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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景袍服雪白,一尘不染。
百里清风站在不远处一棵槐树下,日光照下,透过槐树枝芽洒落下来,在灰色长衣上留下斑驳的树荫。
眼前这青年白发飘动,脊背挺直,洒脱入画。陆景原想打两壶桂花陈酒,方才与那白发青年说了几句话之后,想了想又多打了一壶。
「前辈若是不喜欢饮这些苦酒,可以在桂花陈酒中加几片桃花,冬日桃花越发馥郁,能去些苦,又多一些别样风味。」
陆景走到槐树下,将手中桂花陈酒递给那白发青年。
「我叫百里清风。」
白发青年手指摩挲腰间的红色葫芦,朝陆景笑道∶「你要请我饮酒?」
陆景直言道∶「自从看到前辈,我也腰间这两柄刀剑就不断轻颤,周遭元气也流转而去,就连着冬日的寒风,都停了几分。
如今前辈与我说话,相逢有缘,不过一壶桂花酒,前辈尝几口便是。」
陆景颇为坦诚,百里清风也同样如此,他伸手接过那一壶酒,揭开木塞,闻了闻壶中美酒,旋即有些犹豫,道∶「我早年间与桃山上的道人有些嫌隙,却不知他是否愿意让我摘几瓣桃花。」
陆景笑道∶「除了桃山,书楼中也种了桃树,其中四季如春,冬风落入书楼也化作春风,前辈若是愿意,我可谓前辈摘来几朵。」
「书楼……」百里清风转过头去,看了一眼书楼的方向,隐约间仿佛看到一片春光,眼中又多几分追忆。
旋即他回过神来,瞥了一眼陆景,问道「你之前见过我?」
陆景并不隐瞒,提着两壶桂花酒与百里清风同行「前几日夜里,我与长生先生以及另一位好友同行,曾经见过前辈……与一位年少的姑娘。」
百里清风脸上多出些笑容「那一夜,我见你少年风光,想起我许多年前行走天下的过往,就多饮了几口青山街下石酿酒,思绪飘然迷离,反倒不曾发现你看到了我。」
陆景略有犹豫,出声询问道「前辈,为你牵马的那位少女,应当是……虞七襄?」
百里清风先是点头,又道∶「重安王妃修持弃神之念,依然久不出手。
可我在你元神上,依然感知到一丝重安王妃的神念气息,你与重安王妃有旧?」
陆景道∶「确有些渊源,重安王妃曾托付我一样东西,若是虞七襄入玄都,就让我交给她。」二人一边行走在诸泰河畔,一边随意聊着。偶尔走过阴处,也可见白雪堆积,玉树琼葩堆雪,配上诸多恢宏建筑,令这繁华太玄京,又多出一些别样的韵味。
陆景并不愚笨,已然有些猜到身旁这位白发青年的来历,心中也有些放下心来。
「腰间系着红葫芦,一头白发,一举一动洒脱倍至……他亲自前来,虞七襄也许可以更安全些。」陆景心中这般想着,百里清风却只是轻轻点头,道「七襄年龄尚小,来了这太玄京,心中其实也有些陌生,这太玄京中也自有许多波澜酝酿。
圣君想要借此让一条老龙进京,想要看一看那老龙的龙骨是否真是传说中的苍龙骨。
大伏五方龙宫想要报仇,重安三州战事正紧,重安王妃不得不回归重安三州,虞东神以及他麾下十一马前卒,十九重安大将肩头扛着无数百姓的安乐,阻拦北秦悬阳战车,抽不开空……
中山侯荆无双以及他麾下诸多将领已然受命,不日就要启程,前往西域,助长公主镇压叛乱的尉迟太岁。」
他随意说着,语气平常,看不出有何紧张之色∶「而这太玄京中,也有许多人想要看虞七襄身死,想要斩去重安王两条血脉之一。
对于这丫头来说,如今的太玄京危机四伏。能得她娘亲留给她的东西,也算是一
种慰藉。」陆景默默听着,面色不变,只是眼神却更加深邃许多,他并不多想,右手轻探,手里已然多了一枚贝壳。
重安王妃离去之前,留给他两枚遥寄星贝,一枚是留给他的,而另外一枚则是让陆景转交给虞七襄。
「百里前辈,劳烦你将这枚贝壳转交给虞七襄。」百里清风侧头看了一眼遥寄星贝,眼中多出些惊讶,旋即摇头说道∶「既然是重安王妃让你转交,你亲手交给七襄便是,若我转交,她势必还要来见你,反而更麻烦许多。」
他说到这里,不知为何却又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陆景,这才开口「对于虞七襄而言,她是重安王之女,又借助姑射真人的伟力,斩了一条龙王,杀了一座龙宫,对于她而言,眼前这一关,是一座断魂绝命之关。
崇天帝想让我与虞七襄一同入玄都,如今我来了,许多事自有我撑着。
可想要争命,还需要虞七襄自己走出这太玄京,这遥寄星贝对于她而言,也将会起到极大的作用。
你亲自给她,也算是些许机缘,若虞七襄这一遭能够活着走出太玄京,你也必有所得。」
百里清风这般说着,目光却落在陆景腰间的呼风、唤雨两把刀剑之上。
他目光落处,萦绕在呼风刀上的风骤然更急了些,隐约飘飞在唤雨剑上的云雾也渐渐浓郁。
「仙人刀剑。」
百里清风笑着点头「虽只是三品,可却蕴含天地权柄,便如若那楚狂人的绿玉杖一般。」
仙人刀剑、绿玉杖、楚狂人?
陆景有些好奇。
百里清风道「天下九甲九魁首,那楚狂人便是天下神通魁首,他手中绿玉杖也同样是仙人之兵,据说是一位仙翁手杖,自有万法生神通的权柄。
而你腰间这呼风唤雨两把刀剑,品秩虽然低一些,可其中的天地权柄,却同样不凡。」
「只是……想要执掌其中的权柄,却并不容易,你现在的修为还低了些,也许还需要再往前踏出几步。」
百里清风说着,眼神始终落在呼风唤雨两把刀剑之上。
陆景想了想,忽然停下脚步,手落在呼风刀上,徐徐抽出这一柄龙雀大环刀。
「前辈,河中道大旱六年,时至今日,仍然酷阳高照,滴水不落。
我腰间这两把刀兵感知到前辈气息,便不断争鸣,也许……前辈可以激发其中的天地权柄?
若天地之间可以刮起狂风,刮来云雾,遮挡烈日,降下暴雨,对于河中道而言也是一件好事。」
二人走了也有一阵,日落虽远,可微黄的阳光斜斜照耀在太玄京中,阴暗处的薄雪似乎害了羞,露出了些霞色。
陆景就站在害羞的雪中,阳光终于照在他白衣上,照在他手中的呼风刀上。
呼风刀黑色刀身,也发出微弱的光,闪动着。陆景眼神认真,脸上也并无多少迟疑,只是将手中的呼风刀,递给百里清风。
百里清风停下脚步,眼神也与陆景眼神一般,变得认真起来。
「你要将这呼风、唤雨两把刀剑……给我?」
陆景倒并不犹豫,道∶「便如前辈所言,我修为尚浅,这两把宝物虽是仙人遗宝,可我却不得其中的天地权柄。
而河中道干旱已久,庄稼不生,决泱数百上千里都是一片死地……而且河中道大灾原本只存在于西边,现在却又有逐渐蔓延之势,六年灾祸,已然死了数百万生灵,落于东南之处,只怕还要死更多,若是前辈可以激发其中的天地权柄,也许可以……」
百里清风一手负后,另一只手提着陆景给他的桂花酒,打断陆景的话∶「这两件宝物是无价之宝,能看透其中天地权柄者并不
多,可莫论其中的权柄,可单单两件三品宝物便已价值不菲。
你并非豪富之家,也非名门弟子,这等两件宝物,你就这般随意送出去了?」
陆景皱了皱眉,摇头道∶「自然不是随意,百里前辈拿了这呼风唤雨两件宝物,若真可执掌其中的天地权柄,自然也要答应陆景,多走一走遭灾之处,呼风唤雨之下总能活许多人。」
百里清风更加诧异,问道「对大多数太玄京之人来说,死于灾劫的凡俗小民,不过只是些遥远的传闻。
你自小活在这太玄京中,还能看到遭劫者的不易?」
陆景眉头皱的更深了,道∶「前辈,不论是在梦中还是在这真实的大伏太玄京中,被迫声名鹊起之前,我也不过只是一个活得稍好些的小民。
我曾读遍百家之书,看到许多记载,看到有城池遭灾,密密麻麻饿死的人被扒光衣服,堆在城门口中,堆成尸山,便如同堆放遭了瘟疫的死猪一般,人死了,也就如此了。」
「我也曾看过游记,有游侠路过遭劫之地,见一妇人烹煮小儿,且烹且哭。
因而问曰‘既欲食之,何必再哭?,
那妇人答曰‘此乃吾儿,弃之且为人食,固宁自充腹尔。」
……
百里清风沉默,瞳孔却微微一缩,脸上的洒脱多出了些阴郁。
陆景又道∶「大灾遭劫之下,人含鬼色,鬼夺人神,白日逢人多见鬼,黄昏遭鬼反疑人!
这天下并非仅仅只是太玄京中的人们能活,并非只有他们才会有诸多恐惧、绝望这等情感。
那些如若死猪一般死去的人们,身死之前,必然也惊恐莫名,必然也万分希望自己能够活下去。」
「既如此,我腰间这呼风唤雨两件宝物,既然能够救他们一命,我又何须吝啬?」
陆景说到这里,脸上多出些笑容,眼中竟然难得有几分自得。
「百里前辈,我养剑扶光,内蕴春雷,元神站在律法雷霆之上,一念而动,元气纷纷前来拜我!
即便没了这两口三品宝物,我身上白衣依旧是白衣,我养出的剑气剑气依然锋锐,春雷依然流淌于我周身气血中。
我不靠这两件宝物,也可平视天下天骄,这天下也并非只有这两件三品宝物,我只是一路超前,自然还有二品、一品的宝物等着我,又何须太过在意?」
陆景白衣飘然,落在百里清风眼中,眼前少年意气舒高洁,一身清气竟然有照破天上云霞,换一个天姿灵秀的意味!
而此时此刻,陆景手中的呼风刀、唤雨剑,竟然开始越发震颤,而这一次震颤却并非因为百里清风,反而是因为陆景那一番风发意气!
百里清风看了陆景许久,这才探过手来,接过陆景手中的呼风刀,刀中风波连连,却猛然震动顿生……狂风中生机重重,却好像又在抗拒百里清风。
百里清风感知着呼风刀中的生机,一阵寒风拂过,令他白发飞扬。
足足过了几息时间,他这才将手中的呼风刀还给陆景。
「陆景,仙人刀剑自有其灵,若不得其认同,除非有天地敕令,否则哪怕是有登天的修为,也无法执掌其中的天地权柄。」
百里清风道「呼风唤雨两柄刀剑中的权柄,是蕴含生机的权柄,勃勃生机迸发于生灵之中,则要年轻些。
这也是苏厚苍从阳劫海中得这两件异宝之后,崇天帝又借助殿前试,为它们寻找主人的原因。
它们需要的是年轻的主人。」
百里清风说到这里,言语之间又多有认同∶「呼风唤雨落入你手中,并非是巧合,也并非是运气,你心中有良善之念,年轻的心绪中,既然存
着勃勃生机,自然要比其他人更适合这两件宝物。」
陆景听到百里清风的话语,倒也并不多说什么,只是探索接过呼风刀。
呼风刀落入他手中……
仅仅一瞬间,兵骨命格触发,那刀上之势竟然更加旺盛许多,元气化作微风,萦绕在呼风刀上。
陆景收刀入鞘。百里清风却觉得有些意外。
「由你持刀,呼风刀气魄更盛,威能更强,就仿佛脱胎换骨一般,这……倒是令我有些意外。」
百里清风说到这里,又抬眼看了看天色,对陆景道「至于那河中道大旱,也并非天下所有人,都在袖手旁观。
太玄京拨下大量款项赈灾,亦有许多修持神通者,以自身之力遏制灾情蔓延,许多人甚至因此而受天地责罚,春雷一响,也就灰飞烟灭。
我也曾借诸泰河之水,填干旱之地,只是后来天上有仙人落凡,想要以此拿我,如今那仙人紧随我左右,很多时候倒也因此受了诸多掣肘。」
百里清风语出惊人。
陆景望着他,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百里清风却侧过头来,笑道∶「你想不想看一眼仙人的模样?」
陆景不曾回答。
百里清风却轻轻抚了抚右肩,继而弹指。仅仅刹那,一道氤氲之气瞬间弥漫开来。百里清风的肩头似乎在转瞬间,显现一座青山,一座云雾。
那青山云雾,似乎都并非实质,但却颇为真实。却见青山云雾深处,一位盘坐在云间的身影缓浮现出来。
那身影似乎是一位仙子,身上迸发着莫名的光彩,长发垂落、彩衣飘飘,只有一股出尘独立落于其中。
「这仙人拿不了我,也就赖在我肩头不走了,身落青山,隐入云雾,每日与我肩头为伴,真是……烦人。」
百里清风叹了一口气,又微微皱眉「我本来想要杀了她,可若是杀了她,明玉京中自然会有源源不断的仙人落入凡间,大多数仙人太过无趣,而且落入凡间,手段暴烈,难免更添劫难。
于是我索性让她跟着。」
这位白发青年话语落下,那青山云雾中的仙子突然睁开眼眸,百里清风却不曾给她什么机会,只是再度拂过肩头。
青山、云雾、仙子,俱都消失不见了。
「世间之人都有掣肘,想要改天换地者无数,也有惦念生灵性命的。
陆景,你并非独行……就比如这河中道六年大灾之前十余年,其实早有灾祸迹象,那时,也有两位先生借助自身伟力,引来鹦鹉洲之水,救济河中灾民。若无这两人,河中道早在这次大旱之前,就已经死了数百万人。」
百里清风说到这里,目光越过陆景,看向书楼方向∶「可后来,这两位先生身上扛下的天地因果太重,诸多罪责加深,再加上这天地间有些人推波助澜,最终一人身死,一人被困在这太玄京中,不得走出太玄京一步。」
陆景眼帘微动,似乎猜到些什么。
「这两位先生……一位是持本心而死的四先生,另外一位则是枯坐太玄京十余载,终日观棋,闭口不语的观棋先生。」
百里清风眼中亦有敬佩,询问陆景道∶「曾年少轻狂,直言「诗万首,酒千觞,几层着眼看侯王,的观棋先生,却成了肩扛书楼,枯坐观棋的不语先生。
时至今日,观棋先生是否依旧不语?」
陆景想起修身塔上,始终坐在玉案前,很少出门走动的观棋先生,眼中也越发柔和起来。
他笑了笑,道∶「观棋先生现在依然不语,可却愿意神念传音,比以往而言,应当是好了不少。」
百里清风一怔,旋即脸上满是笑意,点头说道∶「这确实
是一件极好的事,昔日大伏最风流的观棋先生就闭口戒,不知道是天下多少人的遗憾。」
霞光渐落,二人渐行渐远,陆景浑然未觉,百里清风却转过头,看了天空一眼,旋即嘴角露出些笑意来。
而天空云雾之中,一位身穿华贵道袍的老人骑着白鹤,目光落在百里清风和陆景身上。
他腰间还别着一把桃木剑,手持玉如意,玉冠闪动间,自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威势。
「陆景心如工画师,能画诸世间,若是可以修持真武大道,便可坐持北宫。
他腰间那呼风唤雨两件宝物,正合镇北方、主风雨之权柄,也许是冥冥真意。」
这老人这是骑鹤专程为陆景而来的真武山主。他只坐在云中,远远看着陆景与百里清风道别,回到养鹿街,回到自家小院中。
陆景并无所觉,真武山主眼中若有所思,坐于云端白鹤之上。
便如他心中所想,小院中今日来了宁蔷、林忍冬、陆漪、陆琼…
除了这几位少爷小姐之外,陆景又特意与宁蔷说了,让她寻一些办法,带着宁太君身旁那位大丫鬟锦葵姑娘一同前来。
陆景还在陆府的时候,锦葵姑娘特意传过许多消息,也帮了陆景许多的忙。
这些过往,陆景自然记得。
不同于宁蔷、陆漪,锦葵平日里不可如这些小姐公子一般,随意出府,平常又要在老太君身旁伺候。
于是这几个月以来,陆景和锦葵也不曾见过面,今天难得有机会,陆景也特意请了锦葵前来。
几人坐在主屋中,一同饮酒喝茶,其乐融融。其中最为开心的,莫过于陆琼。
陆景之前几次见陆琼,陆琼都与他说过,想要与他聚聚。
算起来,陆琼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不同于钟夫人,陆琼的性格极为单纯,平日里虽然顽皮了些,有时候也爱看人出丑,可自始至终路从心里却从不想恶念。
和好友饮酒喝茶,吟诗作对对于陆琼而言,就已经是天大的好事。
府中豪奢、勾心斗角、人情来往在陆琼眼中,浑若无物。
很多时候,就连陆景心中都有感慨…….如同陆琼这般无忧无虑,心若琉璃一般的少年,哪怕是在这太玄京中,也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来。
几人一同饮酒,喝茶,又聊些家常之事。锦葵受宠若惊,看着坐在主位上的陆景….短短数月,那位陆府中饱受冷眼,甚至要被安排出去,成为寄人篱下的赘婿的景少爷,时至如今……却已经成了这样的人物。
这等人物,莫说是他这么一个小小的丫鬟,若并无些亲缘关系,哪怕是琼少爷、蔷小姐都没有足够的资格,与他一同饮酒。
锦葵平日里,早早出去采买,甚至听到很多说书先生、少年士子谈及陆景时……说他乃是大伏第四得意。
三试魁首、书画双绝、二层楼先生、白衣执律、十七岁的神火修士……
无论是哪一种身份,放在那些大伏贵胄少年身上,就已经可以璀璨夺目。
而当这些身份俱都化为一身白衣,落在眼前景少爷身上,称他的一句大伏第四得意,大约……也并不为过。
今夜亦有残月当空。酒过三巡,众人这才告别。
离别时,陆景忽然说道∶「明日除夕,我已经上请圣君,将要迎我母亲尸骨出陆府墓葬。」
林忍冬神色微变。
宁蔷和陆漪对视一眼,俱都沉默下来……足足几息时间过去,宁蔷有些犹豫,道∶「表弟……我本不该多说什么……只是除夕之日……」
陆景却出奇的坚定,摇头道∶「我答应过……我自己,母亲走在一个无名之日,不曾埋
在陆家宗墓。
如今圣君允我之请,允我母亲受凤冠霞帔,受诰命之身,就要选一个风光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