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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换来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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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忠信迎娶新娘的那天,虽然没有杀猪宰羊,满院子的薯片却香喷喷的飘过了山梁,也是整个院子头一次这么热闹过一回。

    天刚麻麻亮,半山腰就传来了哇哩哇的唢呐声,不安静的院子早已经人群攒动。等候多时的老少爷们随着来了来了的嚷嚷声,迫不及待的点燃了手上的鞭炮。思明随着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跟着嘻嘻哈哈的迎亲人群跑了出去,尾随着忠信喜滋滋的背着红盖头的新娘进了大门,他想看看忠信娶了个什么样的新娘,可那红盖头却老是掉不下来,好奇的他不甘心的挤到前面,蹲在地上,想趁新娘子磕头的机会瞧瞧,却被一只柔柔软软的手,硬生生的扯出了人群。他定睛一看是小丫头,便莫名其妙的跟着来到拉钩钩的小丘坡。只见她红扑扑的脸上挂满了不悦,嘟囔着嘴道,“你怎么那么不介意!这么多双眼睛,你也鬼头鬼脑的去瞧。是不想活了?”

    思明见自己好端端的被她训斥一顿,有点不耐烦的道,“瞧瞧就这么严重啊!是怎么啦?”

    “还问我怎么啦,你懵懵懂懂不懂规矩,会闹出问题的。”小丫头神情严肃的让思明更加摸不着头脑的道。

    思明见她讲不出个所以然,无所谓的道,“热热闹闹的会出什么问题,看新娘还能有什么规矩!”

    小丫头翘着嘴道,“说是规矩就是规矩,不能看就是不能看。”

    思明见小丫头蛮横不讲理,肆无忌惮的道,“看一看长的什么模样,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入了洞房以后看,现在不行。”“为什么不行?”“说不行就不行,是这里千百年来的规矩新娘只所以蒙红盖头,是不能让别的男人看到她的脸,会惹祸上身的,你就听我一回好不好嘛。”

    思明见她虽然无法说服自己,言语里却透露着却一种关心,只得嘀嘀咕咕道,“新娘蒙盖头是为了遮羞,也是一种礼仪,这与我们国家的神话传说有关,不像你说的那么严重嘛!”谁知道他刚说完,小丫头像受了嘲笑似的,把那薄薄的小小嘴翘得天高,嘴里叽里咕噜的道,“好心当作驴肝肺,不当一回事,有你苦头吃,到时别后悔。”

    思明见她气呼呼的真的生了气,知道一下子无法沟通,何况这深山老林有许多自己解不开的迷,小丫头又是自己唯一可以依赖和倾诉的对象,赶紧道:“只是说说而已,小祖宗,别生气,知道你是一片好心,听你的不就行了吗。”

    小丫头那紧绷的脸上,立即露出两个甜甜的小酒窝,看样子已经哄了过来。而且在笑眯眯的道,“我才不是你的小祖宗呢,知道为你好就行了。你刚才说是什么神话!讲来听听好不好嘛?”

    思明见小丫头脸上阴转晴,天真无邪的将两只手衬着腮帮瞧着自己,不好意思的摆弄着几根狗尾巴草道,“这是一个古老的传说,在宇宙初开的时候,天下只有女娲兄妹二人。当哥哥的想:这类不繁衍下去,就要绝种了。要想繁衍人类,只有与妹妹配为夫妻。思来想去的他,硬着头皮与妹妹商议。妹妹后不言不语,羞得面红耳赤的低着头。当哥哥的无奈,牵着妹妹的手上到山顶,向天祷告道:‘天若同意我兄妹二人为夫妻,就让中的几个云团聚合起来,若不让,就叫它们散开吧。’话刚刚落音,那几个云团冉冉近移,终于聚合为一。女娲见是天意便同意了与兄成婚。成婚的那天,女娲为了遮盖羞颜,用草编了一把扇子以障己面。扇与同音。苫者,盖也。而以扇遮面,终不如丝织物轻柔、简便、观,红色既艳丽又喜气。因此,执扇遮面就逐渐被后人用红丝绸盖头蒙脸代替了。于是代代相传,一直延续到现在的文明社会。”

    她痴痴地的看着面前的思明,既帅气又满肚子的文化,嘴里却在说,“不管你怎么编,入乡随俗的规矩谁也改不了。”

    思明幡然醒悟似的瞅着小丫头,入境问禁,入国问俗,入门问讳,自己像是犯了大忌,千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维吾尔族等忌吃猪肉;蒙古族忌讳坐于蒙古包的西北角;哈尼族不会到产妇家借用家具;佤族忌讳别人摸头和耳朵即使同是汉族,也可能因方言互异、地域不同、文化有别而在风俗方面各有所依有些风俗在外人看来莫名其妙,但对族人来说却意义重大。但他是一个不肯轻言低头的人,立刻说出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话来,“我那里有许多,抽时间多看看,这不是我编的。”便拔脚准备离开。

    小丫头似乎毫不在乎他那不屑的眼神,拉着他道,“我还得告诉你,结了婚的年轻女,生孩子前,不可以与家庭外面任何男子接触。你是年轻后生,今后说话做事看人都要小心点,免得引起误会,知道么。”

    思明点了点头,伸了伸舌头,“咱们还是去看热闹好不好?”

    自那后思明谨小慎微,唯恐给自己带来不测,偶尔看到忠信老婆也只是好奇的瞅一眼。

    豁然顿悟的思明想不到忠信老婆竟然伶牙俐齿,忙不迭的问道:“听说忠信去了城里,好些了么?”

    “哪能好起来!只是有了人照顾,日子过得舒舒服服一些。也只是多活几年的事。”

    “你怎么到城里去享福呀辛苦了一辈子还不够吗?”

    “命里一尺,莫求一丈,人一辈子是天老爷安排了的。享什么福,一个不中用的儿子在这里,我还得帮帮他”

    “怎么就只有你们这几个?他们呢?”

    “还能有谁呀?只剩下我们这几个老太婆,一边带着孙子,一边守着这山窝窝里的一亩三分地。年轻的要出去打工找钱,不赚钱怎么养家餬口呀!过年就都回来了,要是你们过年在这里就好了。”

    “啊!就你们几个老太婆守着那一亩三分地!还要带孙子?够辛苦的了。我是好想过年来看看你们的,只是中信在城里,晚辈们又不认识我。”思明感激的回答到。

    “是的,们都老啦!你走的时候晚辈们还小,有的还没有出生。见了面就认识了,也可以让晚辈看看有故事的人。”

    “哪来的故事?”

    这位心直口快的忠信老婆,耐不住的说道,“有故事,有故事的,你以为我当初不清楚你和我那妹子的事情么?我嫁过来的第二年,我那妹子就偷偷的爱上了你。我跟她说过你那妈是不会同意的,迟早会离开这里的。她呀!就是听不进去。那犟劲使她吃了不少的苦头。你好狠心!丢下她不管不问,也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了。你走后,你母亲可能好了,可是她病的不轻。她的父亲和母亲,因为她病倒了,不久,也就相继离开了人世。好端端的一个家,都是你们俩惹的祸!好啦!别提那陈谷子烂芝麻的心酸事,过去了就让她过去,坐下来好好歇歇。”

    这女人边唠叨着边进了厨房,思明却听得心里好不自在。那心酸的往事仿佛就在昨天,犹如凋零的花瓣,散却了无尽的哀愁。纤尘荏苒,流年缱绻。又有谁知,无数个春去秋来,自己静静地伫立于窗前,眺望着这里的山脉,听着屋檐淅沥的滴,那雨不是滴在地上,而是敲击着心窝,犹如《刀剑如梦》,“爱与恨情难独钟,我刀割破长空,是与非懂也不懂,我醉一片朦胧,恩和怨是幻是空,我醒一场春梦,生与死一切成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恨不能相逢,爱也匆匆,恨也匆匆,一切都随风。狂笑一声,长叹一声,快活一生,悲哀一生,谁与我生死与共,我哭泪洒心中,悲与欢苍天捉弄。”这一切,是山的罪过、母亲的那份私心,还是自己……

    正当思明悔不当初时,忠信老婆用那瘦得只剩下骨头的手,拿着勺子,端着碗来到面前,“这山里没什么吃的,你几十年没喝这水了,尝尝这山里的水还甜不甜?”

    思明接过那只熟悉的土钵碗,泉水在碗里形成无数细细地圆圈,像是一面清澈透明的镜子,镜子里面仿佛有一张圆圆的脸蛋,在咯咯咯的笑个不停道,“清甜爽口的泉水,药不死人的,干嘛不喝呀,干嘛不喝呀!试试看,试试看呗!”如今,那笑声在哪里?他将那碗泉水咕咕噜噜的喝了个底朝天,无限惆怅的走进那离别时的睡房,一股剜心般的刺痛在心里隐隐作痛。物是人非的睡房,把他带入遥远的往事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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