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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辰良没说话，云旗歪着脑袋看他，问，“你怎么想？”
辰良将牛皮纸卷起来，说：“不好说，人口贩子也有窝点，现在还无法判断出哪艘船有问题。而且如果那群人发现了寻瑶还活着，很可能早就弃船了。就算他们不知道寻瑶还活着，时间过去也快一年了，兴许他们早就换了船换了地点，甚至换了营生也不一定。”
“你怎么总想得这么消极呢。”晏晏撇了眼辰良，道：“我去寻瑶附近的邻里转了一圈，虽然以我的身量没人会跟我说这些，但耳力总归是极好的。那天咱们碰见的那个大婶，就是跟寻丫头打招呼的那个，听她跟其他街坊说话的口气，像是十分同情寻丫头，觉得是精神恍惚了，也有人说确有其事，好像是有人也在一年前见过红辛，也记得陈玉，所以觉得事有蹊跷，虽然都是三姑六婆茶余饭后的讨论，但是既然有人见过红辛，苍桐镇也有陈玉这号人，就必然有迹可循。”
云旗听后倒也有了些兴趣，就问：“那你后来打听了么？”
晏晏脸上有些尴尬，“咳咳……这不我是孩童模样，就算问了也是白问。”
云旗有些失望。
“哎，有人呐，就是说得好听。”辰良痞笑了下。
晏晏不服气，“有本事你说说，别告诉我这些天都在插科打诨。”
辰良“切”了一声，说：“我去衙门打听过了，别说近一年，就是近三年来，苍桐镇也没有失踪人口的报案，陈玉是第一起，可是寻瑶说的话完全无凭无据，所以衙门也不能立案，只能算作离家出走了。从官差的语气听，是不太想管这个，也劝我别插手。”
“好一个帮百姓维持公道的官门府衙。”云旗气呼呼地道，“别让我查出是官官相护的人口贩卖，不然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嘘——”辰良忙示意她小点声，“别打草惊蛇。”
云旗愣了愣。
辰良接着道：“实在没头绪，咱们就先前往下一个城镇，反正每个地方都有码头，谁知道那群人会不会就在下个城镇做人口贩卖呢？好马不吃回头草，说不定，这儿的姑娘他们瞧不上，早就换窝点了。”
“不行。”云旗拧眉笃定道。
“哎呀，我也不是不想帮忙的意思，只是……”辰良还没说完，话茬就被云旗接过去了，只听她清亮地说：“走，我们去妓|院！”
“咳咳……”辰良让口水呛着了，抬眼看云旗，问：“你说什么呢？”
晏晏也瞪大了眼，不停眨巴着。
云旗点点头，认真道：“不是你说的吗？男女之事，莫过于发生在烟柳之地，那个红辛在商州城时就是有名的歌妓，谁知道她流落在苍桐镇的时候，会不会想着重操旧业来挣回家的盘缠？就算她没去妓|院，那里人多口杂，兴许能有人口贩卖的消息。”
“是这么个理儿，但……”辰良有些为难，桌下的脚踢了踢晏晏，示意他帮腔。
晏晏却瞪他一眼，“你踢我干嘛？”
“嗨，你个木头脑袋……”
“决定了，就今晚！”
辰良搔搔下巴颏儿，点头，“嗯。”
云旗笑着朝小二招收，“这桌结账！”
苍桐镇不比殷城与商州城，街上繁华的街市甚少，不仅客栈只有一家，妓|院也只有一家，坐落在镇子东面，名叫桃花阁。
桃花拂面，春心荡漾。
“哎呦，两位公子生面孔啊？”迎面而来的，是桃花阁的老鸨花娘。
“外乡人，来逛逛。”辰良噙着笑，拿着折扇，换上了件浅蓝色的衣裳，风度翩翩之余，又散发着如沐春风的温暖，不知迷倒了多少阁内的姑娘。
花娘惊艳地盯着辰良，瞥见他身后的云旗时，目光由炙热变得惊讶，然后恢复了些许平静，问：“过班？”
辰良摸了摸鼻子，尴尬笑道：“银两要多少？”
“翻倍就行。”花娘的笑容深了，“要打茶围么？”
“鲜货果品和老妈子就好，也不需要点烟，纯属瞧瞧。”
“好的，二位就去二楼的癸间吧。”说完，花娘饶有深意看了眼云旗，笑着行了礼，就去招呼别的客人了。
云旗听得糊里糊涂，等到花娘花枝招展地离开，她才低声问辰良，“过班和打茶围是什么意思？你们在说什么？”
辰良嘬嘴，“先上去再说。”
等二人去了癸间，云旗又追问道：“到底说了什么？”
辰良挥袍一坐，哂笑道：“大多数的有钱人家小姐，出于好奇，想来看看妓|院，在行话里就叫‘过班”。老|鸨就会按着一般‘打茶围’的方式接待她们，伙计们端上几盘鲜货果品，老妈子在旁侍候，也就是了。方便跟那些烟花之地区分开来，但一般来说，妓|院都不太喜欢熟客带女客来，所以银两要增加，比如一会儿咱们结账时，就要翻倍。”
“什么？！”云旗拍案而起，嗔怒道：“以为我们头回来啊，这是敲诈！以前去春意楼、花满楼时，也没见人家这样，我去找她说理——”
“哎。”辰良忙拉住她，将她按在椅子上，“咱们来这儿是干嘛？是查红辛和陈玉的下落，查人口贩子的事，你为了这事儿去闹，别人还让咱们待着么？”
云旗还是有些不甘心，“可我们的银子不多了，这样子大手大脚，很快就会花光的。”
辰良一咬牙，“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云旗还想说什么，外头的龟公就送来了小吃碟子。
等人退下，她压低声音问：“那咱们就光坐着？等什么老妈子来啊？”
“这你倒是放心，原先我也不打算叫姑娘作陪，打听这样的活计，找越老的人问越好。”
二人说话的当口，门外走进一个约四十岁的女子，想来就是那个作陪的老妈子，尽管上了年纪，可是女子仍然打扮得美艳照人，对二人点了点头，“是二位要打茶围？”
辰良点点头，笑着道：“坐吧。”
晏晏在客栈百无聊赖地等着，有指尖在明火的蜡烛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挥着，弄得烛火忽明忽暗。
二人推门而入时，恰好看见这一幕，辰良给云旗使了个颜色，云旗立马将纸袋搁到晏晏面前，哄道：“新鲜出炉的桂花糕，久等了。”
晏晏见是云旗，忍去了脾气，拽过纸袋闻了闻，边打开边道：“说吧，去了足足两个时辰，都打听到了什么？”
辰良走过来，先倒了两杯茶，一杯给云旗，一杯自己拿起来喝，然后说：“确实问出了些事情，只不过可信度不详。”
“行了，就别卖关子了。”云旗笑了笑，说：“那里的老妈子告诉我们，早些年里，确实也有发生过女子失踪的事情，之所以衙门没备案，是因为失踪的女子全是孤女，丢失一二个，是不会引人注意的。单单桃花阁里，近年来就失踪过六个，只是都是烟花女子，孤苦无依的，也不是头牌，老鸨自然也就不会放在心上，权当是跟恩客逃走了，除了骂她们没心没肺不感恩之外，也没其他动作了。”
晏晏沉吟道：“烟花女子失踪，确实不足以引起人们的注意，而且老鸨说得在理，谁知道是不是跟别人跑了，这不能说明什么。”
“但寻常百姓里，失踪的也全是孤女，就能说明些问题了。”辰良放下茶杯，用手指沾了些茶水，在桌上写了数字：“你算算，近年内，烟花女子失踪了六个，寻常孤女失踪了八个，哦，这八个还是那个老妈子道听途说来的，但或许还会超过八个，可却没人听说失踪龟公或者孤儿的。这说明什么？那些人口贩子近年来，确实都在这一带活动，只是贩卖的女子数量不多，而且全是找无依无靠的女子下手。”
晏晏敛眉，“照这么说，陈玉、红辛和寻瑶并非是苍桐镇的第一起贩卖案子？”
云旗补充道：“也不会是最后一起。”
晏晏问：“那红辛去过桃花阁吗？”
“去过，而且还闹过事，所以那里的人都有印象。”云旗回忆着老妈子的话，道：“因为红辛去时，条件开得极高，花娘不愿意，于是二人不欢而散，红辛离开时，还放话说要在苍桐镇也开一家妓|院，而且要赛过桃花阁，气得花娘整整两日都没笑过。”
“看样子，是红辛在桃花阁找不到出路，所以跟人贩子联手，想把寻瑶和陈玉两个孤女骗上船卖了。”晏晏沉思道：“虽然话不好听，但我觉得陈玉生还的可能性很小，就算活着，很可能也被卖到我们找不到的地方。”
云旗和辰良何尝没想过这个可能，三人不禁沉默住，想起寻瑶还在孤身奋力找着陈玉，心中都有些不是滋味。
三人奔波游走了好些天，依然没什么大进展，倒是几次遇见寻瑶，寻瑶知道他们在帮着打听，也不知多开心，四人很快成了好朋友。
就在这时，苍桐镇陆续传来另一个怪异的事件。
“听说了吗？最近苍桐镇总有些人家丢东西。”云旗扇着一把小扇子，这是寻瑶送她的，怕她夏日奔波中了暑气，可仙家哪里会怕热，只是云旗也觉得好玩，便收下了，偶尔拿出来扇扇，算是尝尝新鲜。
辰良一边将花生丢在空中，一边用嘴接住，“当然听说了，我今天走访的一户孤女的邻居，就说家养的鸡没了。”
“看来这苍桐镇当真不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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