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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想变成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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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音看了看那空旷的空地,那里还有一些余灰被风卷起漫无目的的飘散,耳边似乎还能听到竹妖临死前那凄厉的惨叫。

    转身默默跟上封玄扬,两人一前一后出了竹林。偌大的竹林恢复了寂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回到住处的时候,天已经放亮了,远处的村庄渐渐有炊烟升起,昭示着新一天的开始。

    “拿东西跟我进来。”封玄扬迈步回到自己房间,坐在简陋的床边。他是修仙道的,并不在意这些外在的东西。

    思音随后进屋,将一只瓷碗放在床边的木桌上,又递过一把锋芒利刃的匕首。

    封玄扬接过刀,瞪了思音一眼,“这心头血我喂养了你十八年,本以为能清净一点,谁知道你还是这么没用。”

    “是,我错了。以后一定不让自己受伤。”思音低眉顺眼。

    “算了,我也习惯了,拿碗接着。”封玄扬解开衣服,露出结实的月匈膛,用匕首的刀尖对准心口,缓缓刺入,鲜红的血液顺着刀上一条细细的纹路流淌下来,落在思音捧着的碗里。

    思音眨着眼睛,觉得自己现在是应该有点什么情绪的,却不知道怎么表达。她看到封玄扬刺刀的位置,那里有了伤疤。就算他法术再高强,毕竟还没有得道成仙,还是肉身,这么多年了,留下疤痕也是自然。况且在曾经那十八年里,他每天都这么做,连留疤的时间都没有。

    现在她已经二十岁了,这两年封玄扬取心头血的次数少了很多,只需三个月一次,就能让她保命。眼前这个月匈膛,她看了二十年,她不知道平常女子面对一个男人的时候都是什么表现,至少她没有任何想法,也对啊,她本来就没有心跳,没有呼吸,除了会动会说话,基本不算是一个人,只能算半个妖怪,一个活死人。

    血流了半碗多,封玄扬这才把刀拿出来,看着思音用药敷好伤口。他心里烦闷,挥了挥手:“你出去吧。”

    “是。”思音捧着碗退出房间,看着碗里的鲜红,举到嘴边喝了下去,等她把碗洗净之后,身上的伤也已经好了,那些被竹枝划过的细小伤口,还有他打过的伤全都消失不见。

    眼看时间不早了,思音赶紧生火做饭,她是不用吃饭的,但封玄扬要,他经常辟谷,不过取了血以后,一定要用饭。为了这个原因,她从小就练习厨艺,这一点很让他满意。

    清晨的树林里还有些没有消散的雾气,偶尔有几声鸟儿清脆的叫声。

    封玄扬坐在门前的凳子上,看着桌上的四个菜,脸色不太好。用筷子夹了一口菜,尝了尝,又吐了出来,“这是给人吃的吗?重做。”

    “好。”思音不敢说别的,把菜端下去,她明白,他这是在找茬,不是菜不好吃,而是他心情不好,每次取完血他的心情都会很糟,这两年还能看到他平和的一面,那十八年里,天天如此。

    过了一会,她把菜热了热,原样端了回去。果然,他不再挑剔了。

    “去把衣服换了,在我房里。”

    “是。”思音回到屋里,看见了放在凳子上的衣服,和身上这件差不多,青黑色的长袍。

    换完衣服现在门口,看着那个挺拔的背影,思音忽然感觉有些累,真是奇怪,她怎么会累呢!

    想想这两天的经历,想到那两个妖,她忍不住有点发愁。他说过,只要是妖就杀,那她又算什么?她可不认为自己是特别的。

    封玄扬经常要她亲手去杀妖,这是为什么?以前她真的没想过,但从今天开始,好像有些东西就不一样了,想想那个女人,那个曼陀罗花妖,总觉得封玄扬做的也不一定就是对的,之前没有想过,现在似乎……

    思音斟酌了许久开口:“封玄扬。”

    封玄扬有点诧异,思音平时很少这么称呼他,“说。”

    “我……”思音顿了顿,最后鼓起勇气:“我想变成活的,不管是人还是妖,我想成为一个有呼吸有心跳的活人。我知道你肯定有办法,求你……帮我。”

    树林里寂静的很,偶尔传来一阵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

    封玄扬是有些愣神的,犹豫了一会才问:“你想好了?”

    “想好了。”

    “那好吧!”他似乎有点生气,“等你活过来,我就不用忍受剜心之痛了,这对我来说也是好事。”

    思音点头,很高兴,她以后会变成一个有情绪的人,不像现在,连笑都不会,跟死人的差距就是这身体没臭吧!而且以后,他真的不用再取血给她了,多好!

    回到房间,封玄扬从枕头边的小盒子里拿出一个东西。思音知道,这个盒子是他的宝贝,都是他从师门带出来的。

    他伸手,掌心上有一颗很小的种子,的确是种子的样子,黑褐色,扁圆,“伸手。”

    思音听话的将右手伸出,细白的掌心朝上。

    封玄扬把种子放在她手里,念了一句:“隐。”种子就消失了。

    “咦?哪去了?”思音把手拿到眼前看了又看。

    “这是宝瓶真言的一种。种子被隐藏在你手里了,一会我会告诉你口诀,想看的时候就能看到。”

    思音点头,“那这种子就能帮助我了?”

    “没错。”封玄扬回身把盒子重新用咒语封好。“你听着,想变成活的妖,你以后就要去找世间那些冤死之人,受到的冤屈越大,他身上的怨气越大,你要想办法化解他们的怨气,这样他们就会投胎,而那怨气就会从身上消散,你要趁机收集怨气,用来养你手里的种子,随着怨气增加,种子会慢慢发芽长叶,开花结果,待到果实成熟,我就有办法让你活。”

    “竟然有这种东西!太神奇了。”思音看着空无一物的手心,发出感慨。

    封玄扬冷笑:“世间万物只有你不知道的,造化神奇又岂是你一个小妖能明白的!既然能产生你这样的妖,那就会有这种果实。天地万物相生相克,都是不变的道理。”

    听他这么说,思音也不介意,“那这果实到底是什么?”

    “它的名字叫孽果。俗话说得好,有果必有因,有因才有果,用怨气培养出来的就是孽果,而那怨气就是孽因。”封玄扬看了看她,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眯起,“从明天开始,你就出去找冤死的人吧!想要孽果,就要去收集孽因,我暂时不会出门。”

    “我……一个人出去?”思音把手放下,握紧。从记事以来,她就和封玄扬在一起,从没分开过,除了他偶尔单独出去收妖之外。

    “对,一个人。”封玄扬转过身,不再看她,“每隔三个月,我会找到你给你血。希望你能有点本事,早点培养出果实。”

    “是……”思音原本清亮的声音减弱了。她不知道此刻脑袋里的那种情绪应该叫什么,身体也感受不到,看着他孤傲的背影,眼睛有点刺痛,可……毕竟是没有眼泪的生物啊!

    第二天,思音早早做好了饭菜,因为要出门一段时间,特意多做了点,花点时间不算什么,反正她也不需要睡觉。

    将一切收拾妥当,也没什么可带的东西,只提了一柄桃木剑回头再次看了看屋里。天色还是黑的,他……应该在打座吧!修行的人也不用睡觉,打座就可以了。

    犹豫再三,还是觉得打个招呼比较好,思音慢慢来到窗前,抬起手刚想扣窗,里面就传来他冷冰冰的声音:“还不滚!”

    思音垂下手,一跺脚,转身下山。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反正应该是不好的就对了,她还是有思想的啊!

    天色渐渐明朗,东方一轮红日慢慢升起,朝霞映红了天边。下山的路不算好走,这座山平时没人来,所以他们才选择在这里暂住。树木葱郁的小路上,只有她的脚步声。

    忽然,安静的树林里传出声音,形形色色的飞鸟从树木间窜出去,扑棱着翅膀,看上去是着急的,乱作一团。

    思音停下了脚步,这种情形太反常了,是有什么事发生吧!她犹豫片刻,踏上杂草凌乱的地面,穿过一个个树和树之间的空隙,往鸟飞起来的地方走去。

    远远的听见似乎有什么动静。离得越近,声音越大,似乎是女人的呼唤,偶尔夹杂着男人的喘息。

    思音尽量不发出声音,靠近了那里,透过初升的阳光看到了!一块空地上躺着个女人,在她身边的赫然是一个男人!两个人衣衫凌乱,搂丨抱在一处。

    思音从小和封玄扬在一起,几乎没怎么去过大城市,只是游走在乡间,但这并不代表她什么都不懂。跟踪一些妖怪的时候,也遇到过这种情况,她知道,他们俩是在欢好。

    那男人显然知道有人来了,停下了动作回头看了一眼,目光正接触到思音的眼睛,她的眼神很纯粹,没有鄙视,没有惊讶,没有害羞,就是那样淡淡的疏离的看着这边。

    两人对视了一眼,思音转身走了。这种事她不觉得有什么可看的,应该是自己打扰了别人吧!这件事很快就被她忘干净了,不相干的人,她从不会记住。

    树林里的男人起身,整理好了衣服,看了看地上的女人,皱了皱眉,“你走吧。”

    女人有点不甘心:“三殿下,你……”

    “快滚!”男人怒吼一声。

    “是!”女人不敢多说,匆匆穿上衣服,一转身就消失在原地。

    男人望着思音消失的地方,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有意思啊!还有这种人……应该是妖吧!后会有期了,小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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