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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秦暮初就被人叫醒,穿戴整齐,前往大厅聆听父亲旨意。
刚一踏上厅堂门槛,秦暮初就看见端坐在主位上的秦龚同庄氏,这一日的气氛并不平静,她轻轻拎起裙摆,昂起骄傲的头颅走向秦媛珂身边,按辈分入座。
方一入座,便有下人奉上茶水若干,秦暮初不慌不忙抬手抿了一口,只听见上方秦龚咳嗽两声,环顾座下几个韶华清丽的女儿道:“今年选秀,因着你们都符合条件,我便将你们三人的红名贴递上去了。”
少女眉眼微微抬起,扫视四下,秦媛颐无动于衷,一副任凭父母决定的样子,倒是秦媛珂双手紧握双手,显出十分激动的样子。
说到这里,庄氏才施施然扶了扶发髻,温柔笑道:“母亲想着,既然递了红贴,咱们家的女儿必定是不会落选的,所以这里也准备了些许女儿家的物件给你们三人。”
她弯弯的眉眼瞥向秦龚,这低眉顺眼的样子顿时获得秦龚的欢喜,得到对方默许之后,庄氏才轻轻一拍双手,外头便有三个丫鬟各抱三只檀木铜锁箱进来。
秦暮初神色自若,并没有其他表情,她示意身边的云冉上前领下那一份属于自己的箱子,眼神在庄氏身上流转,就发现秦媛珂迫不及待地命人打开铜锁,皆是少女玲珑首饰,胭脂花红无所不有,秦媛珂惊喜地叫了一声,随即便把目光放在属于长姐秦媛颐的那个箱子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都是母亲尽心为你们准备的。”庄氏笑眯眯地拉过秦媛珂的手,状若无意地对秦暮初道,“虽说暮初的生母不在,你生母那边的镇国公府也不曾有人前来探望,但我做母亲的,也会一视同仁。”
她倒是好盘算,之前剑拔弩张的情况被庄氏撇得一干二净,还顺带狠狠地损了一把秦暮初,好叫她知道自己无依无靠,进了宫里,那就是生死未卜。
秦暮初佩服她禁足多日之后还能如此淡定,于是乖巧点头,也不去看箱子里的东西,直视庄氏道:“那如琚便多谢母亲了。”
庄氏禁足多日,但有着秦媛颐为她说好话,加上秦龚有妾室美人相伴,因逐渐冷对庄氏而心有愧疚,这段日子虽没有出现在府中院落,但每每用餐或是商谈家中事务时,她也会同秦龚一道而来。
秦暮初抬手扶额,眼神在秦龚与庄氏之间游移,想来这两人的关系也如履薄冰,庄氏苦心竭力维持着自己在家中的超然地位,一夕之间出现年轻曼妙的妾室将她之前的宠爱全部夺去,焉能再复从前的恩爱?
“谢谢娘!”秦媛珂娇气地拉过庄氏的手,一时间仿佛忘记了之前的许多恩怨,回头望向秦暮初,“妹妹可要好好感恩娘亲呢。”
“这是自然。”秦暮初笑道,一手摸过铜箱底端,也不当场打开,躬身言谢。
一直以来都没有讲话的秦媛颐随意打开箱子看了一眼便淡定合上,她先是谢过秦龚,然后才走向庄氏:“母亲费心了,以后女儿不能常在父母膝下尽孝,还请...”
话未说完整,就要潸然泪下,秦暮初心中鄙夷哼声,别人家的女儿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入选,这秦家就已经把女儿离家的所有东西准备妥当,看来十有八九是要将三个女儿留下,而且,说不准串通了宫中的哪位贵人。
她心中有所想法,抬眼望向秦龚那边思虑,对方果然也把视线投向这里:“暮初,你有什么想说的?”
“这倒没有,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宫里有旨意,暮初自当遵循。”秦暮初略略弯腰,起身时对上庄氏趾高气昂的眼神,慢慢悠悠起身告辞,“暮初这里同那司徒郡君有点女儿家私事要谈,不知可否先行离去?”
也不知这丫头什么时候同人家司徒郡君搭上关系,庄氏因着忌惮司徒絮的关系,就算是对秦暮初咬牙切齿,也只能暂时按兵不动,她今日一番言语,为的就是要让秦暮初心中有个定数,这个丫头,最多就是在府中靠着老爷的血浓于水的关系逞逞威风,到了那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深院,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看她有什么本事混出个名头来!
秦暮初出门前让云冉回去放下箱子,就听这小姑娘一脸疑惑:“小姐怎么不看看,若是大夫人给的东西不好...”
“她给我的,虽然不是最多的,但只会是最好的。”秦暮初为她解释,“庄氏此举,不过是为了一展她的实力和贤淑,别人只会觉得她这个继母做得无微不至,对我这个女儿事事上心。”她视线望向厅内正兴高采烈的秦媛珂,“这只是在警告我,我既没有母族护佑,也不得父亲心意,到头来,只能跪在她脚下,战战兢兢地等她垂怜。”
“那小姐!”
云冉心情激动,可秦暮初一点也不慌张,她从抽屉里取出一枚物件,笑眯眯地攥在手心里,只道:“你且随我出去,司徒郡君大概在门口等着。”
司徒絮一身红衣劲装站在相府门口,一见秦暮初,便迫不及待迎上去:“你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儿?”
“想郡君陪我去一趟顺天府。”秦暮初微微一俯身,摊开手掌,赫然便是那一方小印鉴。
“顺天府,你要做什?”司徒絮一看那印鉴,狐疑抬头望向秦暮初,轻声问她,“这是你秦府的印鉴?为什么在你手里?”
秦暮初并不言语,只是稍稍一侧脸,望着身边的云冉,让她收好这枚印鉴:“郡君恐怕不知,府中最近颇生事端,有一个侍女偷了家传的印鉴,被我送去了顺天府,我琢磨着内有玄机,便想过去,一探究竟。”
“玄机?”司徒絮想也没想,撇撇嘴道,“不过就是家长里短的事儿,还能有什么玄机。”
不过说归说,她也老老实实带起路,边走边看,不忘挪揄秦暮初几句:“想不到你如此镇定,旁的女儿家,若是听说自己要入宫选秀,要不然欣喜若狂,要不然抗拒哀愁,却不如你这般泰然自若。”
秦暮初瞧看四方,眼见顺天府即将到达,只轻松笑她:“这是普通女儿家心思,像我这样的呢,自诩山野村妇,哪里入得了那些人上人的法眼。”
正说笑间,两人带着身边侍女来到顺天府,司徒絮率先踏上台阶,迅速对站在门口的守卫道:“开启门来,本郡君有事要找你们府尹!”
“郡君这是?”那守卫并不开门,先行恭敬地行礼,这才抱拳问候,“属下奉大人之命守卫此处,若是郡君有要事相商,还请递上拜帖或是状纸。”
司徒絮向来是风风火火,也不管他要尽忠职守,叉腰挺胸就道:“你敢拦我司徒絮?”
见那守卫丝毫不动摇,秦暮初上前一步想缓和气氛,就听外头有人朗声道:“司徒郡君,你就不要为难这守卫了。”
回眸一看,竟是耶律奇雄。
他似有要事前来,一走到众人面前,那守卫就恭恭敬敬打开大门,他瞄了一眼站在台阶上的秦暮初,负手而立,对那守卫道:“这二位是同我一起的,让她们进去吧。”
“算你识趣儿。”司徒絮转手去挽秦暮初的手臂,俨然一副好姐妹的样子同她一起进去,完完全全没看一眼帮了她们的耶律奇雄。
秦暮初也只是稍微一点头,就同司徒絮走进了那庄严的顺天府中。
“有失远迎,有失远迎,还望将军海涵!”那顺天府尹带着几人匆匆赶上,对着耶律奇雄抱拳问候,“这,这,司徒郡君也来了?”
司徒絮长袖一挥,随意道:“不必顾虑我,我来这里是要找一个前不久被关起来的女人,你且让我去监牢中看一看。”
“这,这,”顺天府尹苦恼道,“监牢中人,按法令来讲,是不可以随意探望的。”
眼见司徒絮这厢又要闹事,耶律奇雄失笑上前:“府尹不必管她,正事要紧,我们先入室详谈。”
“耶律奇雄,你!”司徒絮被秦暮初拉住,只得暂时偃旗息鼓,但两人望着耶律奇雄和顺天府尹渐行渐远,秦暮初才喊道:“小女子只是得到了一桩谋杀案的线索,所以才来此处查探究竟,还请府尹大人应允。”
“谋杀!何时何处何人?事发当时有谁在场?”顺天府尹浑身激灵,就看秦暮初的薄唇微启,幽幽吐出几个字——
“十四年前秦府后院,当时的秦府夫人即我母亲难产身亡,事发当时,父亲秦龚与一众下人皆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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