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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少年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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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大娘见小丫头走远了,叹着气道,“这人啊,跟谁斗都可以,就是不能跟命斗。我这一辈子做梦都想个儿子,生出来的却都是姑娘家,能怨谁呀,只怨自己肚子不争气,只有把这老五当儿子来养,从小到大惯着宠着,从不叫人省省心,你看看她,哪里还像个姑娘家! 好婶婶,这丫头以后若是有个什么差池的地方,不要去理会她,尽管找我就行了,缺什么让这小调皮来拿就是了。”

    她见自己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大堆,面前的女人只是一个劲的瞅着她不言不语,才意识到自己的话对方听不明白,便走进房间打开椭圆形的木桶盖道,“这里面是你们一个月的大米。”又指着上面的一个竹筒道,“这是一个月的一斤六两油,是国家规定发的。你知道么?我们山里一年到头吃的都是黑黢黢的红薯饭。你们初来乍到,又没有什么劳动力,挣不到工分的,才给了一年的粮油,那都是白花花的大米啊!”

    说到白花花的大米,她眸光里闪烁着羡慕不已的亮光,喉管吞咽着馋涎欲滴的唾液,瞬间又低沉的道,“过一年,你们就得和我们一样了,那日子不知道你们过不过得了,那白花花的大米是不是得算计着添点红薯什么的,从长计议的比较好!要不然,今后的日子可就没法过了。”说完的她见思明母亲愁眉不展,似乎想象出与自己年龄不相上下的女人已经听懂了自己的话,急忙将自己那双皱巴巴长满老茧的手放在思明母亲膝盖上,叹息着道,“听我那当家的讲,你们来这里也是不得已。要我说,老老小小的又不是什么年轻人,锻什么炼,山里就只这点点一亩三分地,不知道要那么多的人来做什么?唉!来了就不要想太多。人嘛,好也是过,歹也是过,只要活着,就要为这些孩子们坚持过下去。咱们有缘在一起了,就得像姊妹一样来来往往,不要认为你是外人,把什么事情都憋在肚子里,有什么话儿尽管讲出来,办法总比困难多,总比憋在心里好受些。我是个没有文化的粗人,大家背地里都叫我快嘴,说这些你不会怪我吧?”

    母亲见她喋喋不休,自己又听不大明白,疲惫的笑了笑道,“感谢都来不及,怎么会呢!”

    她见小丫头已经来了,便立起身子,指了指小丫头放在桌子上的菜道,“这些不需要再放油盐,稍微炒一下就可以吃。爬了那么高的山,肯定累坏了,吃了饭好好休息,改天我再来看你们。”说完,牵着小丫头走了。

    送走热心的婶婶,思明带着思维在两个房间忙了起来。在那稻草上铺好了床后来到厨房,见母亲瞅着黄泥巴的灶台皱着眉头。他明白母亲是在瞅着大大小小,污迹尘垢的锅子在那里发愁。母亲是出了名的洁癖,家里虽然穷,里里外外和那补丁打补丁的衣服裤子始终是干干净净的。眼看夜幕降临,再这么耗下去,老老少少只怕是饥肠辘辘口内生烟了。他不得不丢下手里的活,三下五除二的铲掉那一层层黑不溜秋的污垢,污垢下面是一层没有油腻的铁锈,对于六岁就开始灶台生涯的思明来说,这些问题都不是什么难事,只要将锅子烧热后洗两遍什么也就没有了。天刚刚黑,一家子就解决了温饱问题。不知是因为疲劳,还是这黑不溜秋的夜晚让一家人不敢啃声,那灰暗的桐油灯下,只有母亲搂着外甥女在时不时的发出轻微的叹息。累坏了的思明上床上时,整座房子除了思维的鼾声,陷于死一般的寂静。

    思明迷迷糊糊起来时,一米阳光已经射进了爬满蜘蛛的小窗户。他无暇顾及那格子窗上令人起鸡皮疙瘩的蜘蛛,翻身跳下床来,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却不料外面一个人都没有。他好奇的信步走出院子,爬上左边的小山坡,环视着这小院周围的一切。

    小院座落在u形的小山坡上,脚下梯田环绕至东面,周围起伏的大小山脉似乎没有尽头。后来才知道,小院向西延伸上去的地方,叫做告老山。小院座落的地方,便是告老山的一个小指头。

    传说猪八戒随唐僧天取经,俢成正果归来的途中,见山泉水中一美貌女子裸身戏水。周围又山清水秀桃花鲜艳,便起了功成之后意欲与那美貌女子归隐此地之心。于是,他骗过师傅,化作一缕青烟,立身悬崖峭壁之上,变身一年轻樵夫,掉在山泉女子戏水之中。那一那女子先一惊待要发怒,看那樵夫模样英俊,便柳眉含羞的倒在樵夫怀里……。俩人待要继续戏耍,山上传来悟空呼喝八戒的声音越来越近。八戒只好从颈上取下告老玉禅交与那女子。“我乃八戒,送师傅去大唐。多则一年,少则半年。回来与你白头偕老!你好生在这等我。”说完,沓着云步绕过上头消失的无影无踪。从此那女子在山泉旁,整日里望着八戒去的那个方向,席地而坐、手缠玉禅,痴痴呆呆、泪如雨洒。泪水化着云雾袅绕,终年不散!

    云雾不散的,就在告老上的脚下,海拔一千六百多米。院子的正面,一层层绕山弯曲的梯田,都覆盖着清澈见底浅浅的水。微风吹过,魔法般地变幻着细细的微波。临近小院门口,环绕着两丘长长的水田,田里划成许多小长块,冒出寸把高柔柔嫩嫩的小禾苗。

    思明意识到,自己一家的到来,正好赶上了春耕。这春耕需要做些什么呢?自己一窍不通,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连个问话的人都没有,弄出什么尴尬的笑话来,不是丢尽了面子!想着着想的他,低着头默默的走下小山坡,幻想着身边能有一位什么农活都会干,既不嘲笑又热心帮助自己尽快脱离困境的朋友,该多好啊!

    突然,一个尖尖的声音从侧面冒了出来,“嗨!昨天不累吗?大清早就起来了,跑到这山坡上是想那热闹的城里了,还是来看这里的风景啊?”

    思明闻声转过头来,是昨天那个小丫头不知从什么地方蹦了出来。原本的好感,被刚才她那句话惹的心烦气躁,竟然哪壶不开提哪壶,什么城市不城市,明明知道那里不再属于我,来到这深山老林,哪里有心思看什么风景。这不明摆着故意嘲笑人吗?不会说话,不会把你当哑巴。心里这么想的他却又没有对有恩于自己的小姑娘发火,这不是思明的风格,这里人地生疏,还在人家的屋檐下。他显得束手无策,不知道该怎样面对。

    小丫头见思明对她视而不见,翘着小嘴道,“干嘛那么大的架子,不理人家呀?”

    思明被她可怜兮兮的一质问,禁不住生出一丝自责来。男子汉的大度跑到哪里去了,干嘛要为一点点小事与一个小姑娘计较,今后怎么在这里混下去啊?想到这里,他不得不故作惊讶的道,“你什么时候不声不响的上来了?我差点被你吓的回不过神来了。”

    “胆子这么小!我看你孤零零的一个人在块小山坡上,就从那条小路上来了。只是你在这里发呆没有看见我呗!说真的,你是在担心什么?还是喜欢上这里了?”

    思明不得不承认这小丫头精灵好动,还有点窥视人心的小聪明,自己的确有一种说不清楚的压抑,而且羞于启齿。至于说喜欢这地方,那是一点也着边际,让人搅心的吃喝拉撒睡已经摆在面前,自己可以适应,老的老小的小得需要一个相当长的过程啊,哪能谈得上喜欢上了这地方。困惑了一个晚上的思明,在琢磨着如何把自己面临的问题和压在心里的困惑一咕噜的倒出来,但不知道能不能跟眼前这位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诉说。他好想一吐为快,却又不知说与不说,磨蹭了好一会,才吞吞吐吐的道,“我不知道我自己能做什么,什么也不会啊!”

    小丫头道,“这田里土里的,又不是什么精工细活,只要不怕苦怕累,跟着大家干,慢慢就会了呗。”

    思明苦苦的笑了笑,“说得轻巧,做起来哪有不难呀。”

    小丫头沉默了一下道,“是啊,做起来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我妈常常说,只要有勇气,什事情都难不倒吃苦耐劳的人。只要不怕吃苦,手头上的活我教你,不会告诉任何人的,怎么样?”

    跟你学!思明惊讶的瞅着这个乳臭未干、芊芊细腰的姑娘,要不是昨天那几分蛮力气的显摆,他的确是不敢恭维,虽然说话不怎么中听,那善解人意的表情让思明有了几分好感,他认定她属于性格直爽的那一类,不仅爽的令人可爱,还有点小聪明,似乎能够看透人的心事。让他那点反感不知不觉的跑的不知了去向,便蛮有兴的问了起来,“农活那么多,你什么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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