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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明铁青着脸上了车,漠视着窗外突如其来的倾盆大雨,隐约感到这不测风云的天如同突如其来的处境,既变得迷茫又变得黑压压的让人透不过气来,仿佛那豆大的雨点要破窗而入吞噬负重的心脏。胸闷难忍的他,忍不住解开衬衣上面的两粒纽扣,让冷空气吹拂着胸腔,吹拂着压抑的神经。
随着一路行驶的跑跑颠颠,他的思绪从一路走过来的旅途生涯,回到黑咕隆咚的房间,和那突然冒出来的霸道女人,那咄咄逼人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惊叫着,“他这人一贯狂妄自大目中无人,死到临头还企图铤而走险蒙混过关,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那冷冰冰的语气,让他感受到那不仅仅是在幸灾乐祸,而是想置他于死地。
那未脱雅气的音质简直难以思议,既令人可怕又让人惋惜,在什么地方与这未脱雅气的女人结下了大梁子!他苦思冥想,既没能从声音中辨别出这个女子是谁,也没想出得罪这女子的蛛丝马迹,只隐隐约约感到这女子能在身居要职的bz房间随意出现,绝不是普通的女子。他在心里骂了一句自己都觉得荒唐的脏话,能怪谁呢!也许这就是天命,当时,他明知道电力公司不可能恢复供电,却还是在原地等待了一阵子,好想看清楚这女子的真实面孔,屋子里面却始终是黑黢黢的一片。那一刻,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丧失了理智,也忘记了自己所面临的处境,不屑一顾的回击道,“这是什么地方?是讲理的地方,不是你乱扣帽子的地方,天子脚下有王法,身正不怕影子斜,有什么问题尽管查,如果你还有点素质,就不要随意侮辱人格。”他见室内没有了人啃声,才气呼呼的摸摸索索走了出来,毕竟有张曾经和蔼可亲的面孔,那团抑制不住的火还是硬生生的被自己压了下来。
经过一路冷风的吹拂,他那躁热的心平静了许多,开始懊恼自己不听妻子的话待在家里,要不然既不会碰上落井下石的人,更不会遇上这瞬间天昏地黑的鬼天气,不仅没把事情搞清楚,还白白送上门去呕了一肚子气。
他恨自己没脑子,镇政府成立那会儿,好不容易有了脱离是非圈的机会,又能得到民心满意的职位,结果被称兄道弟的上司甜言蜜语留了下来。现在倒好,眼看升职考察圆满结束,又闹出这么一档子莫名其妙的事来,更后悔在家里待着好好的,工资没少给,好不容易有了个修身养性的机会,干嘛闲得无事找事。他越想越气恼,是谁在背后捅刀子,他感觉到不仅与黑暗中的这女子有千丝万缕联系,还有那未破的案子把自己平白无故的扯了进去。想到不得而知的案子,他从心里发出一声嗤之以鼻的冷笑,冷笑过后又掠过一丝无奈的哀愁,因为他想到了病魔缠身的妻子,当初对她信誓旦旦的担当似乎变得不可能了,那群起而涌的唾沫,是淹不死不了自己的,殃及鱼池的后果却让他禁不住颤抖起来。
他不敢想,但又不得不去想,因为沸沸扬扬的一年里,活生生的那两口子,血淋淋的躺着走了!榆林虽然咎由自取,但死因蹊跷,接二连三发生的这一切让人不敢想象是不是偶然,还是如同合合分分的风波那样人为操纵着!
“同志,你是不是该下车了?终点站到了。”
他惊恐的被售票员叫醒,瞧了一眼车上,乘客都走光了,自己痴痴呆呆的站在扶手边。悔清了肠子的他,连句感谢的话都没有,懵懵懂懂的下了车,漫不经心的沿着马路往回走。
“丢了魂的冤家在想什么呀?人家都穿棉袄啦,你还穿件短袖衬衫在豆大的雨里慢腾腾的量脚步,冻病了怎么得了,快穿上。”一个年轻女子搂着棉袄打着伞,一边唠叨一边急急忙忙跑到他面前。
她几乎每天在这个时间这个地方等着他回来,沿着马路旁边那条习惯了的小路,进入果树园。她见他只是苦涩的笑了笑,便像大人拍着小孩似的道,“看样子你是去了那个地方,有什么问的,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索性好好在家休息一段时间,等天气好了,我陪你四处走走。觉得闷了,喝点小酒,什么也甭想好不好嘛?”
她见他嗯了一声,便笑眯眯的挽着他走进橘园,来到不足七十平米的小院落。这是她两年前,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钱买下来的,说是便宜,还不如说是囊中羞涩,才看中了这地处偏远,烟囱罗列,机器不分昼夜发出令人难以入寐的噪音,还时不时的排放有害气体的地方。在确定买不买这房子的时候,她对犹豫不决的他道,“不就是离上班的地方远了点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早点起来不仅能呼吸新鲜空气,走去上班还能锻炼身体。”思明指着沸沸扬扬的坠落物,笑了笑道,“能在这里呼吸新鲜空气!”她不予理会的道,“这里的人都能住,我们为什么不能,至少不像以前那样寄人篱下,有了一个安身立命的小院落。早起来点跑步去上班,难道不行吗?你算一算,一年下来,能节约多少笔钱来。”
自那以后,两人结束了租住的日子,有了属于自己的小天地。
小小的院落,矮垛垛的厨房。虽然外墙难看,民国时期的小青瓦,还时不时的飘来灰蒙蒙的污染物,室内室外却被她检拾的一尘不染。每每回到家中,思明都有一种清爽温馨的感觉,港湾让两人如沐春风心情舒畅。他明白,这里是她不求富贵,只求平平淡淡生活的唯一希望,用心经营好这个温暖的家是给她最好的礼物!可如今这小小的院落,说不定就要经受风浪的洗劫,平静的生活将会面临着什么!他不敢想像会出现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让自己心爱的女人陪着自己受苦。
他脚步沉重的进了门,软榻榻的坐在硬邦邦的靠椅上,刚拿起火柴装备点卷好了的喇叭筒,左手搂着衣服裤子的她,提着热乎乎的水笑眯眯走了拢来,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烟卷,“落汤鸡似的,还只顾一个劲的抽,这把年纪了也不知道爱惜自己,先洗洗头擦擦身子,把这些都换了。”他乖的像孩子,把头伸了过去,温馨的热温驱赶着他心里的重负,渐渐有了轻松的感觉。
换了一身干爽的他,不言不语的地跟着她进了客厅,一股香喷喷的油榨味扑鼻而来,没有食欲的他禁不向桌子上瞧去,一瓶陈年老酒盈入眼中,旁边放着一碗榨成了金黄色的干青椒,青椒下面毫无疑问是那香脆可口的花生米了,一碗腌菜汤在徐徐直冒热气,他忍不住走了过去,好酒!一醉解千愁的好酒!笑眯眯的她道,“这是女儿孝敬你的,又有我在你身边,你发什么愁。慢慢喝点酒,驱驱寒,好好睡一觉,可不许喝多了。”说完,转身去了卫生间。
他心无旁鹫的揭开瓶口,趁她去忙的那会儿,一杯接一杯的喝了起来。不一会儿,他渐渐觉得,迷离的眼睛里一抹血色的夕阳悬挂在天空,染红了云彩,那云彩艳丽而沉重。脚下轻飘飘的如腾云驾雾一般,却又头重脚轻的力不从心。恍恍惚惚中被推进了软榻榻的地方,一股迷离的香气在鼻息间漫游,时而感到亲切,时而觉得悲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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