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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五年之前,阮山只不过是弱不禁风的孩子,也初随王小玉行走江湖,处处新奇,见过的人和物,无不留下深刻的印象,但别人却未必就记得他了。
但闻掌声三响,西方林中,缓缓走出两人,当先一个身着袈裟,满沾油污,一脸油光,身后背着一个奇大的铁葫芦,光秃秃的大脑袋。
紧随他身后,却是一个身穿百绽大褂,足着草履,手中提着一只大铁锅,蓬发垢面的叫化子。
许文昌指着两人说道:“这两个是当今江湖上人人敬仰的风尘奇客,邪僧、求丐。”
阮山欠身一礼,道:“久闻两位大名了!”
许文昌双手高举互击四响,正北方林木中,缓步走出来一个花白长髯的老者,架着一根李公拐。跋着一条左腿,正是阮山在归云山庄中见的那杖侠黄忠天。
在他身后,紧随着两个人,一个三旬左右的大汉,一个二十上下的少年,这两人手中的长剑,都已经出鞘,四目中暴射出仇恨的怒火,凝注着阮山。
阮山一见这师徒三人,心中不禁一跳,暗道:这三人被逐出了归云山庄,心中对我记恨极深,如若有这三人从中的作证破坏,今日只怕很难解说的清楚了。
杖侠黄忠天果然似乎还记着旧恨,不等许文昌引见,抢先说道:“三庄主别来无恙,不知是否还记得我们师徒三人?”
阮山道:“杖侠黄忠天,黄兄,兄弟岂能忘……”
黄忠天冷冷接道:“月前三庄主在那沈天奎的庇护之下,把咱们师徒三人,逐下望花楼,那份煞气、威风,咱们师徒是至念难忘。”
阮山淡淡一笑,道:“贵师徒误会极深,看来不是口舌所能解释了。”
黄忠天朗朗笑道:“我黄某如果只是耳中听闻,还可说传言失实,但我是亲眼所见,难道还会瞧错了人不成。”
阮山只觉得心中涌起了千言万语,一时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长长叹息了一声,默然不言。
许文昌道,“几位既然是相识,那也不用在下引见了……”
语音微微一顿,接着道:“咱们今日请三庄主来此赴约,并无酒筵款待,只是请问三庄主一件公案如何了断。”言词口气处处逼人。
阮山精神一振,道:“诸位尽管问,阮山知道的一一回答,言必由衷。”
许文昌道:“那是最好不过了,咱们在武林中走动的人,正该讲究敢作敢当。”
智光大师合掌喧了一声佛号,道:“三庄主适才连杀九名高手,足见武功高强,老衲一位师侄,也伤亡在三庄主的手下,这只怪他学艺不精,生死原不足惜,但不知三庄主为了何故,施下毒手,取了他的性命?”
邪僧包斜着一对酒意蒙蒙的醉眼,打量了阮山一眼,自言自语的说道:“可惜呀!可惜啊。”回首拉过背上铁葫芦,拔开塞子,咕咕嘟嘟的喝了两大口酒,接着又道:
“可惜一颗明珠,丢在粪缸里了!”
求丐冷冷的说道:“哀莫大于心死,这种人连肝肠都已经死了。给他说话,倒不如省些气力下来,去对牛弹琴。”
阮山一皱眉头,暗道:这人满口胡言,不知他骂的哪是谁。
其实他心中早已经知道是骂的他,只是心中不甘承受下来,只好假想他既然未提自己之名,那就未必是骂自己。
阮山轻轻咳了一声,还未想出适当的措词回答,忽然林玉高声接道:“三湘老渔翁,为人谦和,江湖上谁不敬重他,和你何仇何恨,你竟然施展绝毒暗器,伤了他的性命,这个仇林某人如若不代他报了,三十年交往之情,岂不是尽付流水,难免受天下英雄耻笑。”
一字一句都如铁锤锤下去一般,敲打在阮山的心上,但感觉脑子里一片紊乱,说不出一句话来。
邪僧回目望了求丐一眼,道:“臭要饭的你来说吧!别人一个个师出有名,咱们也不能打上一场糊涂仗啊!”
求丐探手从腰中间挂的大布囊中,抓出一把饭来,放入口中,说道:“神行追风客,和咱们邪僧求丐号称风尘三友,你把他打得气息奄奄,咱们要不替他报仇,别人岂不说咱们风尘三友怕了你们归云山庄。”
五年之前,邪僧求丐为了王小玉,出面维护过阮山,只是那时的阮山瘦弱异常,和此刻的英伟神姿,大不相同,何况那假冒阮山之名的冯子浩,早已誉满江湖,阮山加盟归云山庄之事,和沈天奎重现江湖,立刻震动武林人心,扬名于江湖之上,但真阮山和假阮山,却无人分得清楚了。
许文昌轻轻咳了一声,道:“那沈天奎恶名早著,结仇无算,一生中造孽杀人,屈指难数,十年前被天下英雄围攻,身受重伤,武林同道只知道他已经死了,却不料他竟然还活在世上,十年后重出江湖,又得你阮山帮助……”
阮山只觉得胸中热血沸腾,难以自控,高声接道:“住口,你们凭什么认定那些被杀之人是我阮某所杀?”
许文昌淡淡一笑,道:“那些人紧追在三庄主马车之后,不是你,还会是旁人不成?”
阮山激动的说道:“有人看到了?”
许文昌道:“我……”
阮山只觉得脑子里轰得一震,道:“你看到了?”
许文昌脸色一变,举手一挥,道:“抬上二爷的尸体。”
只听林中应了一声,两个大汉抬着一具尸体走了出来。
许文昌道:“放下。”
两个大汉应声放下了尸体,退了下去。
阮山凝目望去,只见那人双目圆睁,嘴角间隐见血迹,僵硬的脸上,怒意仍然上存,大有死不瞑目之感。
许文昌冷冷说道:“三庄主看到了吗?”
阮山道:“看到了,但他不……”
许文昌悲愤地接道:“我这位义弟,生性最是慈善,和我这嫉恶如仇的性格刚好相反,想不到他这般善良之人,却落得这般下场,难怪他死不瞑目了!”
阮山挥手说道:“许兄……”
许文昌此刻已经再难抑制心中悲愤之情,厉声说道:“我在他身后三四丈处,眼看他追近马车后,倒了下来,难道还是假的不成!”
阮山道:“你如何能肯定那车中只有我一人……”
许文昌接道:“车上只有你们四个,眼下全都在此,不是你是哪一个?”
阮山只觉得心头激跳,有口难辩,急得大声叫道:“他们虽然是为追那马车被杀,但凶手却不是我阮某……”
许文昌怒道:“事实具在,你还要这般狡辩,只可惜当时我为义弟之死太过伤痛,未能追上那马车,亲手抓你出来。”
阮山怒声喝道:“你们这般不问真象,不分皂白,一口咬定了我,那是逼我……”
金娇突然接口说道:“三爷,真金不怕火,你不用太急,慢慢的给他们说个明白。”
邪僧冷冷一笑道:“你是什么人?”
金娇道:“我叫金娇,你们这些自负为侠义道上的人物,竟然都是这般糊涂的人!”
林玉吼道:“你说哪个糊涂?”
金娇道:“我说你们所有的人,自然是连你也算在内了!”
林玉听她声音尖长,自信必是一个女孩子,但却又穿着男装,纵身一跃,飞了过来,接道:“你是男人还是女人?”扬起手掌,准备拍出。
金娇道:“女人!但我看到你们这些堂堂侠义人物,处事的糊涂,反不如我们女人细心呢!哼!瞧你们这般神色严厉的激动模样,实使让人有着可怜又可笑的感觉。”
林玉收了举起的掌势,道:“好男不跟女斗,老夫是何等身份,岂肯和你一般见识。”说罢返身一跃,又退出了一丈开外。
许文昌举手一挥,立时有两个黑衣大汉走了过来,抬下尸体,他刷的一声,亮出手中的一管银笛,冷冷说道:“不论你用的什么手段暗器,但能连续伤杀了九名高手,那也足以证明是高手,我许文昌愿先领教高招。”
金娇高声叫道:“三爷……”
阮山反腕抽出长剑,冷冷接道:“既然非口舌能够解说清楚,只有先在武功上分个高低再说,你快些退下去。”
金娇知道他此刻心胸之中,填满了悲愤,如果不让他发泄出来,憋在心中,十分难过,而且这些人一心认定他就是凶手,也非言语能够解说清楚,黯然一叹,道:“三爷小心。”
缓缓向后退去。
许文昌强忍心中激愤,早已迫不及待,银笛一振,道:“接招!”
疾挥一笛,点了过来。
阮山长剑疾起“起凤腾蛟”,这出手一剑,守中寓攻,封开了许文昌的银笛,反腕削了过去。
许文昌一侧身让开了,长啸一声,挥笛反击,但见银光流动,漫天笛影,直罩过来。
他心中悲痛,一出手就是全力抢攻。
阮山长剑振起,迎住来势,展开了一场恶斗。
许文昌的笛法,攻势发动之后,一招紧接一招,绵绵不绝,其间毫无懈怠,使敌人没有反守为攻的机会,原是极为厉害的一套笛法,寻常之人很少能够接下三十招。
但可惜他遇上了阮山,使这凌厉的笛法,威势大减。
原来阮山从前跟那刘海清学剑,兼得了天下各派心法,最是善于应变,忽而使出武当绝学,忽而是青城绝招,剑路之广,变化之奇,立即把许文昌的笛势,化解于无形之间,只看得四周观战群豪,个个心中震动,想不出他如此年纪,武功如此之高。
转眼之间,双方已经交手三十余合。
阮山突然施了一剑“春风化雨”,逼开笛势,说道:“在下已领教了笛法,也不过如此而已,当心我要反击了。”
话方落口,剑势已变,寒光旋飞,银星暴射,凌厉绝伦的反击过去。
许文昌缓了一缓,已经失去了先机,但觉得阮山剑势如潮,山涌而到,不禁心头大震,暗道:此人能在不足半日之中,连杀了九名高手,果然有着非凡的身手……
忖思之间,突然觉得四面潮涌而来的剑气,忽然消失,所感受的压力大减,不禁心头一喜,正待运笛反击,突然见寒光一闪,那漫天剑气,朵朵银花,突然间合而为一,当胸刺到,赶忙举起手中银笛,斜往上撩,银笛一触长剑,瞬间大喝一声,一股强猛的内力反向长剑震去。
原来,他和阮山动手几招之后,已经发觉在招式变化上难以胜过对方,这唯一的可胜之机,就是凭借数十年深厚的内力,反震对方的长剑脱手……
他想的虽然是不错,但事实却大出他意料之外,内力以弹出,阮山手中长剑并未脱手,反而粘在银笛之上,疾向下面沉落。
这正是上乘剑术中粘,滑二诀的运用,先以阴柔之力,许文昌那强猛的反震之力,剑势却顺笛而下,找上了许文昌握笛的右腕。
如若许文昌不肯放弃手中银笛,绝对难脱利剑断腕之苦。
形势紧急,许文昌来不及多转念头,右手一松,银笛脱手落地。
阮山疾退两步,并无伤他之意,说道:“承让,承让。”
许文昌面如死灰,说道:“三庄主剑术精博,在下不是对手。”
金娇恐怕阮山在受尽屈辱的激愤之下,出手伤人,眼看他适当收手,心中大感欢喜。
杖侠黄忠天一顺手中铁拐,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今日既然非比武定名,败而何憾,许兄请退下休息,兄弟领教领教他的剑术。”
语声未落,人已扑了过来,铁拐一挥一招“横扫千军”,拦腰击到。
阮山听那抡动铁拐中,挟带着呼啸的风声,不敢用长剑硬接拐势,闪身避开。
黄忠天欺身逼近,铁拐如狂风骤雨,追攻过去。
阮山振起精神,长剑幻起朵朵银花,寻空抵隙,逼使他拐势不能近身。
黄忠天久走江湖,对敌经验是何等的丰富,眼看阮山不敢封架自己的拐势,立时把一支李公拐的威力,全部发挥出来,拐拐挟着强猛的内力,带起了呼啸的风声。
转眼之间,两人已经交手五十余合。
阮山被那急如风雨的拐势,逼的向后退出了六七尺远。
黄忠天虽然占尽优势,但他心中明白,阮山只是被自己这威猛的拐势唬住了,不敢以长剑接拐势,才节节退避,如果让他想出破解之法,施展出进逼许文昌银笛出手的粘,滑二诀,就不难反宾为主,夺回先机,必得设法在他尚未醒悟之前,把他伤在拐下。
阮山虽然是节节退避,但他门户封守的谨严,剑路之广博难测,却使那黄忠天寻不出可乘之机。
黄忠天求胜心切,五十余招仍然找不出阮山的破绽,不禁心中焦急起来,心中念头轮转,忖思求胜之道,手中的拐势不觉一缓。
就这一缓,触动了阮山灵机,长剑突然施了一招“天河倒挂”,剑尖颤动,幻起了两朵剑花,斜刺入了黄忠天的拐影之中,左手却呼的劈出一掌。
强猛的掌力,逼住了黄忠天的拐势,剑化“回风絮柳”,左右点出。
黄忠天门户大开,眼看剑势点到,铁拐却收不回来,只好向后退去。
阮山一掌一剑,扳回劣势,灵智顿开,如影随形般,疾欺而上。
黄忠天绕场疾走,奔行了三四丈远,仍然无法甩开阮山那指向前胸的剑势,心知难已活命,长叹一声,停下脚步。
四周观战群豪不忍再看,齐齐一闭双目,心想以阮山连杀九名武林高人的手段之毒,心地之狠,这一剑势不把杖侠黄忠天开膛破肚才怪。
两个随在黄忠天身后而来的仗剑少年,齐齐虎吼一声,一左一右的挥剑扑了上来。
这两人都是黄忠天的徒弟,眼见师父将要死在阮山剑下,心中又痛又急,飞身一击,各出了毕生功力,两柄长剑,划起了两道森寒的剑气。
但见阮山健腕翻挥,手中长剑左右摇摆,铮铮两声,弹开了两柄袭来长剑,人却仍然站立原地,脸色肃然,俊目放光。
群豪凝神望去,只见黄忠天前胸处,衣衫破裂了三寸长短一道口子,人却毫发未伤。
两个仗剑弟子呆了一呆,齐齐回头叫了一声:“师父!”
杖侠黄忠天睁开双目,长叹一声,道:“罢了,罢了!咱们师徒还有何颜面立足江湖……”
扬手一掌,反向天灵要穴劈去。两个仗剑大汉,料不到师父有此一着,眼看他反掌自绝,竟然是救援不及。
惊讶之间,突然见人影一闪,阮山左手闪电而出,后发先至的拂在了黄忠天的腕脉之上。
黄忠天扬起自绝的一条手臂,突然间不听使唤,软软的垂了下来。
两个仗剑大汉,回目望了阮山一眼,不知是仇恨还是感激,叹息了一声,垂下头去。
智光大师高喧一声佛号,缓步走了过来,说道:“胜败乃是兵家常事,武林中从没有常胜之人,黄大侠也不用太过激动。”
黄忠天道:“身受强敌相救,此辱日后如何能报?”
阮山缓缓接口道:“不论哪年哪月,只要我阮某人还活在世上,黄大侠随时可报今日之辱!”
黄忠天厉声喝道:“我黄忠天纵能报得今日之辱,也必须得先饶你一次性命。”一顿铁拐,突然跃出一丈多远,大步而去。
两个仗剑大汉,望着师父的去向,紧追了出去,师徒三人,眨眼间隐入林中不见了。
阮山望着三人消失的背影,心中暗暗叹道:此人对我误会如此之深,真不知如何才能解释?
只听智光大师说道:“阿弥陀佛,三庄主剑路之博,变化之奇,实为老衲生平少见,那就不怪能在半日间连杀九名武林高手,老衲不揣冒昧,还想领教一二。”
阮山道:“大师空门侠隐,世外高人,只怕在下难是对手。”
智光道:“老衲自知胜望渺茫,三庄主请亮剑出手吧!”
阮山心知今日之事,已经非口舌能解说得了,也不再客气、长剑一领“天风振袂”,眨眼间幻起三点寒光,分袭智光三处大穴。
智光沉声喝道:“好剑法。”
袍袖挥拂,扫出一股潜力,逼住剑势,呼的一声,当胸劈下。
阮山长剑斜里兜回,封住智光掌势,道:“大师且慢动手。”智光道:“三庄主还有何言见教?”他连败了许文昌和黄忠天后,已经使在场之人,不敢再轻视于他。
阮山右手一翻,长剑入鞘,抱拳说道:“大师既然不愿动用兵刃,在下也愿赤手奉陪。”
智光道:“三庄主艺业惊人,老衲也不便奉劝,赤手、用剑,悉听尊便。”
阮山道:“多承夸奖。”
呼的一掌,推了出去。
智光运起功力,挥掌硬接一击。
双方掌力接实,响起砰的一声大震,阮山心神一荡,道:“大师好雄浑的掌力。”
施展开连环闪电掌法,连绵抢攻。
智光接下阮山一掌,心中也是一震,暗道:此人这点年纪,内功却这样精深,若假以时日,那还得了……
忖思之间,阮山已经攻出了十六掌,出手之快,当真如惊雷骤发,迅电奔至,智光大师被这一轮快速绝伦的连环追攻,逼得连退四步,大有应接不暇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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