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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众人的反应各不相同。
可却也殊途同归,几位平日里极傲的丫鬟眼中闪着清亮的光芒,对于这位陆府中极不得宠的庶子陆景也多了几分好奇。
“奇怪,这陆景是从哪里练就的一手如骨草书,竟写的这般出彩?”
习秋和雪柳对视一眼。
宁蔷原本带着愁容的面容上,此刻也显出惊喜之色。
“这字鸾飘凤泊、龙蛇飞动……就连我也觉得极好……没想到表弟的笔墨造诣竟真如陆江表弟说的那般好。”
宁蔷眼眸中透着光,出声赞叹,让陆江神色极不自然。
一旁的林忍冬的目光仍落在陆景的笔墨上,良久之后,她又抬眼看向陆景。
却发现陆景依然眉头微蹙。
“景少爷,这字已经极好了,但我看你似乎并不满意。”
林忍冬笑问道:“我还想着厚颜从蔷小姐和景少爷手里将这此词与字要来,送给我父亲。”
“我父亲颇好书法,这等礼物必然能令他欣喜。”
宁蔷面露犹豫:“表弟的字写得自然是极好,只是我这首词……林家家主见了,只怕会觉得不免稚嫩了些。”
陆琼笑道:“表妹何必自谦,这首词也极好。”
他说完又转头对陆景道:“陆景字确实极好,若是再擅诗词,在太玄京文坛中,也能闯出了名头。”
陆琼的丫鬟习秋也不自觉的点点头。
又觉得自家的琼少爷书法不如这陆景,但是在诗词上的造诣却也不凡,非常人能比。
陆琼话语方落。
陆景却一脸正色的将石桌上的那张河绸纸小心卷了起来,递给林忍冬。
“既然忍冬姑娘想要,这笔墨我便代表姐做主,送个忍冬姑娘了。”
林忍冬有些不解,却也探手接过那张河绸纸。
宁蔷张了张嘴,眼中竟闪过一丝可惜。
陆景将河绸纸给了林忍冬,突然又朝站在他身后的青玥柔声道:“青玥。”
青玥反应过来,立刻有展纸磨墨。
亭中几人又围了过来,不明白陆景这是要做些什么。
趁着青玥在忙。
陆景却看向宁蔷,道:“表姐,我知你心中愁苦,可若是不将这些愁苦排遣出去,只怕会伤及精神、躯体。”
此刻,青玥递过来一杆毛笔。
陆景再度执笔,又道:“我也好读诗集,曾在一本诗集中读到过一篇诗文,写得极好。
我这就默写出来,送给表姐。
希望表姐能够早日脱离过去,摒弃愁苦。”
陆景说完,再次落笔。
当一句句诗文出现在石桌上的名贵河绸纸上。
这一次,引起众人注意的,不再仅仅只有陆景那如若惊龙一般的字,还有这许多诗句。
林忍冬眼神不断变化,一会儿望着陆景,一会儿看着那纸上的诗。
感触最深的,大约是宁蔷。
她眼中隐约间有泪花闪烁,却若有所思,不知从那一句句诗文中,究竟感悟到了什么……
——
时间匆匆流逝。
当晚霞映照,落日余晖洒在秋园中,清流亭旁的清流也泛起一阵微红之色,就好像晚霞落入了其中,沾染了几分逝水的萧索。
陆琼、宁蔷、林忍冬相继离去。
这清流亭中,便只剩下了陆江、丫鬟雪柳,以及陆景和青玥。
清流亭之外,则还有那一名陆江的侍从远远等待。
陆江仍然大马金刀坐在石凳上。
他体格宽广,盛姿也十分挺拔,硬朗的面容上已无多少阴郁。
陆景和陆江俱都沉默。
只是陆江眼里还带着几分好奇:“没想到你还有一技之长。”
陆景笑道:“让五堂兄失望了。”
陆江摇头:“在当今大伏,你既无功名,又无修为,仅凭一手笔墨书法,又如何能够出头?
所以我并不失望,只是令我意外的是,你竟然有几分气节硬骨,胆敢屡次反驳于我?”
陆景依然坐在陆江对面,缓缓拿起石桌上的茶杯:“五堂兄,我既然已经修行武道,自然要图一个念头通达,若是不修心性,不修一口顺气,武道之于我便是连绵高山,不可逾越,不可攀登。”
说到这里,陆景将茶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五堂兄今日招我前来,便是想要在人前折辱我,令我心中阴郁,不得顺畅,我既然知道了,自然要护我本身。”
陆江眼中多出几分赞叹之色:“武道修行,确实要修一口锐气,见锋而破锋,遇难而破难,陆景,你说的没错。”
“只是,我方才并非是在有意打击你,你年以十六有余,在想要铸骨已经极难。”
“雪虎公子来临那一日,我听到你骨鸣弹响,想必你也已经苦修了许多时日,才能达到这种境界。
可你若想再进一步,极难。”
陆江说话间,缓缓站起身来。
“陆景,便如你方才所言,修武修武,修的是一个念头通达。
若是念头不通达,则气血不顺,则修为无法进境!”
“你刚才也说,有南府在,宁老太君不会加诸太重的刑法于你身,所以我想要让我的念头通达,便只能自己动手……”
陆江的目光猛然间变得冷冽无比:“你不过是一介舫女之子,我想要出气,你不能反驳,所以今日我才会邀你前来!”
他背负双手,一步一步走向清流亭之外。
而他的声音也再度徐徐传来:“等你废了,等我念头通达,我自然会照料你的残躯,让你不至于饿死……”
陆江带着雪柳渐行渐远。
青玥站在陆景身后,听着陆江冷然话语,有些胆怯。
陆景却面不改色,目送陆江离去。
然后……陆江的目光,落在远处那陆江的侍从身上。
这个侍从便是方才过来通传的那沉默少年……
张元。
此刻,张元依然一步步走来,走在前往清流亭的必经道路上。
他眼中还带着几分歉意。
口中也喃喃自语:“还请景少爷原谅,我这条命是江少爷的,我家中老小也由江少爷照料……”
“等废了景少爷,我会自裁谢罪。”
陆景微微侧头,眼中流露出赞许的神色。
“倒是个忠心耿耿的好汉,想必你自裁并非是为了向我谢罪,而是为了尽揽罪责,不让罪过波及到陆江。”
张元眼中闪过一丝愧疚,却依然步伐坚定而来。
“我等卑弱之民,为江少爷这样的贵人而死,便也是死得其所!”
原本依然安坐在石凳上的陆景又喝了一口茶,这才站起身来。
一瞬间,他眼神中也有灼灼寒光绽放出来。
他身如劲松,骨骼弹响,眼中丝毫无惧。
“武道所修,不仅修通达之念,还要修一口无畏之气……”
“张元,你想废我?”
“我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