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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姨失败了。”男子坐在一张木桌前,右手轻扣着桌面道,“这个女人,当真不成事。”似是遗憾的话语,他却说的很轻松,仿佛就只是单纯地提一句,结果对自己毫不重要。
段依依站在对面阴影里,也是一副淡漠神色,“早知道这件事她办不成,”她哼了一声,“阙北离跟司凰那两个人,又岂是那么好糊弄过去的。”横竖她的计划失败对自己影响不大,段依依也不计较。
“是啊,若不是她还有用,真该送她去陪她儿子。”男子冷笑道。
“何必着急,”段依依走过来,随意地将手搭在他肩上,“你不是一直都最沉得住气么?怎么,什么刺激到你了?”她身体微微前倾,在他耳边道。
从远处看,他们此时的动作是极其亲密的,两人好像依偎在一起,岁月静好,现世安稳,一派平和模样。可是离近些,会发现男子的脸色并不好看。感觉到脖颈处轻浅的气流,他不自觉敛了笑。
“起来,”他道,语气很不善。
“什么?”她故意装听不懂,手依旧在他肩上。
“我叫你起来,别碰我。”这时男子转过头去看她的目光,已有冷芒。
“哈…”段依依笑,她走到旁边坐下来轻慢地看着男子道,“难道,你还对阙北离抱有幻想?她真的会喜欢你么?”
“我做什么,用不着你操心。”男子淡淡地回她。
“希望你,不要失了分寸才是,”段依依道,“爱这个东西,太奢侈,你付不起,也要不起。”她静静地望着远方,说出这一句,声音很小,不知是说给男子听的,还是在自言自语。
“对了,”男子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道,“洛伽说这段时间他身体不太好,可能过问不了太多了,这边的情况你自己把握。”
“他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段依依望着他。
“你不是应该先问问他病情怎样了,要不要紧吗?”
“这些,难道你真的关心吗?”段依依语气里满是嘲弄,“他不是老毛病了吗,又死不了。”
“也是,”他答。
两人看似相处得很好,实际各怀心思,谁心里都清楚,不说破罢了。既是为了同一个目的聚到一起,要相互合作,有什么不能消解呢。“这样很好,”段依依心道,我们本就该是这种关系,没有什么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青姨院门前。
扶着无双刚从屋门出来,两人都有些不习惯外面的光线,回头望了望,阙北离刚想继续走,司凰却停住了。他罩着帽衫,面目隐在暗处,显得脸色有些苍白。
“怎么了?”阙北离问。
司凰深蹙着眉,眼里好像也在挣扎,随后,他朝背后示意道,“阿离,斩草要除根。”刚进屋中时,那妇人一眼便看出了阙北离的身体状况,实在让他感到威胁。且今日结下了这么大的仇怨,那个女人,恐怕不会善罢甘休,自己无所谓,他怕她会对阙北离怎样。
“你说要…”她怔了怔,艰难地摇了摇头,“可现在无双好好的,我们没有理由…”
“阿离!”司凰打断道,“练到今天这个地步,她手上绝不会没有人命。”她现在的术法,邪恶而充满怨气,那分明是众多无故被虐杀的生灵所积攒起来的,不然与无双三人刚进城口时,他不会离那么远就感察了出来。
“我们不能这么做,延生。”阙北离很坚定,“我们已经破灭了她的梦,她也失去了她唯一的儿子,这样的惩罚对她来说应该够了,我们没有剥夺她继续生存下去的权利。”
每一个地方都有自己的法则,生活在这片地方的人,自然地受到约束,这约束直达心里,抹不掉,取不出,像是一张巨大的网,将那些凡俗过滤,余下的,尽是身不由己。任是阙北离这样什么都不在乎的性格,洒脱过后,也只剩了无可奈何。
“我可以去做。”司凰道,他看向那边的眼中已含了凌厉,“阿离,她不能留,即便不是为你。”
“那你是为谁?”她蓦然提声问道,语气有些冲,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她不想这么说的,她只觉得头很疼,眼前闪过的是大片的血色,满世界淋漓的红,红得刺目。
司凰闭了眼,“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他喃喃道,“只要能让你得安宁,我情愿去执刀屠戮,我情愿罪孽深重。”为了她,他可以担下一切,予她鲜花飞扬,而后转身,独自一人面对惨烈战场。
可是,我所求,只你安好无恙。
可是,我所求,是你摆脱旧伤。
两人同搀着一个熟睡的人,却是都沉默着,神色里有化不开的愁绪。
“等她先把她的儿子葬下吧,”过了许久,阙北离首先开口道,“到时候,如果她还是那个样子,还有害人之心,再动手也不迟。到时候,哪怕是要下地狱,我也会与你同路。”她心里像是堵着棉絮,看似柔软,却是快要无法呼吸的难受。
“好。”司凰答了一声,算是应下了。
到家后,阙北离将无双挪到了自己房间的隔壁,悉心帮她擦去了脸上厚厚的脂粉,帮她洗了身上的秽物,换上一身干净衣服。随后坐在床边,静静地等着她醒来。
“她很快会醒的对吗?”她问司凰。
“对,”司凰道,“她只是短暂被封了魂,现在没事了,她很快就会醒。”
阙北离放心地点了点头,“希望她不会记得自己睡着之后都发生了什么。”
“其实很多事情,她都看得很开,你不必太担心她。”司凰道。
阙北离看起来消瘦了许多,精神也有些恍惚,能看出,她情绪很差。
“你怎么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紧张地问。
“我也不知道,”阙北离答,“我就是觉得,脑袋里很空,像是什么都没有了一样,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活着,好像我生活的全部,刹那间都没有了意义一样…”这种感觉侵袭着她,让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恐慌。
“怎么会没有意义,”司凰道,“你活着,就是我人生全部的意义。”他亦红了眼眶,阿离,怎样才能给你光,给你信仰?
“如果我觉得我该死呢?”她忽然道,笑着,笑出了眼泪。
他低垂着眸子,心底冰凉,原来你的忧虑,已经这样深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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