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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谁的天下,江山如画(大结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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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六十章谁的天下,江山如画(大结局下)

    北冰河又落雪了。

    临天显然有些愁眉不展。频繁的发号施令的语气里有着不可抑止的急躁。楚朝歌病了。病的还不轻。

    他到北冰河也不过是月余,她就已经受不了这极寒的气息了。整日的头痛欲裂,还频频咳嗽,今日又咳出了血来。

    大夫已经换了好几个了,药也吃了好几副了,可是是丝毫不见好转的。临天坐在太师椅上,面色灰黑。他盯着那个在给楚朝歌瞧病的郎中。虽是尊称他一声郎中,看他的模样,披头散发的,倒像个长期流浪的江湖人士,不知能有几分真本事。

    那大夫拄着手里的拐杖走过去。走过来对临天抱拳回话。临天看他的表情,倒是无从判断,他对楚朝歌的病情知道几分。

    只听的那郎中嘴角带着笑,颇为卖弄得道:“将军,我观夫人的病情,不似伤寒;反倒似灵魂上的伤。这伤,怕是没救了,您还是准备后事吧。”他说的极为精确。但是临天却是心中毛躁。这郎中的表情没有丝毫的敬意,反倒是有些故意找茬的意味。这让他十分不舒服。

    那人倒是没听他的答复,哼着歌,唱着小曲儿走了。别看他一身的破布穷酸样,但是功力却是不浅,四个侍卫加上二三暗卫都没能拦住他的路。

    临天等了许久,气消了,望着那人离去的方向,叹了口气。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还好他带着楚朝歌走了。不然就凭她这脆弱的身子骨,到时候病死了,都不会有人替她收尸的吧。

    只是,为何是灵魂上的伤?楚朝歌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伤?万凝波当时逼他离开江山的时候,就是用的治灵魂伤痕的药。那她明明有药,为何不救楚朝歌呢?虎毒不食子啊。但若是那药是假的,江山也好好地活了这一百多年啊。临天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是这事情,他倒是多留了个心眼。

    病床上的楚朝歌容颜憔悴,脸庞有些灰暗臃肿,嘴唇发白,眸子半阖着,看见临天,倒是想把头扭过去,不让他看自己。

    临天给她压了压被角,但是却没有阻止她的动作。她终究不是他最爱的人,只是他要照顾的一个负担罢了。他的声音很轻,和以往一样温柔:“你好好休息,我再给你找大夫,一定会治好你的。”

    可是楚朝歌,今日听着这温柔语调,却突然觉得他是在讽刺。他一定是盼着自己死,然后好去和那江山狼狈为奸!这么想着,她用力地准备靠床坐好,不让自己如此颓然。可是她却是连这点力气都没有了。

    临天把她按回被窝中,声音不咸不淡,但是足够让楚朝歌停下挣扎:“要是不想死,就乖一些。我会竭尽全力的救你。不过,你得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有灵魂上的伤。”

    楚朝歌落寞地摇了摇头。她的发型,还是三天前的那个。如今显得十分蓬乱了。她对于临天的问话,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灵魂上的伤?那是什么?

    她不答,临天也不问了,只是暗地里派人去寻这原因。床边点了一盏暖炉,热热的烤着,临天觉得热,便也只待了一会儿出去了。

    楚朝歌窝在床铺里,百无聊赖地数着那一层层的纱曼,对自己说:楚朝歌,这就是你费尽心思想要得到的男人。他待你好吗?也挺好的吧。他给你找大夫,给你抓药,倒是每件事都尽心尽力。可是他都不想多看你一眼。从前不想,如今更不想。你这到底,是在图什么?

    那个完美的男子,他把别的女子呵护如珍宝,而她,却只受到他义务似的关爱。似的,义务似的,就像他与她签订的那条婚约一般。因为他们前世相爱,今生才要补偿给他一个婚姻。

    她是喜欢他的。如果真的,一如既往地如那一百多年前她在楚家见到的那个少年一样。干净,干练,看她的目光,和看别人的不一样。柔和而又热烈。

    可是从这之后,她再没见过他这样的目光了。她本以为是他长大了更加内敛了,却发现。那不过是骗自己的话罢了。不是他没有了温情,只是他所有的温情都给了那个女子。她是他心头难以割舍的心头宝。可是她,曾经不也是吗?

    楚朝歌后悔了。若是早知如此,当初不如不等他……一滴眼泪顺着她苍白的脸庞滑落。临天,我后悔了。下辈子,千万,不要再让我和你扯在一起了。

    这么想着,她闭上了眼睛。

    云京仍是一片春意。新的女帝上任,一片欣欣向荣。谁也不再提那祸水妖颜的事情了。她变成了最受人尊敬的女帝,她的事迹被当成传奇来传诵。仅仅是因为,她坐到了这个位置上了而已。

    但是这个位置,她还能坐多久呢?进来灵力一直在持续稳健地增长,等到灵力到达那个顶峰的时候,也是她该走的时候了。江山又执起一份奏折,继续批改。她身边的那个小宫女又悄无声息地走进来,福了福身子:“陛下。”

    江山悠悠的抬起头,看着她低眉顺眼的样子,“讲。”那小宫女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仿佛是没有感情的机器一般:“护国大将军的夫人楚氏病逝了。”这原本是与江山无关的,这是临家的事情,和她江山何干?

    但是既然事情已经传到了江山的耳朵里了。她抿了抿唇:“让李老替朕拟份悼词吧。”那人与她无关,她也不知关于她的任何事情,只知道,那是仇人之女,夺爱之人罢了。

    临天回京述职,顺便报丧。他带了楚朝歌回云京。北冰河太冷了,不适合她住着。她应该住在云京,那是她的家,那里四季如春。他突然有些怨恨江山的行为了。偏偏要让他去镇守那北冰河。楚朝歌的身子那么弱,带上她,就像是催命一般。

    她走了,走得安静平和。却让临天觉得愧对于她。本来,他们应该是大好姻缘,门当户对。但是半路杀出个江山来,一下子就抓住了他的心。可能这就是爱情吧,不期而遇。临天理了理战袍。他心里现在也不是个滋味。

    活人总是不及死人的。临天大概就是这个心理的吧。楚家连个老奴都没有留下,楚朝歌的那个小丫鬟,由于灵力等级太低,一百岁都没有活到,便死掉了,她是孤身一人住在临府的。

    于是他又一人坐在云车之上。他想起一百多年前离京时的场景了。可能是年岁大了些吧,他总是怀旧。他再也没遇见像当年一样能让他牵肠挂肚的人了,没遇见那么潇洒肆意的青春了。

    他把魂牌又重新挂在了腰上,权当是睹物思人了吧。

    他在大殿的台阶下遥遥的望了她一眼。她有些清瘦了,华贵的衣服却更衬得她的清瘦出来。“爱卿在北冰河觉得可还适应?”江山用着官方的口吻。似乎两人只是普通的君臣而已。临天也打着官腔:“承蒙陛下关照,一切如常。”他突然觉得腰间的魂牌有些不对劲儿来。它在发烫,就像一块烙铁一般,穿透了铁甲,灼热了皮肤。

    临天突然间,情绪有些失控,瞪大眼看着江山。但是他却悲哀的发现,江山看他的目光,似乎已经与他人别无二致了。她的眼睛仍是那么耀眼,就像是星空一般,可是却不再为他。他腰间的魂牌,灼热,滚烫,最后化为粉末。

    寸寸相思,存存灰。

    “还有什么事情吗?没有的话,爱卿先回吧。朕乏了。”江山缓缓开口,她不能理解临天的异动,也不想理解了。她觉得自己的大限将至了,最近极容易浑身酸软,精神的高饱和导致这具肉身已经盛不下她了。

    “臣,告退。”临天突然发现,是他把她推到了天的另一涯,他们之间隔着的,何止是一道天堑。千言万语,都只化作了这一句话。

    临天回去了,回了北冰河。对于魂牌的事情,他越想越不清楚。于是便派人铆足了劲儿地找当年楚家的旧仆。但是人海茫茫,找当年被遣散的那些人,就如同大海捞针一般。临天身边一个护卫都没留下,全派了出去。他一定要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山躺在床上。第八十一天。距她登基,不过才三月多而已。可是她没有任何的不舍,她对这人间没有任何眷恋。离了他,她就像是一个得过且过的空壳一般,心已经空了,余下的,不过是脑子在运作罢了。

    她闭上了眼睛,十分安详。那个小宫女儿就站在她旁边守着她,一动不动,就如同机器人一般。女帝走了。走得悄无声息,甚至是冰宫殿内都是没几个人知道的。他们只当是女帝开始深居简出,开始闭关了。可是,却不知道,她已经承载着这几代的理想,用灵魂去触及那个他们一直想到达的地方了。

    江山觉得身体轻盈,似乎是被什么召唤一般,不受控制地上升。但是她并没有拒绝,只是安详地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原来这就是神居住的地方吗?江山看了看那渺茫的云海,却是没有半分艳羡。有几只凤凰被用细链子拴着脚,在大石头的旁边。就像几只漂亮的锦鸡一般。这就是世人所追求的吉祥象征的凤凰,凡鸟也。

    她嗤笑一声,径直绕过他们,飘到了云端深处。神是一个端庄高贵的女子。江山看不清她的容貌。看清了也记不住,就像是被虚化了一般。女神问她有何求,人间如何?

    江山却并没有按照那与首辅大臣说好的,她傲然抬头:“无所求。人间末世征兆,灵师已经没有存在的意义了。”她这话绝非虚言,她顿了顿,继续说:“灵师存在的意义,本来是为大家服务的,可是现在,已经俨然变成了一个更高的阶层,灵师原本的意义已经没有了。”神静静地听着,不表态。

    江山看着那个身影虚幻的神:“近年来香火少了许多吧?因为人,已经不需要神来引导他们了。他们已经逐渐脱离了蒙昧,很多事情,可以自己做了。”

    神淡淡地开口:“不过是个灵魂体,你不怕我把你碾碎吗?”江山也淡然:“事物都有消逝的那一天,那我就等着见您高楼塌吧!”

    二人对峙,无言。许久,还是神妥协了。她叹了口气,“我知道,人类已经不需要我了。人不是我创造的,是人创造了我。是他们用意念勾勒出了这云端之上,用意念汇聚成了神。我把意念分给他们,那些得到的,就成了灵师。”

    江山听着,没有说话。

    “但是后来,一切都变了。他们或许,真的已经不需要我了。”神哀叹:“我没有存在的意义了。我得去另一个位面,那里还有愚昧的臣民等着我,等着我去救赎他们。或许我该还这一片位面一个清静了。”

    江山弯腰,“多谢。”她说完,那凝结起的灵魂随着那包裹着她的灵力一同溃散,消失在了天地之间,就如同,没有存在过一般。

    凡间事如何,与她何干呢?

    江山成为了一道虚影,在她所拥有过的大地上飘过,最后匆匆一眼。

    这以后是谁的天下,都与她无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