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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一些楼里的清倌，见云旗好看，又是新面孔，就来搭讪，云旗闲着无聊，也愿意有个唠嗑的伙伴，便拍拍旁边的小板凳，然后一派慈祥的问：“你干这行当多久了？”
小清倌识趣答：“五年了。”
“这么久。”见小清倌脸色一变，她忙解释：“我没别的意思，只是你年纪还这么小，太可惜了。”
小清倌露出一副看破红尘的模样，“干这行的，不就是吃青春饭的吗？”
云旗随口一说：“当杀手不也是吃青春饭，只是你们一个让人欲仙欲死，一个让人生不如死，到头来，自个儿落得满身伤痕，年纪上去些，也都做不动了，倒不如趁着年轻，赶紧转行是正道。挣钱的法子有很多，有手有脚有样貌，何苦窝在一方小天地里蹉跎年华。”
“说得在理。”小清倌一脸敬畏的看着她，“想必姑娘读了很多书吧，竟能有这种领悟？”
云旗装得一派超然，那小清倌若知道她比他大上一万岁，想必就不会这样说了。
“在聊什么呢？”不知什么时候，笙歌走了过来，看也没看小清倌，就将云旗牵了起来，深情款款地望着她，“小云儿对我，可没说这么多呢，难道是嫌我老了？”
祖宗，她哪敢跟他多说话，就冲他现在的爪子搭在她手上，后头姨母们的眼神就要杀死她了。
何况她的岁数委实比他们大得不止一个族谱。
“有话好好说，动手动脚的……成何体统。”她一边感叹笙歌的手嫩，一边想要抽回来，却被对方固执地牢牢抓在手中。
笙歌微眯着眼，没有吭声。
小清倌何等眼力，颔首退下，接替笙歌的位置，在女人堆里左右逢源，当真是个好苗子。
为了缓解微妙的气氛，云旗继续刚才的话题，打着哈哈问：“这花满楼生意真好，亏得你带着这群孩子。”
听见她唤小清倌为“孩子”，笙歌露出浓浓的笑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活了许久，说话如此老气横秋。”
要说老气横秋，她绝对比不得晏晏。
想起晏晏和辰良，云旗就不知该怎么办。
笙歌静静望着她，然后将她牵上楼，“你的房间在我隔壁，好好休息，别多想。”
云旗点点头，复又想他看不见，道了声“谢谢”。
第二天一早，云旗就下楼四处溜达，勾栏和青楼都一样，白日里几乎没人，大伙儿都在补眠，她刚在大堂坐下，就见到昨晚的小清倌踢踏着鞋子下来，一副睡眼朦胧的模样，见她在这儿，微微一愣，便友好的打了招呼。
经过昨晚的相处，她知道他唤绿翘。
“你没多睡会儿？”
绿翘打着哈欠，倒了杯茶给她，然后道：“昨晚我最迟歇下，可不知怎的，公子非要安排我今日起早收拾。”
“想来是你太出色了。”想到昨晚绿翘的表现，云旗就觉得笙歌可能要把他当作接班人培训。
想了想，她问：“笙歌应该比你们待的时间还长吧？”
绿翘摇摇头，一边拿起扫帚打扫大堂，“莫约半年前，老爹有事回乡下去了，就把勾栏转卖给了公子。”
云旗喝水一呛，“半年前？”
绿翘点头道：“虽然公子是半年前才来的，但是他一来，花满楼的生意就不知比从前好了多少，而且他也从不强迫我们做自己不喜欢的事。”
“来，跟我多说点你家公子的事。”云旗将茶壶推向他，示意他坐下。
绿翘也乐得有人说话，便将扫帚一放，坐下说：“别看公子平日里跟谁都能说得开，可实际上，谁也别想与他亲近，这半年来，我还从没见过公子带过哪个女子上二楼的，更别提住在他隔壁，还手牵着手……”说着，他含笑看着云旗，“不过，姑娘确实和公子很般配，无论从样貌还是性子上，我瞧着都好。”
“你才多大，脑子里混想什么呢。”云旗转了转眼珠子，凑近问：“那他可有什么与常人不同的地方？习性什么的都可以说说，或者这花满楼自他来之后，有没有什么异常？比如突然有失踪人口之类的？”
绿翘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看她，“公子那样完美的人，根本没有什么怪癖，除了对寻常人疏远了一点儿。可仔细想想，像公子这般，瞧不上别人也是理所应当的。”
见绿翘话里话外都透着对笙歌的崇拜与折服，云旗觉得是问不出什么所以然了，刚要起身，就看见不知何时，笙歌正静静立在那里，淡淡地望着他们。
云旗干笑着道：“好，好巧。”
绿翘忙站起来，拿着扫帚朝笙歌微微颔首，“公子早。”
“看起来，你们似乎很熟络，从昨晚到现在，都有说不完的话似的。”笙歌一派祥和的说着，然后缓缓靠近，“也说来与我听听。”
不知怎的，这话在云旗和绿翘听来，都经不住哆嗦了下。
“公子，我先去打扫了。”
笙歌轻轻点头，对云旗道：“咱们也出去走走吧。”
这次云旗没推却，重重点头，“是该好好走走了！”
见她比自己还积极，笙歌勾了勾嘴角，这让一旁的绿翘再次看呆了，谁知自家公子在踏出楼时，丢下一句话，“明天的晨扫也由你做吧。”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留下绿翘一个人愣愣地站在原地。
昨天的女儿佳节一过，今日的街上明显多了好些男子，只是依然随处可见女尊男卑的风俗。好比提东西的都是男子，走在前面的都是女子，甚至有时会看到男子卑躬屈膝地奉承女子。
这时她又忍不住想，还好辰良和晏晏暂时被关进了大牢，不然以他们日常互怼的模式，在这商州城里，分分钟成为众人聚焦的闪光点。
“小心！”耳边，笙歌突然叫了声，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是怎么回事，就被笙歌抱在怀中，闪躲到了一旁，眼前一辆急促的马车飞奔而去，车帘飘起，云旗见到一个皮肤黝黑的男子神色肃穆的坐在里头。很快，马车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不仅是他们，许多在街上慢走的人，都猝不提防的被吓了一跳，纷纷抱怨了起来。
“没事吧？”
她看向笙歌，发现从一开始，他就对她特别好，反而是自己，先是以为他居心叵测，接着利用他救出辰良和晏晏，然后想通过他见到城主，如今又怀疑他是神兽。
这么一想，云旗觉得有些愧疚，便道：“你呢？你没伤着吧。”
笙歌浅浅一笑，摇摇头，“前面不远处，有家很好的面摊，咱们去那儿坐坐。”
“好。”
春日阳光暖和，一家挂着“周婆铺子”旗帜的面摊静静落座在柳河边。
面摊的老板是个老婆婆。
“周婆，来两碗阳春面。”笙歌带着云旗坐在一旁。
老婆婆应声下面，不一会儿就端来两碗热腾腾的阳春面，笑着跟笙歌打招呼，“头回见公子带个姑娘来，瞧着二人真般配呢！”
笙歌荡起笑容，将碎银子递给老婆婆，“有劳。”
“每回公子都照顾我的生意，真是菩萨心肠，姑娘跟着公子有福啦！”老婆婆又絮絮叨叨了一两句话，这才离开。
云旗其实没想过笙歌会是个吃路边摊的人，更没想过他会对一个素不相识的老婆婆这么温和。她越发觉得笙歌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于是一边吃着面，一边偷偷打量着他。
笙歌却不急着吃面，优雅地替她弄了点调料，然后浅笑道：“殊不知，我比面更诱人呢，小云儿这副眼神，是要将我也吃了？”
这话生生让云旗呛住了，她咳了好几声，才顺过气来，就见笙歌撑着下巴，气定神闲看着她，“这家面摊的老板原来是儿子，两个月前，突发急病去世了，只剩老人家带着孙子相依为命。大家都是在浮沉中讨生活的，所以偶尔我也会来这儿坐坐，吃吃面，赏赏河。”
云旗看着他，说得不像假话，便点头道：“生活确实都不容易，不过以笙歌的本事，何苦屈身在花满楼呢？”
“或许都是命吧。”
云旗觑着他，问：“我听绿翘说，你是在半年多前才来商州城的，你的家乡在哪里？家人呢？”
“怎么？”笙歌深深看了她一眼，柔笑道：“小云儿莫不是想嫁给我？那不如就选在今日，如何？”
“我说过，我有相公和儿子……”
笙歌可惜地摇摇头，“小云儿尚且不与我说实话，还想打听我的事情，不觉得有失偏颇吗？”
云旗想了想，搁下筷子，“好，我承认，辰良和晏晏都是我的朋友，我们自……殷城而来，要去远方找个朋友，为了途中方便，我们才谎称是一家子。该你了。”
“这样啊……”笙歌拖着尾音，听起来酥麻了人半个身子，那妖娆的眼神轻轻落在他人的身上，别提多魅惑了。
所以云旗吞了口唾沫，干脆低头吃面。
“在我很小的时候，爹娘就不在了，所有的事都需要自己抗。饿了，累了，病了，也只有默默忍受，所以从很早以前，我就明白，人活着可以什么都没有，但一定不能没有钱。”笙歌缓缓的说，像在说一件别人的事情，“半年前，家乡突发旱涝，我一路颠沛流离，就来到商州城。说来也巧，当时我无意救了个人，得了些报酬，恰好遇见花满楼的老爹贴出转让告示，便将花满楼买了下来，经营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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