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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这津门,人丁不多,但漕运码头,海运码头好不热闹,四面往来宾客众多,自然不免有些什么见财起意的,又多流动作案,地方官府也都是能少一事是一事。反正都破不了做做样子,地方官员见有人来出面,连本地捕头都不用背锅,自然乐得清闲。
这仵作来之前,刘郁白便问雁捕头知晓了情况,却说这津门近日也是不知坏了哪门子风水,连日来,死了不下二十人,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昨夜竟整死了一整院。
这死法也是奇的很,一日多则七八人,少则三五人,不过近几天开始的,可昨夜竟杀了一整院,死者大多是被一刀杀死,死者之间并无多少联系,基本都是津门本地人,或是他处来津门经商而定居的。死者从事各行各业,若是外乡人杀人,则必不至于如此。
然而线索也就到这里了,大夏朝因为不忌兵器,除人马甲具,盾牌及火筒,火炮,旗纛,其他武器民间可随意持有,所以这单看用的武器是没法抓人的。
津门作为交通枢纽,乱的厉害,单漕运码头和海运码头,两边的脚夫们每年就要不少开片。两边所用无非棍棒,枪和刀。单两边的脚夫们就不是好查的。
“仵作到了。”捕头眼尖,看到了仵作。
那仵作却不与人打招呼,只是直接验尸,“所有人都是被刀杀死的,这小院内一家四五人全部被杀,与之前一样,一个都不放过。”
“能看出是哪种刀吗?”
“是东洋倭刀,这种刀价格极便宜,不用什么好钢,倭国匠人也不肯细细打造,倭国货的话,进价不过四百文宝钞(宝钞擦屁股都嫌硬),当四百文铜钱卖也是极便宜的了,一个壮劳力两天的工钱罢了。若是国朝里找匠人,一把刀怕不下一、两贯,虽然比这刀好得多,却也贵得多。”
“这就不好查了,倭国的货每年便不下两、三千把,国朝有匠人为了好卖,也便铸了这形状唬人,当了上等倭刀来卖,或是用次等铁料也不细细打造的,照了四百文铜钱卖,只说是倭货,也不算是给招牌抹黑。”
“大人明鉴。”边上的护卫们齐声拍马屁。
“从伤口能看出什么吗?”刘郁白又问仵作。
“这刀想必是倭货,看这里,倭货由于温度不够,刀的硬度不够,比国朝的次货更不堪用,之前都是劈砍倒也罢了,像这里,这具青年男尸应该是他家的孩子,一刀没被砍死,被补了一刀,刀在经过肋骨时,本就磨损严重的倭刀崩了个口子,使得伤口不规则……”
“那么首先可以确定这人不富裕,因为中产之家也不会买这样一把烂刀出来砍人,还不带备用。之前的尸体也都是你验的吗?”
“正是小人。”
“可有何发现?”
“回大人,第一具尸体时,应该是那凶手练胆,先将人用粗麻绳绑了扔到破庙,然后用刀割喉,由于手生,造成了伤口轻微的不规则和撕裂,应该是刀被卡住,拔刀时造成的,在拔出刀后,又往尸体上刺了几刀。那次死者是个鳏夫,当晚才被乞讨归来的叫花子看到尸体报了案。随后几次便都是灭门,多的七八个,少的三五个,我想大人已经清楚了。这些人唯一说得上相同的也就是都算得上是家境充盈,颇有名气的了,这种人恩怨都不计其数,想杀他们的人很多,根本没法一个个查。”
“去,给我拿津门地图来,再标好了每次死者的遇害地点。
“是。”雁捕头头脑不甚灵光,办事倒是很麻利。
“来看着这儿。”刘郁白指了指第一个凶杀地点,破庙,这里是城西的龙王庙,本是给漕运的人拜水里的蚌精用的,后来国朝禁毁淫祠,漕运码头的都改拜了龙王庙,这里才渐渐荒废掉了,往常白天也没什么乞丐,乞丐都是要到津门内去乞讨才能讨到钱的,在破庙附近问苦力们讨钱?那是不想活了,且说能不能讨到钱,搞不好还会被苦力们打一顿。
“再看这里,这里是第二次的案发地,城东海运码头附近的妈祖庙。这就比较嚣张了,每日妈祖庙附近都有前来祭拜的人,这凶手在此处杀人,要么是遇到了,临时起意,要么就是知道被害人的行动,提前计划好了在此杀人,而被害人一家悄无声息被杀,连求救都没发出来想必也能证明这一点。”
“大人说的在下都懂,可是这都是随便检查一下就能知道的,有什么好多说的?”仵作在一旁听了半天,发现都是已知的东西,开始不乐意了。
“所以你才只是个仵作。”刘郁白也针锋相对,“如那第二次被杀的一家四口,若是单人行动有可能一点求救声都发不出来吗,还是你想说这一家都是傻子?更何况多次杀人,都没有活口逃脱,说明杀手每次都将被害人围住,方才开始行动。”
“……”那仵作不说话了。
“哼,想必是你们津门的官府也懒得管了,才派了你一个二五眼来。”刘郁白嘴上也是得理不饶人。“这两起案子算是相隔最远的了,漕运码头在西,海运码头在东,两者相差不近,然而时间仅差一天,说明这是团伙作案,而且是十分有组织的杀手团伙。而且这团伙的情报功能十分强大。他们要么是分头杀人,要么是走子牙河再转海河顺流而下,方才可以一日之内到达。”
“大人英明,草民无话可说。”雁捕头也是服了。
“大人,据我验尸,倒是后者可能性较大,这伙杀手即便是杀了十几人,手法也不甚高明,倒是真像大人所说,大人真乃神人也。”
“来,都来看好了。”刘郁白拿了尺和规矩又过来画了一圈儿,“杀手们活动范围有限,最大活动范围不过是个圆形,凶手的老巢大致就是在圆圈中心,而这伙杀手的作案是由远及近作案,也就是说,作案地点会离他们的老巢越来越近。那么,从这个思路出发,敌人的活动范围最终会被锁定在一个地方,既隐蔽又兼顾情报。”
“那就是津南了。”雁捕头到底是个地头蛇,对津门各处了解的颇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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