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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 糖果摊老板（三）
虽说上午我们的生意不错，可到下午看着上家收钱的时候更多。隔壁这家是地道的生意人，说话得体，推销技巧娴熟，海口的生意人面对顾客总是不卑不亢，不似我们那般极力讨好，拼命拉客，但各有各的优势，各有各的受众，应该说我们两家不分上下，算得上是这条街里生意比较好的两家。
正说着，来了一位老太太，女儿陪在旁边，她们已是一路询价，到我上家这，也是先看看，我早已摩拳擦掌，就盼着上家生意泡汤，这对母女落到我们这儿。只见男主人立刻站起了身，一脸平常的说：“阿婆，到咱们家看看，看有没有你想要的，要是看好了我们划个价，不让您吃亏，再往前走东西也差不多，您老可别累着了。”这其中并没太多献媚的话，但饱含关怀，听着让人感觉那么舒服，老太太听到这话也停住了脚步，把手袋放在糖果摊的一边，开始认真挑选。这个老板不愧是生意场的老手，老太太抓哪个，他就介绍哪个，似乎他对他卖的所有的品种都那么熟悉，听他介绍，仿佛糖果厂就是他开的。
我心里一阵咯噔：“糟糕，这小子厉害啊，老太太恐怕得落入他手，过不来了。”果然一听这么专业的介绍，老太太已经心动，男主人谙熟世事，问老太太：“你家人多吗？过年拜年的人多吗？”老太太说：“多，我男孩女孩6个，还有很多孙子，过年人更多。”男主人一听就说：“那糖果得多准备，大家过年吃点糖甜嘴甜心，年才过得好，年过好了，一年都好。”老太太一听，说到心坎，对男主人已十分信任，干脆让男主人安排，看怎么搭配合适。女主人也过来帮忙，相对男主人的严肃，女主人倒慈眉善目，始终面带微笑。男主人手抓糖，女主人手撑开袋，真个叫夫唱妇随，客人一看这般和谐，也生敬意。老板也是好赖搭配，塞了满满一大包，将近15斤，这让我和阿妹十分眼红。客人临走，女主人好言送客，柔美的声音祝老人一家过年快乐，平安健康。
这夫妻配合的如行云流水一般，我和阿妹心里很不是滋味，这样强大的对手在上家，仿佛麻将里的劫胡，很多客人一到他那就算逛到了头！
看到上家劫胡了几次，阿妹偷偷对我说：“要吆喝才行了。”说实话，站大街上卖糖果，本来就心虚，堂堂人大学子，竟混到这等模样，被人看到岂不成反面教材，这书还让人怎么念？这不是要给下一代树立反面教材吗？阿妹这一说，我也十分犹豫，本想猫在摊位里，别见到什么熟人，这一吆喝，不是要让别人注意自己吗？但这摊位我也投了钱，付出了心血，哪能就这样听之任之？
我也顾不了太多，也似东湖码师一般叫喊：“买糖果了，又好吃又便宜的糖果，吃了发财发福啊！”由于心虚，嗓子竟放不开，就好像被什么东西压制住一般。阿妹在一旁直着急：“妈的，还是男人吗，大声点啊。”想到罗汉码师“看猪要看脚，看狗看几巴（海南话）”，是那么的豪情万丈，相比之下，我确实不够爷们，阿妹一激，我这唱男高音的喉咙立刻放开，吆喝声如炮响一般冲彻云霄，刺破嘈杂的人声，不少想停到上家的顾客立刻被吸引。
首先过来两个女孩，看着像打工妹，比我应该还小，我满脸堆笑：“大姐，好好看看，买点好糖回家过年？”两个女孩一听呵呵的笑，其中一个说：“我们有这么老吗？”说完又笑了。我忙说：“抱歉，抱歉，不知不怪，只是尊重你们，我家里没姐，就好想认个姐。”她们又笑了：“好吧，以后我们都是你姐，你可别说我们占你便宜啊。”我笑着说：“不会的，二位大姐。”
说到这，我和她们心扉已经打开，她们已落入我的八卦阵，不买点东西哪能离开？其中一个调皮的女孩笑着看我：“弟，买什么好？”我问：“回老家过年？”她们点点头：“嗯。”我不再嬉皮笑脸，一本正经的说：“回家人多，得多买点，这样，多买点便宜好看的福禄财喜糖放在大厅随便吃，家里人吃点奶糖软糖酥糖，再买一两斤进口糖招待贵客就可以了。多买点，海口的糖质量好，下面县的糖质量不行，买完给家里人说，让他们别买糖了。”她俩互相看看，都觉得我说的有理，互相商量了一下，说：“好吧，福字糖来三斤，奶糖酥糖各一斤，巧克力糖要一斤。”我说：“这肯定不够，我也是乐东农村的，一拜年，大人小孩，尤其小孩，这些糖半天都不够，海口糖漂亮又好吃，多带点也色水（海南话“有面子”）。”她们一商量，又加了一斤福字糖，一斤酥糖，我一看也差不多了，再多也不好拿，她们打工妹也不富裕，只有快刀斩乱麻，迅速结账，也好腾出地方接下拨财神。这样，她们一人来了8斤，总共买了16斤，临走时我祝她们全家新春快乐，身体健康，同时嘱咐她们把朋友带来，她们笑着点头，高兴的离开了。
顾客买东西往往喜欢扎堆，看到我们摊前有人，又来了两拨，阿妹应付一拨，我把那二位女孩送走后，又接了一拨。我是紧介绍带闲聊，使的全是导游的招数，有时聊历史、人文、还有点感情。老实说，一条街货物都大同小异，逛街购物有时候也是个乐趣，我跟他们闲聊，他们也开心，人一开心，就愿意掏钱。阿妹又卖了15斤，赶紧掏出笔记本把帐记上。
我这位客人还在跟我闲聊，他似乎十分奇怪，怎么这卖糖果的小孩，肚里那么多墨水，他原在广东读书，去过北京找同学，我和他聊起故宫，聊起香山红叶，我问他：“你知道为什么红叶那么有名吗？”他看着我说：“你说说看！”我告诉他：“这是唐朝的故事了，说在安史之乱前，一个书生上京赶考，由于落第，心情不爽，就到城外散心，在御沟也就是流进皇宫的小河里，看到一片带字的红叶，拿上一看，竟是一首诗，看诗意是女子所写。他把这片红叶带着，也附了一首诗在另一片红叶上，让它飘回宫内。安史之乱中，三千宫女被遣散，这书生也和其中一位宫女结为夫妻。安史之乱后，书生再次参加科考，考中进士，后来官至尚书，也就是部级干部。一天，夫妻闲聊，说起少年事，书生掏出那题诗的红叶，妻子一看，这不是自己题的诗吗，也从自己的私人物品里取出另一片题诗的红叶，书生一看，竟是自己当年所题，夫妻那个抱，那个哭啊，弄了半天，他们俩的姻缘竟是上天安排！”我绘声绘色说完，那男子竖起大指，哈哈大笑：“老弟，不简单啊，你在北京哪个学校？我大四时去的北方工业大学找的同学，在北京住了半个月。”我说：“我就读一个小学校，没名气，就不要说了，我也常去北方工业大学找同学玩。”
阿妹一看我们只顾闲聊，用指尖点了点我说：“别聊了，赶紧卖东西了。”我一听赶紧收住说：“大哥，不好意思，要卖货，你要哪些？要多少？”那大哥一听，忙说：“你帮我吧，我也懒得动手。”这实际是他的托词，他已被我说动，愿意掏钱给我面子，我看他并非底层百姓，应该手头宽裕，此时不下手，更待何时？我对他说：“大哥，过个年应至少准备8斤糖果，一年一次嘛，买点好的，反正我给你按便宜算，福字糖二斤够了，主要是要上面的字和色彩，有个年味；一斤奶糖，一斤酥糖，再要二斤进口的巧克力糖，一斤红毛丹糖，这样比较好。”那大哥人挺爽快，说：“随便，赶紧算账让我走，不影响你发财。”我哈哈大笑，说：“谢大哥了，一共112元，收110吧！”110保护我们，吉祥！“大哥爽快掏了钱，临走时对我说：”老弟，在这卖糖果有点屈才，要多想别的路子啊！”我对他千恩万谢，又说了一通拜年的话，目送他从人群中离去。。。。。。
那大哥一走，我们又卖了几单，但都是三五斤，有一位只买了二斤福字糖，这一阵我上家虽也有人光顾，但比我们差远了，我们两家此消彼长，各有千秋，生意也不相上下。
这一批鱼群游走，又进入真空期，我一看时间，已经6点40，赶紧和阿妹吃晚饭。这次我们俩一忙，平时只管当大爷的阿国也得做饭，谁让他不好意思卖东西！早餐我一般都在狗肉店吃，中餐晚餐都是阿妹阿国帮着带，我交点伙食费。这买年货的人也有规律，一般早上、晚上人多，中午、下午人少。海南人习惯早上买菜，而且由于只吃新鲜肉菜，天天都得到市场去，这一出门也顺便把年货买了，所以早上人多。海南人中午必睡一觉，这一觉甚至比晚上一觉还要重要，所以下午人少。晚上也人多，海南人习惯晚上出门，有时玩到三更半夜甚至通宵，但一般10点后，人的购买欲就差多了，所以一到10点，各大商场纷纷打烊，我们小摊也一样，10点便撤。
晚上也是销售的黄金时间，人到晚上购物，容易心乱，销售员的技巧至关重要。这一天真的好累，我又卖货还得补货，阿国除了长的好相貌，有把力气，能骑个黑摩的赚点辛苦钱，其它时候都登不得台面，补个货也得我去，纯粹废物一个！
人活着靠的主要是意志，长征之所以为伟大，正是因为它弘扬了中华民族不屈不挠，奋勇向前的精神，正是这股精神，在物质极度匮乏的情况下，支撑红军走出二万五千里长征的壮举，以致最后的胜利！一天的疲劳我体力也到极限，但只要顾客到来，特别是和上家的竞争，刺激了我们的神经，我们紧咬牙关，又振作起来，卖货收钱是那么的让人上瘾！
晚上9点半，我们的糖果已所剩无几，我看了看旁边的邻居，情形也差不多，大家都已相当疲惫，都想着尽快收尾，这一场较量，双方都是赢家！
仿佛电影《英雄儿女》里的王成的最后一喊，“为了胜利，向我开炮”，我振作起精神，奋力喊出：“收摊了，最后大甩卖，便宜处理了！”这一喊果然凑效，匆匆忙忙跑来两拨顾客，把剩下的全部包圆。旁边的男摊主也叫嚷：“最后一点便宜卖了，卖完回家了。”没买到我家糖果的客人迅速来到我上家，我这一喊，两家受益，我心里那个气啊！
接着便是收摊，我带着十几个空筐，迈着沉重的步伐，腰都直不起来，脑袋一阵昏沉，走着走着，眼睛都快合上了。爬上楼梯，我就想立刻躺到地上，我扶着墙，好不容易才回到寝宫门口。掏出钥匙，我插了半天，才插进锁孔，一进屋关门，立刻躺下，任凭云姐翻云覆雨，我只用如雷的鼾声与其呼应。。。。。。
欲知第二天有何怪事，请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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