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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春风渡,千里绿映红。
三个月的时间,足够盛夏的暴雨洗尽春风渡的鲜红。骄阳当空,莺莺燕燕引吭高歌;乱花迷人,蜂鸟飞蝶浅尝辄止。两尾蜻蜓惊了小河,涟漪惊慌地撞在一叶扁舟之上。
手持船篙的是个少年小和尚,眉清目秀的样子惹人怜爱,他有些不满地盯着船尾那个慵懒的男子:“咱们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大好时光不疯玩一会儿,反倒要去送什么劳什子的生辰纲,真是无聊透顶。”
东方一笑叼着竹叶根茎,听到小和尚的话终于懒懒地提起自己的眼皮,清澈的目光挣脱睡意的怀抱落在了船中央那两个红色的箱子上。
“几时听过咱们少林要给人家送生辰纲了,也不知道对方有什么能耐。”小和尚不断的在碎碎念,竭尽全力喷出他内心大大的不满。
“这个世界是越来越不同了唉。”
东方一笑倒是很赞同小和尚的话,这个世界的乱象愈演愈烈,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刻会有什么诡谲的事情发生。
最典型的,就是三月前的那对新人。
一对未成年的夫妻,两个人的实力都很强,不过可惜了……
东方一笑轻叹一口气。
天下苍生,蝇营狗苟,何时才是个头?
“侠,在何方哟?”东方一笑抻个懒腰,突然发现天暗了。
其实是一尾大型船从扁舟身边漂过,遮蔽了头顶的阳光,只留下阴影。
“侠,自然在我漕帮!敢问阁下是少林俗家弟子东方一笑吗?”
大船之上传来清朗的声音:“久闻少林龙子威名,可否赏脸浅酌一杯?”
东方一笑扬起嘴角,将背上蓑衣抛下,脚步一点,轻盈如燕地踏在三丈甲板之上:“漕帮少公子也是去给‘那位’送生辰纲的吗?”
任青海点头道:“我倒是想见识一下那两位的英姿。听说三个月前,东方公子就在这春风渡亲眼见到了那一幕,真的有传闻中的那么惨烈?”
“触目惊心,比之更甚。”
东方一笑觉得自己永远也忘不了那种决绝的姿态。
千万人,吾往矣!
但勇气并不是他天下闻名的原因,真正的根源在于他的豪情。
豪情有一万丈那么高。
任青海正在斟酌,换了他自己在那样的场景,是否还能像那两个人一样从容。
从容到成亲?
直到现在,整个江湖都觉得那两个人荒谬至极。
他们不理解,所以他们敬畏那两个人。
船体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颤抖,任青海拍桌而起:“怎么回事?”
“回公子,是东瀛人。”
“放肆!”任青海气极,挥袖将一桌酒壶扫落在地,喷出无尽香醇气味。
东方一笑忍不住舔了舔嘴角。
“中原乱象已生,那东瀛人又来插一脚,这真是……”
“听说他们已经组建了一个叫天风流的组织,并和海帮不清不楚。以海帮与你们的关系……你们漕帮可是危险了。”
东方一笑乐得跟花儿一样,他很喜欢看戏,越热闹越好,要是来了兴致也不忘掺上一脚。
“东方兄可与我前去迎敌。”任青海知道这个少林笑面龙的性子,倒也不恼怒,东方一笑的为人还算正直,做不出落井下石的事来。
东方一笑还没有回答,外头便传来东瀛大汉那极不纯熟的汉语声音:“船上的人听着,知道你们在运生辰纲,快快交了出来,否则杀!无!赦!”
“好家伙,我们少林的生辰纲也在这里。我若是不出手,只怕这些家伙还会惦记上我那小扁舟。”东方一笑冷笑一声,拿了罗汉棍便与任青海踏了出去。
三根铁锚从河口三只中型船上飞射而出,锁死了漕帮的这只大船,数十东瀛浪子沿着铁索跳入了船舱。
天风流头领仗着太刀锋利,丝毫不把任青海与东风一笑放在眼里:“快快把生辰纲交出来,我们也要去那脉云涧玩上一玩!”
“任兄,你看这人如何?”东方一笑笑眯眯地盯着这个小头目,眼珠子是轱辘乱转。
“我觉得不足为惧。”
“我倒不这么觉得。”
“哦?”任青海好奇地看着东方一笑,“东方兄有何见解?”
“惧是要惧的,假装惧一下还是要的,人家漂洋过海来打劫,总得给几分面子不是?”
小头领怒了:“中原人,好高傲,咱们手底下见真章!”
太刀一击砍来,小头领仿佛已经看到了东方一笑被一刀两断的样子,心神飘摇,连晚上叫几个妹子睡觉都想好了。
“我真的有点怕呢。”东方一笑轻轻探出两根手指便夹住了那把太刀的刀锋。
微微使力,太刀应声而断,这是少林大力金刚指。
小头领愣住了,任青海拔刀出鞘把他斩成两段:“漕帮所属,刀下不留人!”
“锵锵锵!”
数百道刀光从大船之上迸发,天风流劫匪的惨叫连成一片。
时隔三月,春风渡口再次被染上红色。
一只飞燕浑然不觉地掠过水面,还在好奇此间河水为何腥味十足?
“是试探呢,这些人被人家当做了棋子,那么接下来的路途可不平安。”东方一笑笑得很自然,完全没有一丝幸灾乐祸的味道。
这样的人有点可怕,你都不知道他的笑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
“所以还请东方兄务必帮在下这个忙!”任青海一躬到底。
东方一笑笑不出来了。
……
清风送爽,小和尚牵了一匹白马,马背两侧各摊着两个箱子,小和尚很不满地说:“这么重的箱子为什么要我们带呢?为什么师兄你要答应他呢?”
“出门在外,不能见死不救啊。”
这回小和尚读懂了东方师兄的笑,那是苦笑。
他也不想的。
此地距离脉云涧不过十里,鬼知道还有多少魑魅魍魉拦路打劫。
“我就算是武功再厉害,又怎么能在制敌的时候保护好这些生辰纲呢?”
恰似回应东方一笑的叹息,马驿当中数十人停下了正在忙碌的手脚。
刀剑齐出之音骤然响起。
东方一笑只好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一条罗汉棍握在了手里,警惕而立。
“我的生辰纲也敢劫?你们这些流寇真是胆大包天呢。”
清越之音渺渺传来,这是个特别好听的女声,让东方一笑不禁心神飘摇。
残阳下,茅屋顶,倩影玉剑当空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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