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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瑞云两班所居的梨花院,在侯府西北角,非常僻静。两名家丁用一张春凳抬了薛宜晴过来,胡乱找了间房放下,因戏班诸人不在,只得叫了守门的马婆子看护他,说等会儿有大夫来看,便自行走了。
马婆子见四下无人,薛宜晴又不知何故昏迷不醒,十分地害怕,不时到门口张望。幸而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先前的家丁便陪着几个人来到,其中一个长衫提箱的中年人,显然是大夫。陪同的还有两人,他都不认识,有个年纪二十来岁个子不高的,绸衫皮帽,还似乎颇有身份,其余人都看他脸色,听他指示。
这人正是荣发。他命皇甫府的家丁带路,陪着赵大夫来梨花院为薛宜晴看病。赵大夫仔细诊过脉,便要笔墨开方。此处是戏班所居,家丁并马婆子都不熟悉,一时忙乱,竟寻不到文房四宝。荣发便叫皇甫家丁并跟随自己的郦府僮仆陪赵大夫去前面书房开方,又命马婆子先去熬碗姜汤来,待病人醒来暖身。
马婆子跑到院后厨房,岂知因操办婚事,各处厨房都在帮忙准备筵席,来往取茶换盏的家丁仆妇如穿梭一般,哪有人听他说事,就是要自己动手,闲灶也不得一座。正没抓手处,管事的一眼看见他,招手道:“不见这里脏碟子堆了这么高?这等日子,也是你能偷懒的?”
马婆子忙道:“梨花院里有个姑娘昏倒了,要姜汤哩。”
那管事的嗤道:“今天不知多少大人都轮不上茶饭,一个戏子也来要汤?你白活这把年纪,这等没眼色,快先洗了这盆杯盘要紧,前头立等要用呢。”
马婆子无奈,自认倒霉,被他支使着在厨房干活,半日不得脱身。
荣发见马婆子去得远了,便坐到薛宜晴床边,一手扶着他后脑,一手掐他人中,口中连连呼唤:“映姐醒来,映姐醒来。”
这婚宴上晕倒的薛宜晴,正是望明楼上举身赴江的苏映雪。
当日苏映雪遭刘奎壁逼迫,跳下昆明江,被冷水一激,当即闭过气去。也幸而如此,不曾喝下江水,被水下一股暗流卷着拖了十余丈,方浮上水面,顺流漂去。
当时贺云霄正筹备出征百粤,昆明江路也受管制,白天大多是各处粮船运载军资,商船民船只能趁早晚间隙行驶。
其时虽然已近午夜,江上仍有零星船只,皆是本地熟识水路的,不畏黑暗潮流,往来运输。其中有个姓蒋名园的船夫,驾着一艘小小乌篷船,往返昆明与下游各县,运些粮食水产。他正把桨行船,忽然桨板触到一物,定睛看时,借着月色朦胧,见水中浮着黑黢黢一团水草般的物事,有些还缠绕在桨炳之上。他大着胆子,叫婆娘取灯来照,一面用船桨勾着那团水草拉近,才发现是个落水的女子,水草是散开的头发。蒋大娘连啐“晦气”。蒋园见那女子胸口微微起伏,怕是未死,就趴在舱板上,用手勾到他的衣服,扯着肩膀提上船来,又喝令妻子帮忙,将他抬到舱中,生了炭炉来烤衣暖身,自己仍旧去后面把橹。
蒋大娘知他未死,胆子也就大了起来,帮他揉搓手脚,活动关节。忙活片刻,苏映雪□□一声,醒转过来,睁着一双秀目,惊恐地左右打量。
蒋大娘见他害怕,笑道:“小娘子,你哪里人家,怎么落到江里?是我当家的救了你。”
苏映雪回过神来,忙支撑着起身拜谢,一低头,见自己头发披散,身上只有半湿的内衣,双颊飞红,连忙扯过铺上破被盖住。
蒋大娘见状忙道:“我们从江里捞你上来时,你就穿着这些,我们并不曾动过你一毫。”找了自己一套干净布衫,给他换上;又拿了一枝荆钗,给他挽上发髻。
苏映雪谢过蒋大娘,又出舱拜谢蒋园救命之恩。蒋园因要行船,让浑家仍陪他进舱里去,万事且等靠岸再说。
蒋大娘陪着苏映雪,就问他哪里人氏,因甚落水。苏映雪只得半真半假,道自己姓薛,小名映儿,是昆明城南人家,自幼死了父亲,又无兄弟,叔伯逼迫他嫁给七十岁老病将死的刘员外冲喜,无奈投江自尽。
蒋大娘唏嘘半晌,道:“我看你行动,像是个有钱人家的女儿,怎么也这等命苦!”
苏映雪探问他家情形,得知蒋园乃是船户,生有两个儿子。次子在军中,半年前随皇甫将军出征百粤,生死未卜。长子几个月前刚娶了亲。蒋园夫妻遂将房屋让给儿子媳妇居住,老两口搬到船上,照旧做运货打鱼的生计。
苏映雪说话间打量舱中,见地方狭窄,挤满了破旧家什,炉上汤罐油腻腻黑黢黢,床铺被褥都透着鱼腥味,自忖此处实难存身,打听得凌晨蒋园要在阜阳县码头停靠,装卸货物,便托词有个表亲在阜阳县城居住,要上岸寻亲。他外衫并簪佩钗链等都在江流中散失,只有腕上金镯、耳上珠环尚在,就褪下金镯,送与蒋园夫妇,权谢救命之恩。
蒋园夫妇留他不住,只得任他自去。好在码头附近有军队驻扎,地痞无赖都远远躲开,倒比平时安宁。蒋园换装了蔬菜鱼虾,趁着天色未亮,江禁未启,又回向昆明。他们只在江上往来,不怎么与市井接触,过了十来日,才听说孟家小姐在侯府坠楼之事,虽有些疑惑,但苏映雪早已不见,蒋园身份低贱,又一向老实,并不敢声张,更不用说惊动官府,连苏映雪留下的一对金镯,也密密收藏,不敢与人看见。
苏映雪穿着蒋大娘的衣服鞋履,包了头巾,宛然粗陋渔妇,只是一双小脚在大鞋里,十分不适。但此时也无可奈何,只得一步步拖着走往市集,走几步,歇一歇,直到天色十分大亮,才寻到一家当铺,就走去要把耳环典当些银两。
那掌柜的见他年少女子,又是贫苦人家打扮,十分压价,一对黄金点翠嵌珠耳环,只肯当十六两。苏映雪也不过多争执,收了银子出来,思量着找个客店住下,再徐图后计。走了几步,脚痛难忍,就靠在路旁墙角歇息。岂知许多当铺门外都有流汉偷儿常年盯梢的,见他一个孤身女子出来,怎会放过。他刚坐下,就有一个半大的小子从他身边经过,假作趔趄,在他肩头一扶,手指已夹出他怀里荷包。苏映雪刚惊觉转头,他已经一溜烟跑进巷子里,三转两转,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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