十门八磅或者十二磅炮,这是极限了,否则就不能保证身管的安全性。”

    兰迪利稍微估计了一下,王都那边现在还没有跟这边撕破脸,即使真的有爆发冲突的可能,也不会在冬季用兵,如果那样的话,不用打仗,北地的寒风和冰雪就会要了他们的命,看起来,时间还很充足,可以先把注意力放在另外的几个方面了。

    “非常好,约阿希姆,你们没有让我失望,回头通知鲁伯特,下个月最新型的火药就会从东瓦兰支运抵这里,让他尽快把手底下那群学生变成合格的炮手,并且完成射击性能测试,我就不多停留了,还要赶时间去边境。”兰迪利转身向外走,一边向手上套骑兵手套,一边对海森伯格嘱咐着,鲁伯特上校是预定的陆军炮兵总监,目前他还只能带着一群士官学院里出来的新兵蛋子,在黑板上研究弹道学,不过相信很快就有他们实践的机会了。

    “是,阁下,鲁伯特上校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我送您。”

    “不用了,记住,守密与忠诚。”

    兰迪利和梅蒂丝翻身上马,奔向远处的闪电师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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