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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这座小山坡和小院落还睡在滚滚如云的雾霭中。雾好深好浓,四周皆是浩浩荡荡、冉冉蒸腾的云爆雾海,白茫茫的一片,只隐隐约约露出一些山尖尖。壮观的气势,让模模糊糊睡了一觉的思明傻了眼。小院旁边的竹林被雾环绕的遮遮掩掩,好似坐落在迷离的仙界,微微摇曳阿娜多姿,仿佛进入了魔域般的幻觉之中。
他顺着东边坎坎坷坷,七拐八弯的小路往下走。走了好一段距离,在不到两米的地方才看见隐隐约约有了一个人影。走近看时,果然是小丫头,她左手拿着纤担,右手拿着长长的弯刀,直挺挺的站在路口。要不是那张清纯稚嫩的漂亮脸蛋,简直就像山寨里设卡敲竹杠的女大王。思明走到她面前,突发奇想的把纤担往地上顿了顿,装模作样的嚷嚷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这过,留下买路钱。”
哪知道,这小丫头是个乐天派,笑得个前仰后翻,那无忧无虑的清脆笑声,在寂静的小峡谷里美妙荡漾。刚刚止住了笑声的她,又咯咯咯的指着思明那湿漉漉的裤脚笑道,“这下你是山大王,等下就让你成爬不动的锅牛。你看你,才走了这么点远,裤子就在滴水了。”她止住了那天真烂漫的笑声,温柔的令人陶醉道,“山里的晨雾重、露水多,把湿淋淋的裤脚扭干水,挽到膝盖上面去,要不然,没等你走到目的地,那湿气早就渗透到衣服上来了,时间久了就会生病的。挽上去,走路也轻巧些。”
思明听得好舒服,只有母亲才这样关心过他。人地生疏的这里,竟然遇到了蛮会体贴人的小丫头,便将那湿淋淋的裤脚扭干了水,又挽了起来,果然轻松多了。
“走吧!我们得抓紧时间。”小丫头见思明乖乖的挽好了裤脚,便走在前面带路。
两人走上山坡,又绕过一道道崎岖的山道和一丘丘的田坎。小丫头顺手摘下一片长长的、水灵灵的,绿得有点爱不释手的叶子道,“这叫芦苇,也是我们经常要割的草,它既可以做田里的肥料,又可以给牛吃。你千万别小看它嫩油油的弱不禁风一不小心,就会将你的手割的血淋淋的伤痕累累。割的时候一定要用手抓紧,割下来的枝叶草,必须是嫩嫩的,在田里才沤的烂,头与头尾与尾要放整齐,捆的时候才不会散包。”
思明吃惊的接过她手中的叶子,怀疑的看了又看,小小的芦苇,嫩得叶子都要滴出水来,临风摇曳,婀娜多姿,应该说是微不足道的,也是脆弱无力的。只要大风一吹,就很容易折断。想不到,竟然有如此坚硬的本能!再看那路边,只要有芦苇的地方,就是一簇簇,一片片,繁繁茂茂,蓬蓬勃勃,成林成海,风吹不断,浪打不倒。不禁感叹到,“古往今来,鲜花,芳草,青松,翠竹,都曾得到诗人和画家的青睐。而这芦苇,却被轻而易举的忽视了。其实,这平平凡凡、朴实无华的芦苇,是很值得人们赞美的啊!是不是它的锋芒毕露?才落得个嗤之以鼻!芦苇如此,人生会怎样?”浮想联翩的思明不想再冥思苦想下去。
走在前面的小丫头,却在把这山里的一草一木如数家珍,时不时对周围的群山绿水指指点点,叮咛着哪些地方可以随意去,哪些地方不可以只身一人,哪些草泽有危险,哪些果子红的好看却有毒,还说了些什么七蜂八蛇碰不得,无疑是怕思明突发好奇带来不测。思明在洗耳恭听的同时,感到眼里的小丫头突然高大起来,在她身上有种成熟女人的爱心,和与生俱来的朴实。相比之下,自己不仅无知也好无能,甚至,渺小的有点小肚鸡肠。他突发感想到,也许这就是大山的胸怀,是大山女人与生俱来的慈祥,是自己从来没有体会和领悟到的博大情怀!柔嫩中富有刚毅的性格,不正是风雨中宁折不弯的芦苇精神。想不到大山蕴藏在自己意想不到的收获。
绕过一座山的半山腰,小丫头叨起了山里人的方言和饮食起居风俗习惯,思明时不时的提出许多疑问,这正是他渴望了解的东西。
转了好几个弯,来到面积不是很大的田边,思明见那田漕漕的水清幽幽的好爱人,如饥似渴的舔了舔干渴的唇,忍不住问道,“这水能喝么?”
小丫头道,“能喝。我们在山上渴了都喝这种水。”
思明听说能喝,便迫不及待的俯下身去。
小丫头道,“你这样喝不行,等一下。看看我怎样喝。”
只见小丫头顺手砍下一根小竹子,做成两截,一截递给思明道,“先看我怎样喝。”只见她用手梳理了一下额前的流海,将两根乌黑长长的辫子,扎在脑后盘成蘑菇云。俯下身去,把小小的竹杆轻轻地放在水面上,然后再慢慢的伸进水里吸吮着。她那蛮有野性的姿势,仿佛像初生的婴儿,在吸吮着母亲的奶汁那般幼稚可爱。抬起头来的她瞅着思明道,“要轻轻吹开浮在上面看不见的污物,把竹管放在水里面一点点,慢慢轻轻地吸,就不会吸进泥污。”
立起了身子的小丫头,见思明没有反应,只是一个劲的瞅着她笑,笑的她不明白的上下左右瞅了瞅,觉得没哪里不对劲,红扑扑的脸蛋迟疑了片刻,才扭扭捏捏的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老土,或者说是瞎糊闹?”
其实,思明不仅被小丫头那毫无做作的野性动作迷住了,还被那清澈的水,倒影出的画面给迷住了,只道处子静若水,顿觉飘然在身边,真正的乡间,才有这无拘无束女子未经修饰的自然美。这才是被古老悠久传统习俗和烟火气味笼罩的,朴实的乡间。与那物欲喧哗人满为患的城市相比,这里显得踏实、觉得平静和厚道。要不是小丫头急火火的在问他,他仍然还在那飘飘然然的遐想之中。缓过神来的他,见小丫头一脸委屈的样子,赶忙道,“哪里话哪里话,不是的,不是的,绝对不是,只是见你刚才的样子,美的自然,像一副动人的画卷,显得成熟好好看。”
小丫头不解的道,“成熟!我听不明白,不成熟就不好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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