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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客栈外面淅沥沥地下起了雨，只听见声音，没人注意到窟窿一样的门窗外，竟然没有丝毫雨水落在地上，也没有冷风吹进来。
站在窗前的江小牧和若生的瞪着眼睛，眨也不眨，看着扶窗而立的白衣女子。
女人的声音空灵飘渺，跨越了千年的时光，说不出的沧桑。
……
一千多年前的落叶村风景秀丽，而且地处过路要道，方圆百里，就这一处落脚的地方。
素婉的客栈是她父亲留下来的，她父亲以前是个爱的书生，不爱功名，半隐世在落叶山，守着这家客栈，日子也算逍遥洒脱。她打小受父亲熏陶，也算读了些诗书，性格温婉中又多了些山野的洒脱。
这一年，又到了进京赶考的时候，大批的学子路经千叶村，到客栈落脚。素婉接过父亲的客栈，对这些落宿的考生也都十分尽心尽力。
在一个雷电交加暴风雨的夜晚，她站在门口廊上，望着山下迷莽的黑夜，心里想着今天应该不会有人来投宿了。正打算关门时，一道闪电落下，猛然发现山下路口出现了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正慢慢地往上山的路挪着。
半关上的门又被打开，她让在客栈干活的伙计多烧些热水，然后又继续站在廊上等着。
雨势暴烈，那人的身影像是颠簸在夜海的小舟一样，只偶尔电闪，瞧着那身影还在。
素婉心里不免为这人担忧了起来，等了差不多小半个时辰，才看到那人终于冒出了头，踉踉跄跄往客栈这边走来。
看着在动，身形却没有靠近，就好像永远都走不过来了似的。
她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嫌麻烦还是等得没耐心了，抬手拿起搁在廊下的伞，另一手拿起插在柱上的灯笼，撑开伞走进了雨中。
等走到那人面前时，恰好看见他正停在路上，岣着腰，双手撑住手里的木棍停下来喘气，是个年轻的书生。
那书生听到有人走近，这才抬起头来。
素婉抬起灯笼，垂眸，恰好碰上一双满是水气的眼睛。
一见到她，那双眼睛蓦的一亮，惊喜扩散开来，就像一圈一圈的水纹荡漾开来。素婉提起灯笼的手一抖，心脏漏跳了一拍。
那人直起身来，不慌不忙地整了整湿成一团的衣服，然后十分得体有风度地朝素婉点了点头。
素婉看着他顶在脑袋上的那一大片用来挡雨却形同虚设的绿叶子，觉得好不滑稽，扑哧一声笑出了声，问道：“你不冷吗？”
那人笑了笑，眉眼恁的风流，他说：“见着姑娘，如沐春风，不冷了。”
素婉被那人灼灼的目光瞧得心里发慌，面上却是恼怒，“你今晚就在这外面过夜罢。”说着有些气恼地转身，疾步向客栈走去，忘了自己冒雨出来到底是为哪般了，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她走进客栈，倒也没真的把院门关上。
在客栈大堂等了一会儿，也没见那人进来，这么大的风雨，还在外面磨蹭什么呢？她不由朝窗户外看了看，这一看不要紧，只见那人还直戳戳地站在原地，丝毫没有要进来的样子。
她心里没来由地冒出了一股火，心道还从未见过哪一个上京赶考的书呆子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几步走到门外廊上，便叫道：“你在那儿做什么呢？”
好半晌，雨里才传来声音：“姑娘不是让我就在外面呆着吗，我都听姑娘的。”
“你……”素婉愣了一下，随即脸上又是一烧，当即就想跳起来对着那人大骂。幸好当时夜风很凉，稍稍吹熄了她心里那股不明不白的恼怒，想到自己还是这家客栈的主人，心下稍安。
“你是客人，请进！”
不一会儿，那人总算是走进了院儿里，来到了客栈门口。
素婉站在廊上，看着那人的狼狈至极，却仰着脑袋对她笑得十分坦然，丝毫没有窘迫和狼狈之意，倒也不失君子之风。
“请进。”她稍一让身，对这大堂里做了个手势。
那人却摇了摇头，一屁股坐到廊上，开始脱鞋解袜。
“进屋再整理也不迟。”素婉看他浑身湿透，建议道。
“不了，血污太多，怕脏了姑娘家的地毯。”说着，那人脱掉鞋子，将里面的水倒出来。
只见那水全是红色的，夹杂着雨水树叶，触目惊心。一股脑被倒进了院儿里的地上，又迅速被屋檐落下来的檐水冲散开来。
书生扔掉靴子，咬着牙掀开裤腿，只见小腿肚上一条巴掌长的伤口皮肉绽开，伤口边缘已经被雨水泡得发白。
站在背后的素婉瞪着眼睛，捂着自己的嘴，才没让自己叫出声来。
“没吓到姑娘吧？”那人忽然回头，看着素婉，见她满脸失色。苍白的脸转为促狭，笑道：“哎呀，吓到姑娘了。”说着，就要将挽起的裤脚重新放下来。
素婉两步冲上去，蹲下来抓住他的手腕，冷着脸盯着那伤口，“不要再碰了，很疼的。”
这人……受了这么重的伤，竟然还能笑得那么没脸没皮。
书生偏头看着素婉紧绷的脸，愣了一下，随即整张脸无声笑开了，半晌才道：“别担心，一点都不疼。”
素婉没再理他，让人出来将他扶了进去，迅速为他包扎处理了伤口，最后忙完抬头发现那家伙正微笑着看着她。
她心下一慌，忙站了起来。
书生扬起一抹笑容，冲她笑道：“谢谢姑娘！”
素婉拢了拢头发，低头道：“不客气。”然后就转身逃也似的走了。
书生在客栈住了下来，素婉知道了书生名字叫景瑜，字怀书，是齐城人士，正上京赶考，不料路上摔了一跤，划破了腿。
这几天，陆陆续续有其他书生投宿，然后第二天天不亮就又开始赶路了。素婉这时候都会起的很早，和店里的伙计为这些考生准备些有营养的干粮，好让他们在路上吃。
她从厨房出来，总能看到书生坐在廊上，拿着本书在看，见她出来，笑笑，就像是专门跑过来看她一眼一样。然后就一瘸一拐的走了，剩下的时间就是找个安静的地方看书，他也不坐太远，就在她能够看见的地方。
就这样过了五天，两人没再说过话。
到了第五天的时候，过路的书生越来越少，意味着考试的时间也近了，景瑜也不得不启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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