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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甲男子语气颇为客气。
他眼眸中也还带着许多崇敬之色,面对陆景这样一位并无官身的少年,礼数也颇为周全。
陆景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又撑了撑身上的灰尘,这才走入院中。
“进来吧。”陆景并不曾拒人于千里之外,招呼那玄甲男子进来。
青玥跟这陆景入院,正要去甚茶,陆景却朝她摆了摆手:“不用麻烦了,想来这位客人也不愿喝茶。”
青明一愣,旋即也不去看那玄甲男子,进了自己的房中。
陆景就站在院里,摆弄着花园中几株花卉。
那玄甲男子左右看了看这小院,轻声笑道:“以陆景先生的声名,这小院倒是委屈了先生。”
陆景并不抬头,语气中却带了些好奇:“怎么?古太子命你送了一处殿宇给我?”
玄甲男子面颊謝黑,看起来颇为沉稳,摇头道:“若是在齐国,先生便是想要一座宫阙殿宇自然无妨,只是这里乃是大伏太玄京,玄都中的殿宇除了几位开府的皇子之外,就只有太玄宫,倒是让先生失望了。”
“殿宇虽不曾有,可若是先生愿意,樊渊自然能让先生如意。”
玄甲男子名为樊渊,他一身气息内敛,哪怕是站在陆景身前,以陆景如今的修为,却根本无法感知到这樊渊的修为。
无论是元神又或者气血都仿佛沉寂于黑暗中,根本不曾显现出丝毫的端倪。
越是如此,陆景也就越能知晓,眼前就樊渊,修为比起那日在前花阁中跟随着古辰器的独鬼以及玉琥而言,还要来得更加强悍。
“齐国不愧是当今除却大伏、北秦之外最为强盛的几座大国之一。”
陆景心思闪烁,却有微微摇头:“我这小院虽小,可我住在其中却不需看任何人的脸色,便是自己种上几株花草,也随意由心,不需要给人画画,也不需要给人写字。”
樊渊自然听出了陆景话中之意。
眼前这位修为必然极高的男子却十分谦恭,再度向陆景行礼:“先生,我家太子所求不过只是一幅画而已,先生又何必拒绝?
你随意画上一幅,樊渊拿去交差,也会给先生留下的诸多财宝,我家太子……也因此而心气通达,不会再执着此事,这样一来岂非更好?”
樊渊说话时,恭恭敬敬躬下身,语气中也并无丝毫威胁,反而话语中满是请求。
陆景微微挑眉,看向樊渊,道:“不知阁下是否已经修至第七境?”
樊渊不知陆景因何询问,却也回答道:“樊渊堪堪修至神相。”
陆景有些感叹:“神相境界的修士,不过为了一幅画,又何必这般?”
樊渊直起身来,寻常而又影黑的面容上露出些笑意来。
他摇头道:“先生尚且年轻,久在太玄京中,自然不知这天下间,究竟有多少英豪。
樊渊一生也算见识过许多,修行九境第七境界那也是神相与照星。
可实际上,自第六境开始,哪怕是同等境界亦有高低,而第七境尤为如此。
第一相与第九相之间,差距便如同天渊,几乎无法弥补。
而到了第七境,想要往前踏出一步,虽不可称难若登天,却也需要许多机缘。”
樊渊说到这里又转头看了看太玄京的天空,语气中带着些感慨:“而这里乃是大伏太玄京是天下最为繁盛之所,也许只有天上明玉京才可以太玄京相提并论。
这里隐藏着无数强者,且不提大柱国、大司徒、少柱国、三位国公、中山侯、苍龙弱寺、太玄大司命这等的人物,便是军中那几位将军也要比我更强。”
“樊渊跑一生,也曾纵横几座山头,淌过几条长河,却也曾受人追杀,曾见过战阵凶威,正因如此……我才知客客气气敬人的道理。
樊渊一身
玄甲,配上玄甲上烙印而出的诸多凶手纹路,看起来颇为凶煞。
可他的面容以及话语却像是一位秉承中正之念的客气读书人,知谦卑,知礼节。
陆景听闻他这番话,摘下几片枯黄的雪钟花,点头认同道:“也许这是齐渊王派你跟随古大子前来太玄京的原因。
依照陆景的想法,古辰器前来太玄京为质,身旁自然要跟随一位知礼节,明事理的***,时时劝导古太子行事莫要太过放肆。
可不曾想樊渊却摇了摇头:“先生所言,其实是多想了。
无论是我王,还是太子血脉中疯狂与暴虐与生俱来,这些莫说是我,他们自己也看在眼.
而太子此次来太玄京,乃是持礼而来、持势而来,便是放肆些,也无妨的,我之所以跟随太子前来,不过是因为在朝中受到排挤,不得不前来太玄京。”
樊渊说话倒也耿直,这番话下,就连注意力一直在院中花卉上的陆景,都不由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樊渊见陆景起了兴趣,又说道:“先生,方才樊渊之请,不知先生觉得如何?
我家太子性情偏执,认定的事情总要达成,哪怕只是一件在你我眼中看来极轻的小事,在他眼中,却算得上是天大的大事。
一旦他心中念头作崇,便要想方设法达成,若是不曾达成,总要如疯魔一般。
先生,不过一幅画而已,又何须吝惜笔墨?
樊渊这般开口,话语评价自家的主人,也算毫不客气。
陆景依然低着头,看着园中的花草,询问道:“我曾经在一本游记杂志上看到过一则故事。
据说古太子修行了一种玄功名为大琉璃天轮,持有武器就叫做琉璃月轮。
这名字听起来倒是颇为雅致,只是铸造这把武器时,古太子曾经斩三千人奴以此祭祀月轮之锋芒,不知可有此事?”
樊渊听到陆景询问,眼中也有几分不解,回答道:“先生博览群书,大约也知晓齐国人奴乃是天生的贱种,地位卑弱不堪。
他们生来便如同死物,不可与人同等,太子杀人奴祭祀月轮在我齐国,算不得什么大事。
“原来如此。”陆景了然,又问道:“我还看到古太子为了练功,在齐国荒原上铸造了一座白骨宫阙,这宫阙俱都是以人骨铸造而出,其中亦有人皮铸造的许多物事,颇为耸人听闻,不知可有此事?”
樊渊并无犹豫,面色也毫无变化:“确有此事。”
陆景语气终于有了变化,低声说道:“其实我倒是颇为好奇,天下盛传古太子是为了练功铸造那座白骨宫阙,可我又听说白骨宫阙的用料都是些凡人骨骼。
我心中有些疑惑,不明白凡人不修元神,也不修武道,他们的魂魄、肉体并不如何珍贵。
若是以凡人之躯便可精进武道、元神,那天下间的魔修、妖修只怕早已杀绝了天下凡人,只怕天下绝大多数所在都已经荒无人烟,白骨如山。”
“樊渊,你来与我说一说,古太子杀人究竟是为了练功,还是为了……自己那恶草的心窍?“
樊渊目光落于陆景身上,并不曾回答。
过去许久,陆景又开口道:“我曾读过些书,便如大伏许多读书人一般,不愿与恶草之人为伍……
而且,我也修了一道剑气,养了一道春雷。
剑气名为扶光,春雷耘酿了些生机,人间修行一道,有些人只单纯的修行武道,修行元神,但也有人修行一口气性。”
“我心中不愿见虐杀常人之事,也觉得那些同样生于父母之胎的人,不该被人扒皮抽筋,尸体还被人用于砌墙造路,不该死了都不得安宁。”
“正因如此,我若是为太子作画,我修的那扶光剑气自此不再锋锐,甚至不再发光。
而那蕴了些生机的春雷,大约也不
会轰鸣作响,阁下……请回吧。
”陆景站起身,终于直视樊渊。
樊渊就站在陆景身前,微微皱眉,眼中倒有些苦恼之色
他也看着陆景,有些遗憾:“看来先生心念中对于我家主人颇有些厌恶。
以至于为他作画,饶了你心中气性……
可樊渊仍然想要劝一劝先生,我家主人虽有些疯瘀,可以同样身居高位,他即便入了这太玄京为质,只要大伏一朝和北秦僵持,只要大齐一日由齐渊王执掌,那么我家主人在太玄京中便等同于有免死之优容!”
“即便是他杀了某些不得宠的皇子,在这当下,大伏也只会将他软禁起来,便是要算账,也只会等到与北秦决出胜负之后。
陆景先生,还请你思虑清楚,他……疯癫起来往往不计后果,而这些你只需画上一幅画,其实皆可避免。
樊渊这般说着,陆景脸上却挂起了些笑容,他认认真真看了樊渊一眼,这才道:“你们……大约太小看大伏圣君了。”
陆景语气中带着些森然:“我生在太玄京中许多年,太玄京中不乏有盖世的强人,即便是壮年时手中天载混去一轮烈日的重安王,即便是元神如天神的大柱国苏厚苍,乃至书楼中几位先生,提及大伏崇天帝,都无丝毫不敬。”
“古辰器虽然重要,可若是他胆敢镇杀皇子,触犯崇天帝威严,只消瞬息,他就会死无葬身之地……樊渊,这些话你且记得,往后若是古辰器泛起疯廉来,你也可以拿此话劝一劝他。
樊渊眉头避得更深,他站在原地,想了许久,又想起大伏崇天帝鼎盛的威名,这才徐徐点头,继而又摇了摇头。
“可是……陆景先生,你并非是大伏皇子,而我家主人却是实打实的齐国太子。”
陆景浑不在意:“我不愿给他作画,胸中心念如此,我养出的扶光剑气和春雷亦是不愿,言尽于此,阁下请回吧。”
樊渊听陆景说得轻松,低头想了想,有些好奇问道:“先生,我能否见一见你的扶光剑气,听一听你的春雷?”
陆景皱起眉头,有些奇怪的看了樊渊一眼。
樊渊意识到自己所请,确实有些冒昧唐突,又摇头笑道:“先生既然在这太玄京中,我若有幸,总能看到的,却也不必急于一时。”“
若是寻常人的画作,先生不愿倒也无妨,我自然会去找些名士,学着笔墨仿上一副也就是了。
只是陆景先生的画却有些特殊,画生异象,着实有些神异,其他人仿不得,既如此……樊渊便就此告退。
樊渊话语至此也不再犹豫,转身朝外走去。
走出几步,樊渊却又转过头来:“先生少年养剑,我心中却有些佩服,今日你我以礼相待,可我乃是齐国之臣,是太子近臣!在其位,谋其职,也许下次见面,若太子有令,我就要对先生出手,与先生便是仇敌。”
陆景轻轻颌首,也知晓这樊渊是个直爽之人。
樊渊就此离去,陆景还在院中操持着那些花花草草。
而此时的裴音归,就站在那白梅前,她耳畔前有微风拂过,带来了陆景与樊渊告别的话语,也带来了樊渊离去的脚步声。
而方才陆景那一番话,自然也被裴音归听了去。
裴音归脸上还有些不自然,也许是觉得偷听与她交好的陆景说话之事,令她心中有些过意不去。
可与此同时,陆景拒绝樊渊时所说出的那番话,却又在他脑海中浮现。
“陆景先生确实心有所持……也许正是因为这般,他才能够养出那一道斩妖摩的剑气……修行者想要登临高处一味苦修自然不可,心中有持,精神又养出气节,这样一来才可见一见高处的风景。”
裴音归想到这里,又想起自己那位疯廉的兄长。
她突然想起在那幽深的冷宫中
,那些排列在花园前的头颅。
而这些头颅不过是古辰器无聊之际,用来试刀锋锐与否时,割下来的“野草”罢了。
“陆景先生曾经与古辰器见过?”
裴音归眼中冷光越盛,继而心中又多出些担忧来。
“古辰器已然疯了,偏执以及恶念便如同一只魔头正在吞噬于他,他想要陆景先生的画,若不如愿,他只会越来越疯……”
裴音归想了想,探手间,一把月色大弓出现在她的手中,正是裴音归自小带在身旁的广寒宫。
广寒宫在她手中荡漾起同样月白的光芒,一道道涟骑闪烁,诸多光芒紫绕。
她思索一番,竟然无丝毫犹豫的,举起左手放在嘴旁。
咬下……
一滴精血出现在她指尖,又滴落在广寒宫上。
广寒宫瞬间光芒大作。
裴音归侧过头来,看了看放在不远处的那一幅对联。
“此心安处是吾乡……”
“陆景先生想要报恩,我却早已托含采之口与他说过,自那日之后别忘掉此事,我不求回报。
如今又要托陆景先生教我识字,既如此……”
裴音归思绪重重,眼中有些纷乱,动作却行云流水,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
只见她挽开广寒宫,落在广寒宫上的那滴精血已然彻底没于弓中,消失不见。
随着弓弦缓缓被拉开,一支带着些月芒,又含了些血色的光箭徐徐显现出来。
裴音归气血流淌,悄无声息间落入那光箭中。
一时之间,光箭却不曾光芒大盛,反而越发暗淡无光,直至无形。
裴音归放开弓弦,已然变作无形的箭便如此悄无声息的飞到陆景小院空中,也同样悄无声息的消失不见。
自始至终,还在院中摆弄那些花花草草的陆景却不曾有任何察觉。
裴音归射出一箭,轻轻翻动手腕,广寒宫化作一道流光,飞入她右手戒指上。
这位白衣女子面色苍白,双目无神,脸上满是疲乏。
“这是谢礼,也算是赔罪……无论如何,偷听陆景先生说话总归不好。”
裴音归自言自语,像是在说服自己。
可是她似乎忘了,原本在她的打算中,陆景教授她文字,教授她修行那古籍中的神通,这样一来,陆景自然也习得了古籍神通,这本身便是一种答谢。
世上许多事本就如此,纠葛之下,总要多出些额外的道路来。
这些道路也许荒草丛生,也许是不经意间被踏出的一条路。
可当春日将至,当雨水洒下,道路两旁往往会意外的开出许多花来。
陆景浑然不知,作为邻居的裴音归究竟做了何事。
他与青玥聊了一阵,又出了门,去养鹿街上买了几壶养鹿清酒,又专程去了城东,买了些卤牛肉。
他提着壶,提着牛肉,出了城。
一道剑光涌动,玄檀木剑出现在陆景脚下。
陆景元神心动,木剑便带着他一路朝着角神山而去。
角神山其实是一座连绵山脉,山势连绵起伏又有许多高耸的山峰矗立。
陆景乘剑而去角神山,自然是要去那一座冰峰。
“年关将至,去看一看四先生。”
陆景心中这般想着。
此时的他不仅是书楼先生,腰间还配着玄檀木剑,他那一道引以为傲,威势不凡的扶光剑气也来源于四先生人间剑气。
而且更重要的是,四先生在冰峰上刻下的那些剑气文字,平常中泣血。
只言片语间,诉说天上地下的不同,也在诉说着凡间的血泪。
若陆景原本就出生在太玄京中,原本就出生在一座等级森严的豪门大府,也许他看四先生的文字不会有什么多余的感念
,因为他的思绪会被拘束于此。
可问题在于……陆景的灵魂却来源于另外一座世界。
那座世界有许多不好,有许多缺点,可对于陆景而言,仍然值得想念。
那里虽然称不上天下大同,他生活的所在也有大大小小诸多问题,可也总不会出现高高在上的上位者,用白骨和皮肉修筑宫阙的存在。
陆景见过比这更好的天下,所以心里才总会看不惯这天下的许多事。
也正因如此,他对生于此处,原本可以站在云端上俯视人间,却却选择低头看凡人血泪的四先生颇有些敬意。
“总比那些文章道尽太平世,不肯低头看人间的人们要好上许多。”
陆景心中思绪纷纷,御剑而行,转眼间便掠过一道道山峰,掠过许多或苍凉或巍峨的景象,飞临那些冰峰之前。
这些冰峰早已被终年不化的大雪覆盖。
哪怕是炎热的酷暑,冰峰依然白头。
远远看去,那座被陆先生刻下文字的冰峰倒是没什么值得奇怪的,可今日陆景前来,却看到一位女子身影。
虽然隔了些距离,可以陆景的眼力,一眼就看到那女子身穿一袭镶银丝的浅色长锦衣。
一根根蓝色的丝线,在衣料上绣出蜿蜒流畅的莲鱼,仔细看去似乎是绣着一朵朵荡漾的浪潮。
秀发长落,随意挽了一个盘花,除此之外再无其他配饰,看起来颇为清新。
而那女子的面容也是极为不俗,黛眉轻点,樱桃唇瓣不染而赤,仔细看去清秀而又不失端正,气质出彩,竟有些美的不食人间烟火。
陆景有些意外,不光又落在那女子的腰间。
那女子腰间,有一柄蓝色的细长长剑,此时并无日光,那长剑的剑鞘也十分朴素。
可不知为何,陆景见到了那柄蓝色长剑,心中突几一动。
此时此刻,这位出尘的女子正站在冰峰前,闭着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应当是有所体悟,已然出神,直至陆景落入周遭百丈距离,她才睁开眼眸,看向陆景。
直至此时,陆景才记起他见过这女子。
之前他前往舞龙街,给玄都李家送礼,走出舞龙街时,这女子和持星将军叶舍鱼就站在那几可遮天蔽日的槐树枝干上,望着他。
当时叶舍鱼前来与他说话,自己也并不曾多问。
如今想起来,那槐树上的另外一人,不正是此处冰峰上的女子?
冰峰上有人,而且是一位女子,陆景也并不拘束。
玄檀木剑剑光闪烁,已经落在冰峰前。
腰间佩剑,又能够来这人迹罕至的冰峰,眼前这女子必然是一位修行者。
大伏的女子修行者,也不拘泥于太多的礼数。
而且……陆景发现此时这女子并不曾站在四先生剑气文字之下,看的并非是四先生留下的随记。
而是站在自己那四行文字之前。
这样一来,陆景在冰峰前以酒肉纪念四先生,也并不算打扰。
......
南禾雨有些慌乱。
她这许久以来几乎每日都前来冰峰前修行。
最初是为了明悟四先生的剑气,是为了能够让自己的剑道更加锋利一些,也是为了证明自。
既然陆景先生能够明悟这人间剑气,她有一颗剑心,再多加努力些,总应当有些收获。
可后来……陆景就在冰峰不远处以剑气冠长空,以重刀杀了大至比丘。
再后来舞龙街上,面对诸多澎湃的将军气魄,陆景始终面不改色,专程走了一遭玄都李家,以此养自身扶光气魄!
自那之后,南禾雨忽然觉得,陆景先生能够领悟四先生的剑意,并没有什么出奇的。
自己的气性比起陆景而言,其实还差了
许多。
有了这般想法南禾雨心中执念其实也放下了许多。
可也许是因为已然在冰峰上待了许久的原因,比起南国公府,南禾雨修行时更愿意来这座冰峰前。
冰峰看似寂塞,实则能时常看到天边晚霞,能看到虚空奇云,偶尔山岳之间雾气纵横,一派天上景象,令人心旷神怡。
再加上这里无人打扰,南禾雨也就日日来此修行。
前些日子大柱国苏厚苍召她去,与她说了一件事,南禾雨心中颇为犹豫。
可今日看到陆景在四先生随记写下的四行文字,又想起那日在舞龙街尽头,陆景说出的那些话,她似有所悟,竟然有些出神。
可却不曾想……
出神之间,一道对她而言颇为熟悉的身影踏剑而来,自己刚刚反应过来,就已然落在了冰峰上。
再改换样貌,刻意伪装举止也已经于事无补。
南禾雨眼神出奇的有些慌乱。
而落在冰峰上的陆景却若无其事地朝她行礼,走向四先生随记之处。
长风拂过,他身上白衣飘飘,手中还提着酒壶,便如若天上酒仙下凡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