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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平静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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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环岛深秋的早晨,橘黄色的朝阳趴在蓝色的如同玻璃的天空上,慵懒地向下看着一切新鲜的景象。空气没了夏天时候的浮躁,多了些清新爽朗的气氛;一个偏僻的街道落满了梧桐树的树叶,如天然的地毯般,柔软而温暖,另一些常绿的草木,也从明亮的绿色,悄悄地换上了沉稳的墨绿色,远处的小山上,一片黄、一片绿、一片红……层层叠叠,如神仙泼墨,美不胜收;路上的行人也都换上了秋装,各自寻找温暖的目的地,除了少数爱美的女孩还穿着美丽冻人的夏装,依然优雅地走在街头;街上的早餐店也开始热闹起来,哪都冒出来腾腾的热汽,使人看着就觉得温暖……

    在李蓝的卧室里,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挤了进来,照亮了被子上的花色。床上的两个人背靠着背,头深深地陷在枕头里,依然睡的那么香甜……阳光悄悄地转移到了李蓝的脸上,她使劲地闭了闭眼睛,身子也转了方向,想继续美梦,肚子却不懂风情地响了起来。华敬炎也被她的动作吵醒了,蜷了蜷身子。

    好一会儿,她终于忍不住了,用脚蹬了一下丈夫的腿,含混地张着嘴:“芸姐应该做好了。”

    华敬炎一动也没动,装着熟睡的样子,她就又踢了一下。

    “尊重……”他用尽浑身的力气蹦出两个字,“再踢,我——跟——你——急——了。”说是急了,字却是一个一个虚弱地蹦出来的。

    李蓝比刚才稍微多用了点劲,又踢了一下“快去……”说的音量虽然低,但是声音脱的老长。

    突然一声巨响,不等声音响完,李蓝的脚如同弹簧一样准确落在了他的屁股上。只听咣当一声,华敬炎就摔在了地毯上。

    “你干嘛!”说话的声音确定华敬炎是醒了,他从地上爬了起来,“学生物的女人就是狠啊!”

    他正说着话,李蓝看着他刚才的狼狈哈哈大笑起来,笑到甚至呼吸都有点困难,她大喘了一口气,又吸了一口气。

    “都被你吸收完了。”说这话中间,他就以闪电的迅速地出了门,快到李蓝扔出去的拖鞋都没有追上他。

    华敬炎下楼梯下到一半,突然愣住了:“她笑了!”他的心里未经思考就蹦出了这三个字。是啊,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笑过了,不仅仅是这件事发生以后,以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都太忙了,两个人脑子里一直都是工作,以至于都失去了某些东西。

    他走下楼,到洗碗池洗了洗手,用纸擦了擦,拿了个托盘,从保温箱取出了早餐——两碗豆腐脑,两个鸡蛋,三根油条。等到他端到楼上,李蓝已经简单梳洗过了,正在整理着头发。

    “老婆大人,您的早餐到了。”他似乎被刚才的情景渲染,依然开着玩笑,把早餐放到了一个靠窗的小圆桌上。

    “洗手了吗?”李蓝质问着。

    “那玩意儿又不会有残留。”华敬炎白了李蓝一眼,李蓝听见这话腾出整理头发的手虚打了一下。华敬炎往后躲了躲,“知道您洁癖,摸摸手——还是湿的。”说着伸出了自己的手。

    “这么大一个科学家,竟然还干这种龌龊事,切!”李蓝打开了他的手,有点“不屑”地说。

    “说明我接地气。”华敬炎嘻笑着说道。

    “咯咯咯……”李蓝想起了刚才的场景,又笑了起来,“别贫了,快去洗脸刷牙。”李蓝下命令似的说道。

    ……

    吃完饭,李蓝收拾了一下,端着盘子就往楼下走去,下楼碰见芸姐在那里在等着刷碗。

    “芸姐,你回去休息吧,碗我自己刷就好了。反正也没什么事……”李蓝平常都很忙,她其实和华敬炎一样,感觉家里有别人总是怪怪的,但实在是忙,就不得不接受别人的照顾,渐渐熟了,平常都是在一个桌子上吃饭,闲的时候也和芸姐一起下厨,就像家人的感觉一样。

    “李院长,那我走了。”芸姐知道李蓝不喜欢客套,就没坚持,回去了。

    李蓝正刷着碗,华敬炎从楼上哒哒哒的走下来,边走边喊:“李院长!”声音里带着亲密的调侃。

    “怎么了华先生seng”李蓝也用不正常的语调答应着。

    “我们今天能去湖上吗?”华敬炎恳求地问道。

    “不能!”李蓝边刷碗一边斩钉截铁地回道。“今天不是说要去买包吗?”

    “那是你一个人说的,我又没答应。”华敬炎稍微有点不满地说道。

    “用我的……”

    “用你的钱我也不想去。”华敬炎不等她把话说完就抢着说道,“都好几天了,放个假吧。”这两天华敬炎一直跟着李蓝逛街,男人对逛街可能有着本能的抗拒。

    “又懒又小气。”李蓝用很小的但是足够他听见的声音嗔怪地说。

    华敬炎也没说什么,径自走到了李蓝的身后,双手伸过去环抱着李蓝,脸贴在她的头发上不停地轻微的磨蹭着。“好了好了,我们去湖上。”李蓝有点痒的受不了,只好答应道。华敬炎虽然听到了,但是依旧没有离开,这是太长的时间不曾有过的亲密了,因为有了孩子后就有点注意影响了。此刻的感觉就如同一缕甘泉滑过心头,深深地沉浸在这种幸福的感觉里。

    “哎呀!痒死我了,快起开,别耽误事。”李蓝是感到了一丝尴尬,用手肘往后挥了挥。有些事情消失许久的又突然出现的话,总是有点让她感到不适应,让她如同初恋时害羞,脸红的发热起来。“我去打电话。”华敬炎在她脸上亲了下。李蓝看着华敬炎走去打电话的背影,浅浅地笑了一下,又低头干起活来。

    等到他们来到家里靠船的码头,警卫员已经在那里等着了,船已经被挪到了内网和外网之间,桥也打开了。今天的太阳很好,可是湖面的风却是凉凉的,李蓝裹了裹披肩,紧紧地用手拉着,华敬炎一手提着装着午餐的篮子,一手扶着李蓝的后背,走上船去。等他们上了船,警卫员撤掉了上船用的板子,又打开了外网的出口,船的尾部喷着白色的浪花,向湖面驶去。

    船行驶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将布满涟漪的湖面划成了左右两半。虽然冷,但是李蓝还是站在甲板上,靠着栏杆,欣赏着深秋的湖面风光。湖边上的树披上了各种色彩,在太阳的照耀下,无论是哪种颜色,都多了一些鲜艳明亮的感觉,旁边不远的小洲上的树倒映在凹凸不平的水面上,就如同一幅油画一样,她转了转身子,看向船下的水波,一个个波纹快速的向后移动着,被甩在远远的地方,她体验着很少有的速度带来的愉悦感。她看着正在驾驶的华敬炎,突然来了兴趣,走到了华敬炎的旁边。

    她站在华敬炎的右边,往左边挤了挤。“你小心点啊。”华敬炎说着话把驾驶位置让了出来,在她的手完全搭在方向盘上后,就有点不放心地松开了自己的手。“呜……”李蓝嘴里发出很爽朗的声音,她被驾驶的快感带的心情飞了起来,但是华敬炎却在旁边紧张的盯着。

    突然华敬炎往左快速的转了一下方向,两个人都踉跄了一下,船尾甩出了高高的浪花。“你慢点,前面就是网了。”华敬炎还没从刚才的虚惊中出来,紧张地说道。船和岸没隔多远,但是由于这张网,船是到不了岸边的。李蓝又开着船转了几圈,终于累了,就交给了华敬炎。

    华敬炎把船停在湖面的中心,两个人躺在船头,享受着秋天的日光浴。

    “小时候,那是他到过的最远的地方。”李蓝开口说道。她说的是刚才的网,小时候华润林经常要求带他来这里。

    “刚开始一直要求走到岸边,还哭着大喊大闹,但是渐渐地就知道了过不去。”华敬炎回忆起了以前的场景,感慨的说道。

    “我们商量着把他扔过网,让他自己游到岸边。呵呵……”李蓝也回忆起了当时的片段,虽然有孩子的哭闹,但是还是感觉那个场景很温馨,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他被我们吓得嘴里直说我不要我不要,手紧紧地抓着栏杆。”在华敬炎的脑海里场景是那么真实,似乎就是发生在刚才一样。

    “你看它在这里看起来像不像是一个监狱。”李蓝的眼睛望向自己的家,牵动着华敬炎的眼也看向那里。在他们的位置是看不见那层网的,但是由于天天都会见到,于是在他们的脑子里依然画出了那层网的轮廓。

    “科技越发展本来是让人轻松地,但是人们却越来越累。”华敬炎有点感慨,不知是谁创造了微型飞行器,仿着苍蝇造出来的,那玩意真的就如同孙悟空一样,无孔不入。“以前我们都是防着别人就好了,现在连自己都要防着,进自己的地方还要在磁吸墙前面转上一圈。”他知道李蓝又有点想念儿子,就想转移话题。

    “谁让您是一位大——科学家呢?”李蓝也明白华敬炎的心,调侃着,故意把“大”字说的很重。“我都不需要,反倒回家还要扫上一扫。”她有点愤愤地说道。

    “不敢有您伟大,李院长救了全世界多少人的命哪。”虽然话语中带着轻佻的语气,但是华敬炎心里却是是真的这么认为的。

    “你说我们可笑不可笑,每天睡在一张床上,却不知道自己丈夫到底是做什么的。”李蓝对这件事情还是有点介意的,她也知道这属于国家的最高机密,可是自己是他的妻子呀,所以有点微微的伤心。

    “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华敬炎听出了妻子语气中带着的悲伤,“再说我这个人不还是在您的手掌心里吗?让我站着,我就不敢坐下。”他开着玩笑希望缓和妻子的悲伤。

    “你说我怎么会喜欢你?”李蓝忘了刚才的一点小伤心,用不屑的语气反问,“后面也是排着队的。”又用骄傲的语气说着。

    “是因为李尚文主席呗!就因为这件事,我得感谢他老人家一辈子。”华敬炎用调皮地语气说道。

    “你太应该了……”李蓝拉了拉嗓子说道,“你知道李主席找我说了几次吗?”随后又用平和的声音说。

    “三次。”华敬炎认真地回答道。

    “是呀,”李蓝接过华敬炎的话,甚至有点眉飞色舞,“第一次我说我都不认识这个人,突然就这样多尴尬,拒绝了;第二次我问了你是研究什么的,他却没有说;第三次我都不好意思再拒绝了,就想着看看吧,也不会缺点什么。”

    “你真胆大,连主席都敢拒绝。”话语中带着责备,又带着欣赏。

    “你也不害怕别人笑话,老婆是国家主席帮你努力追到的。”李蓝对丈夫的话有点不满,“你自己连这点勇气都没有。”

    “可是我有勇气向主席提出来。”华敬炎反驳道,“李主席看着和蔼可亲,但是你是那么冷冰冰的。”

    李蓝用手打了华敬炎一下,“你在我这脸皮可真够厚的,见了别人就像一个哑巴一样,手都不知道该放哪里。”

    华敬炎没反驳,只是悄悄地抓住了妻子的手。李蓝动了一下手,使得丈夫握得舒服点。又继续说道:“你知道我是怎么爱上你的吗?”她没等华敬炎的回答,就又继续说:“我喜欢看你发呆的样子,说话你都听不见。你一定是在思考什么东西,我知道我们都一个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就会忘掉一切。”

    华敬炎侧过身来,将手搭在妻子的肩上,“我得到的,都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他说的很慢,声音很低,头靠在妻子的肩上,突然流出了两滴眼泪。

    李蓝没有察觉到,“只是小林离开了我们。”李蓝淡淡地说道,又生起了一丝悲伤。

    华敬炎在妻子肩上擦了擦眼睛,硬把还未涌出的眼泪咽了回去,才又仰面躺着,恢复了正常的声音:“你知道《人性进化史》的家庭式人类里面写的,‘随着新的生命降生,随着新生命的长大,更大的孩子会一个一个地离开父母,去寻找一个地方,建立自己的家庭,除了最小的孩子,会继承父母的一切。’”

    李蓝听出了华敬炎的意思,尽管华润林的情况和书里写的并不相同,他不是因为生活物质的缺乏,而是因为“牢笼”,但李蓝还是接受了丈夫的安慰。也转了情绪说:“不然我们就像信里说的,再生几个怎么样?”

    “什么?”华敬炎被这句话惊的坐了起来,“我们都不惑了,你行吗?而且还、还敢加上‘几个’。”

    “我学生物的还是你学生物的?”李蓝说着也坐了起来,盘着腿,“你不是不行吧?切!”

    华敬炎看了看妻子,自己低下头来,沉默不语。

    “别自卑,有病看病。”李蓝开玩笑说道,华敬炎也被她逗笑了,“你看,生是我的事,你留着你的余额为零的古董黑卡,养我也养着,你还有什么压力?”

    “你看你又提这事,你说什么是什么吧!”华敬炎轻声地责怪道。

    李蓝也知道,他的黑卡虽然余额是零,但是却可以买东西,华敬炎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工资到底是多少,只是在科研账户里面开了一个分户,一家三口一人一张卡,自己就尽量少花。因为他觉得这是国家的钱,至今也只是给双方的父母一家买了一套房子,一年之中偶尔给妻子买点礼物,这几天给妻子买东西算是花的比较多的了,别的也没什么花销,妻子从来不用,也没见儿子买过什么,总的起来只花了几千万而已。

    “你看说你还不乐意了,傍着个我这个富婆你还有意见了?”李蓝看着丈夫单纯的样子,越发的想调戏他。李蓝确实是名副其实的富豪,如果不是创立了慈善基金用去了大部分的钱,除了国内没收专利费,她在全世界的专利费都足够让她富可敌国了。

    “以后再说吧。”华敬炎说着望向了湖面。

    风停了,湖面变得安静而平和,如一面镜子一般,但是湖面下还是暗涌流动,只有隐藏悲伤的人自己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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