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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最见不得这种悲凉的情景,鼻子不由发酸,更何况三强其实是一个不错的人,为人善良老实,要说他肇事之后逃逸,我心里那个问号就没有散去过。
我和爷爷再次回家的时候都天都已经微微发白,路上开始有了上早班和出早点等稀稀拉拉忙碌的人们了。
这一次,我和爷爷走的非常沉默几乎就没说什么话,我一直在想三强的事情,年轻,还有一个怀了孕的妻子,可见人生的脆弱是随时可以降临的。
直到回家,厨房的灯光微微亮着,一阵子饭香从厨房飘出来,我看见奶奶正站在窗子里翘首以盼心里更是莫名多了许多感慨,就这样一辈子厮守到老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人生处处都是意外。
饭桌上,爷爷给奶奶唠叨今天的事情:“唉,三强这孩子也不错,实诚人,也是这孩子没福气,媳妇肚子里那个还没出生”
“你给做个纸扎人吧,别让孩子一个人孤零零的”奶奶叹了口气:“这孩子是凶死,家人肯定不安宁。”
爷爷默默喝着粥,默默点头,算是应允了。
我家的店铺位置不如丧葬一条街那些店铺地理位置好,也没有临街,我家店铺就在丧葬一条街尽头有一个朝南拐的死胡同,最里面便是我家的店铺,一般买东西的人是不会走到这里的,况且我们家店铺连一个招牌也没用,就如同一间古旧的二层楼房历经了风雨飘摇屹立在这条有些阴晦的街道的最里面。
平日里,爷爷和奶奶总会结伴去店铺,爷爷把自己锁在二层糊纸扎人,奶奶在一层站柜台,中午时分,奶奶回家做饭给爷爷带去,晚上两人再结伴回来,几十年风雨不变。
我是在九岁之后才被爷爷和奶奶带过去,周六日整天呆在铺子里,我是最不喜欢上二层的,没有爷爷死乞白赖的喊我,我是死活也不上去的。
我们铺子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个客人,店里非常冷清,我在铺子里,除了自己的家人,几乎就没见过活人!!
可是爷爷非常忙碌,一年到头几乎都呆在二楼那个封闭的,里面挂着各式纸扎人的空间里。
我九岁第一次进入那个空间的时候,感觉自己头皮都有些发麻。
那些纸扎人,竹子做的骨架,纸张做的衣服,脸跟真人差不多,爷爷说那是经过处理之后的皮子,用来做人脸能增加纸扎人的灵性,再合适不过,可我总是觉得看起来万分诡异。
我拒绝跟这些诡异的纸扎人对视,总觉得它们能看到我的灵魂,时间久了就给勾去了。
折腾了一夜没睡,我本来觉得今天是周六,可以美美地睡上一觉了,谁知,饭碗还没撂下,爷爷突然对我说道:“丫头,跟爷爷去做纸扎人吧”
“不去”我头也不抬,其实我知道,去不去都得去,说了也白说。
爷爷也不拾我这茬,继续说道:“一会啊,你去三强家一趟,跟他家弄点他的旧衣服头发啥的,这孩子的魂还散着呢,聚回来等找到尸体了跟着尸体安葬了吧,不然也是个事儿”
这话是说给我奶奶的,接着才是对我说的:“丫头,你跟爷爷打个下手吧”
“不去”
我说是这么说,其实这两年爷爷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纸扎人的活也干的不利索了,我只要有空就会给爷爷打打下手,这两年学会了绘制五官,学会了裁剪纸衣,也学会了一些简单的避讳。
吃完早饭才睡了一觉,这一觉,我睡的昏天黑地,梦里正吃大餐呢,隔着老远有一盘螃蟹,我站着够啊够,不知道从哪儿伸出来一只枯槁的手啪一下打的我的手生疼。
就把我打醒了,抬头一看,爷爷又一巴掌朝我的手呼来。
“疼疼”我连忙躲开,人也坐了起来:“你这老头,你就不能晚点打扰我呀,我正吃螃蟹呢”
“口水流了一枕头,你说说你,将来可怎么嫁出去”爷爷摇摇脑袋,晃着身子出去了,甩下一句:“快起,跟我去铺子”
我极不情愿,看了看表才八点,嚷了一句:“您就是一旧社会的黄世仁”
“那你就是旧社会的小白菜,起床吧小白菜”爷爷的声音老远传来,这哪儿跟哪儿啊挨着么?
历经了爷爷用痒痒挠给我挠脚心;爷爷往我被窝扔元旦和花姑娘,我才算是彻底起床跟着爷爷去铺子里。
哦,元旦是一只黑狗――土狗,花姑娘是一只黑猫――土猫;
铺子里面一如往常的冷清,铺子的供暖属于集体,虽冷清却不寒冷。
爷爷进门就上楼,小时候,楼上经常上锁,慢慢我长大了,楼上的锁也不上了,奶奶去了三强家还没有回来,我便在楼下坐着。
楼下宽敞,四壁都矗立着几个大型的花圈骨架,正北方,也就是正门对着的,是一排柜台,柜台上面的阁子是一些小尺寸的衣服,烧纸,烧香,香炉和蜡烛,另一面墙上是一些纸马,纸车和一些其他的现在比较流行烧的祭品,比如手机什么的。
铺子里很暗,我们家铺子没有玻璃,到现在还是沿用以前的窗户纸糊的,使得屋子里即便是白天也暗的如同傍晚一样。
我们家的纸人在一层是看不见的,纸人都是订做的,订做的时候爷爷说了算,爷爷和来人谈上一谈,偶尔还会走上一趟才会觉得做不做纸扎人。
我翻看一本泛黄的老书,里面的文字还是文言文,大多数都看不明白,根据我学到的知识,我猜测这书是清朝初期的,虽是用的繁体汉子,但很多注解用的是满文,我能看的出是满文,但读起来不是很连贯,一边猜一边解,不知道的就去找我们教授,那是一研究民族语言的老叟,清清瘦瘦,鹤发童颜,见过电视剧西游记里的太白金星吧,我们林教与太白金星就跟弟兄俩似得。
这老书名字叫《怨灵圣记》作者不详,是厚厚的草纸手工记载,粗线缝订而成,手工抄写,非常漂亮的蝇头小楷,我看着还行,爷爷就得用放大镜看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本书出自女人之手,不止是因为字迹娟秀,更多的是一种错觉,偶尔读书困倦,打盹的时候,总是觉得朦胧中跟前站着一个穿着红衣的女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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