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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真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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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的李景已经不再惧怕狼等猛兽,即使是一群,就算打不赢,也能脱身。看着这即将落下地平线的红日、空空的旷野、起伏的山岭,还有隐约的村落、狂嚎的狼群,李景突然想到一句诗,“长河落日圆、大漠孤烟直”,不是景色上的相类,而是意境上的神似。或者,李景可以感慨一句“旷野落日红,山峦群狼吠”。

    只是在下一刻,李景立刻失去了这种心情,因为他发现修炼多年的混元真气没有了,体内空空如也。十数年修行苦功,一朝尽丧,回到解放前。李景突然感到一种恐惧,这儿到底是什么地方?那张画像到底代表了什么?那支香到底有什么魔力?

    随之,他又发现,身上的储物袋也不见了,这一刻,他仿佛一下子成为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没有修炼过,身上也没有任何与修炼有关的东西。好似这多年的修炼都只是一场梦,他本就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普通人。

    只有身上的一袭青衫,在提醒着他,这不是梦,因为那是他从一个储物袋里翻出来的一件合身衣服。之前和现在,确实是两个地方。只是,如果之前是真实,那么现在呢?虚幻吗?手臂的疼痛还有这周边真实的一切存在,仿佛都在告诉他,这是真实存在的,无须怀疑。

    不管这是什么地方,幻境也好,实景也罢,马上要饿的肚子,提醒着他,该吃饭了,他必须做出选择了!他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遮儿岛的山洞,无法后退,只能前行。于是,他也这么做了。他往那个隐约的村庄走去。

    村落的村民很是好客,也不问李景从哪儿来,就好似他本来就该这个时候来到这个村庄。因此,李景很快就在村中安顿下来。村庄叫黑山村,因附近的黑山而得名,村中都是世世代代生活在这儿的山民,已有数百年。

    不久后,他就得知,这黑山村隶属十里外的青牛镇,青牛镇则在百里外的黄岐城辖下,而黄岐城属于凌天国,是凌天国四十八城之一。在凌天国周边,又有四国,相互之间小摩擦不断,大战争没有。从这个了解中,李景发现这个世界是何其的广阔!

    这,会是幻境吗?李景不知道,就算是,他也不知道该如何离开。想了想,李景决定暂时不离开黑山村。他在黑山村定居下来,打算重修混元功。他相信,混元功是他离开这莫名其妙地方的重要一环。

    这一待,就是三年,终于完成混元功的筑基修行。这个世界仿佛地球一样,灵气匮乏,导致李景的修行和在地球上差不多缓慢。而且到这时,他的修行也陷入了瓶颈,无法进入炼窍境界。

    于是,李景开始收拾行李,离开黑山村,去寻求武道上的突破,也是去寻求离开这个世界的办法。他一路穿州过府,逢山拜山,寻幽探密。

    这个世界武力值很低,很少有修炼出真气的人。两相比较,这个世界比赵国更像古代的中国,皇权至上,有文儒,有武将,也有侠士。李景结识过大块喝酒、大块吃肉的江湖草莽,也见过鲜衣怒马、招摇过市的纨绔子弟,攀登过凌天国与大夏国交界处的这个世界第一高峰古达拉峰,也在风波浩渺、浊浪排空的雁微湖操过舟。

    李景仿佛不再去想离开的事情,慢慢融入这个世界。直到三年后,他终于炼开了第一处窍穴,突然惊醒,这是怎么了?

    “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要回去,我要回去赵国,去天云山修仙界,去寻求武道巅峰,去寻找回归地球的路!”一遍遍的拷问内心,李景越加坚定,“是的,我不属于这里,这不是真实的世界!”

    从那之后,李景的修行一下子又回到了在小青湾的时候,突飞猛进,仿佛这个世界匮乏的灵气并不能构成阻挠。一年通三十六窍,又二年至一百零七窍,再三个月机缘巧合通第一百零八窍,已是超过了在水府时的境界。而后,又用了五年的时间,仅剩下一十三个窍穴未打通。此时的李景,已经三十多岁了,一脸沧桑,只有双眼亮晶晶的,仿若装下了一个世界。

    李景几乎从不在一个地方久待,他怕自己会安于平静,忘记曾经的过往。因为他发现,在这个世界,记忆很奇怪,在这个世界的事情记忆正常,而来这个世界之前的事情就常常会忘记,仿佛这个世界拥有生命,要抹除李景的过往,让他只属于这里。

    又十年,李景炼窍大成。但他仿佛忘记了很多事情,爷爷的面容变得模糊,遮儿岛的事情慢慢淡去,一切的一切,好像都蒙上了一层纱,似真似幻。唯一不变的,只有混元功的修行,还有手中的剑,养吾剑法。他的脸上更加沧桑,他常常沉默不语。

    在这个世界,李景只是一个人,他没有家,没有朋友,他有的,只有手中的剑。他常常舞剑,他感觉剑似乎有了生命,仿佛要孕育什么。

    六十岁的时候,李景仍旧是炼窍大成。他在一个小城定居,和左邻右舍熟识,指点街坊上的小朋友武功,去茶馆听书。他仿佛本就该这样。只是在舞剑的时候,他心中偶尔会想起爷爷,想起可石,想起小青湾。

    八十岁的时候,他更加的像一个老爷爷。常常逗弄邻居家刚会牙牙学语的丫头,和茶馆里的老头们大声争论。大家都叫他剑爷爷,因为他舞剑很好看,这是他从不曾忘记的。

    一百零七岁,李景在弥留之际,仿佛听到经脉里奔腾的水响,那是他终于突破了炼窍期,凝练真元。在这一刻,他仿佛看到一颗圆滚滚的珠子,内中万蛇翻腾,一枚青黄二色的宝镜,里面火海焚天。就在他闭眼的时候,脑海中仿佛有一个圆环虚影闪烁。最后,他在心中说:“我是李景,我仍旧记得!”

    时空变幻,不知其所来,不知其所往。大顺王朝,神武侯府,神武侯李青在一个小院中走来走去,焦急又担心地望着关着的房门。不久,一个响亮的婴儿啼哭声传来,神武侯府世子降世,神武侯给其取名为李景。

    神武侯文武双全,为大顺王朝开疆拓土,是大顺第一大帅,也是大顺武功第一人,因此神武侯府武库藏书颇丰。但世子很奇怪,不爱修炼武库武功,对神武侯威压敌胆的神枪也不感兴趣,他只修炼一套内外兼修的武功,还有一套剑法。这两样武功他仿佛与生俱来,虽然他不知道名字。

    九岁,李景完成筑基,十六岁炼通窍穴两百二十八处,去边疆军中锻炼。二十二岁,因战功封爵,奉母命回京完婚,在结婚之前,炼窍大成。

    三十岁,入凝元,育有一子一女,文采武功,更胜父亲。三十一岁,大顺皇帝操起屠刀,欲杀神武侯府满门,被神武侯李青提前获知,带家小逃出京城。

    在逃亡的路上,李景仿佛看到另一个人生,那一世,人住在百米高的楼房里,可以坐铁鸟飞上天,能与千里之外的人用黑盒子通话。他知道了,混元功和养吾剑。从那之后,在他舞剑的时候,常常都会看到那一世的一幕幕,只是每次一看到一个岛屿的时候,就会惊醒。

    四十岁,神武侯去世,李景接过老子的使命,开始造反大业。五十岁,灭大顺,称神武帝。七十岁禅位长子李蒙,专心习武。

    一百岁,凝元大成,修无可修,李景开始游历天下,感悟剑法。活到一百二十岁,坐化于极北天山之巅。坐化之时,仿佛看见一珠、一镜、一环虚影闪现。

    第三世,一个农家少年从小山村走出,凭着一套天生的剑法,试剑天下……

    第四世,一个穷书生,寒窗十年,金榜题名,衣锦还乡。洞房花烛夜,脑海中突然闪现一部功法,外练掌,内修气……

    第五世,一个乞儿,在与野狗争食的时候,脑海中突然冒出一套精妙的剑法……

    第六世、第七世、第八世……

    第六十八世,一个白马将军,忠义无双,在一次护佑太子南巡之时,被刺杀太子的刺客杀伤,垂死之际,突然莫名其妙知道了一套功法……

    第六十九世,他出生书香门第,十八岁结婚,二十岁高中状元,三十岁外放知府,五十岁官居一品,六十岁致士还乡,儿孙满堂,一生顺遂,享尽繁华。只是他总是不开心,总觉得这些东西非常虚幻,不真实。

    八十岁大寿,寿宴上,他突然大喝:“我是李景,看我养吾剑法!”他手中无剑,一生未习过武,然而这一刻,随着他一手向天挥指,一道惊天的剑气,就如同闪电,劈开了阴沉沉的天空,露出一角碧海蓝天。他仿佛看到,一珠、一镜、一环,仿佛还有一道剑影向他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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