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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小红长长叹了口气，苦笑道：“我现在总算明白了，原来在决斗之前，还有这么多学问。”
“无论做什么，做到高深时，就是种学问，就连做衣服、炒菜，也是一样。”
孙老先生凝注着叶笙，缓缓接着道：“他们的决斗之期，虽然是在明天，其实远在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就已开始。这段时间，才是真正考验他们的细心、耐力、智慧的时候……他们的胜负，在这段时间里就已决定，到了明天真正出手时，一刹那间就可解决了。”
孙小红叹道：“但别人却只能看到那一瞬间的事，所以人们常说‘武林高手一招争’，又有谁知道，他们为了那一招，曾经花了多少工夫？”
孙老先生目中忽然露出一种萧索之意，敲燃了火石，点着了烟斗，望着烟斗里闪动的火光，缓缓道：“一个真正的高手活在世上，必定是寂寞的……因为，别人只能看到他们辉煌的一面，却看不到他们所付出的代价，所以根本就没有人能了解他。”
孙小红垂着头，抚弄着衣角，幽幽道：“但他们是不是需要别人了解呢？”
叶笙忽然撩起衣襟，脚尖轻轻点地，唰的一声，掠上了八角亭顶。
孙老先生长长喷出了口烟，叹道：“别人都以为，叶笙是个疏忽大意的人，又有谁能看到他小心仔细的一面？到了真正重要的关头，他真是一点地方都不肯放过。”
孙小红垂着头，叹息道：“这也许是因为，他放过的已太多了……”
她忽然抬起头，盯着孙老先生，缓缓道：“这一战既然早已开始，以你老人家看，到现在为止，他们是谁占了优势？”
孙老先生沉吟着，道：“谁也没有占到优势。”
孙小红又开始用力去咬她自己的嘴唇。她心乱的时候，就会咬自己的嘴唇，心越乱，咬得越重。现在，她几乎已将嘴唇咬破了。
孙老先生忽然问道：“你看呢？”
孙小红道：“我看……上官金虹对自己好像比较有信心。”
孙老先生点点头：“不错，这只因近年来，他无论做什么事都是无往不利，一帆风顺……可是，他儿子的死，对他却是个很大的打击。”
孙小红道：“还有荆无命，荆无命一走，他的损失也很大。”
“所以他急着要找叶笙决斗，为的就是怕自己的信心消失。”孙老先生长长叹息一声，又道，“所以，这一战不但关系他两人的生死胜负，也关系着整个武林的命运。”
孙小红眨着眼，道：“关系这么大？”
“因为这一战，上官金虹若是胜了，他对自己的信心必定更强，做事必定更没有顾忌，到了那时，世上只怕也真没有人能制得住他了。”
孙小红眼珠子转动着，道：“现在，我忽然觉得，这一战他是必定胜不了的。”
“哦？”
“小李飞刀，例不虚发！叶笙的寒冰飞刀，也从未失手过！”
孙老先生默然半晌，叹了口气：“上官金虹也从未败过……”
他一直很看好叶笙，但明天这一战，实在关系太大。
前几天，就连他这位兵器谱上排名第一的“天机老人”孙白发，也已不是上官金虹的对手。如果不是叶笙及时赶到，想必他已经……
“小李飞刀”李寻欢，只是排名第三，而叶笙只是李寻欢的弟子，就算他的寒冰飞刀再厉害，能打败“龙凤双环”上官金虹么？
此时，不但孙小红的心乱了，孙老先生的心也已不平静。
叶笙，能打赢么？
………………
决战的日子，终于到来。
当叶笙出现的时候，远远就看到了上官金虹——他果然先来了。
“你来迟了。”
“路上有点事情耽搁了。”
上官金虹道：“来晚了，总比不来的好。”
叶笙道：“你本该知道，我迟早要来的。”
“来了就好。”
上官金虹的这句话说完，两人忽然全都闭上了嘴，就这样面对面站着，动也不动，显然要等到有把握的时候才动。
这一动，就不可收拾！
也不知过了多久，西风烈，暴雨至！
………………
风雨中，暗林里，还有两个人，两双眼睛。
这两双眼睛，都在眨也不眨地凝视着叶笙和上官金虹！
其中一双眼睛，温柔如水，明亮如星。或许，就算你走遍天下，也很难再找到一双如此美丽动人的眼睛。
另一双眼睛，却是死灰色的，几乎已和这阴森的夜色融为一体，就算是在地狱中，只怕也很难找到如此可怕的眼睛。
黑暗中就算有鬼魅隐藏，此刻也应该早已溜走。这双死灰色的眼睛，连鬼魅见了，都将为之颤悚。
林仙儿和荆无命竟先来到这里，而且仿佛已来了很久。
林仙儿倚在荆无命的身旁，紧紧地抓着荆无命的膀子。
荆无命不响，也不动。
林仙儿忽然道：“你若要杀他，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再好也没有了。”
荆无命冷冷道：“现在已有人杀他，用不着我出手。”
林仙儿道：“我不是要你去杀叶笙。”
荆无命道：“杀谁？”
“上官金虹，杀上官金虹！”林仙儿兴奋得全身都在发抖，指甲都已嵌入荆无命的肉里。
荆无命不动，似也不疼，眼中却已露出一种奇特的光芒，就像是地狱中的火。
林仙儿道：“他现在正全心全意要对付叶笙，绝没有余力再对付别人……何况，他还不知道你右手的秘密，你一定可以杀了他！”
荆无命还是不动。
林仙儿道：“金钱帮的秘密，只有你知道得最多，你杀了他，你就是金钱帮的帮主！”
她忽然低低喘息起来，这种喘息声并不十分好听，就像是一条动了情的母狗。
“你就算不想当金钱帮的帮主，但也该让他看看你的厉害，让他下了地狱后还要后悔，以前为什么那样对待你。”
此时，林仙儿的声音充满诱惑，就像是暗黑魔界中魅魔女皇所发出的靡靡之音，足以将人类最丑恶的一面，激发到最大。
荆无命眼睛中若是藏着地狱的火种，现在火也已在燃烧。
林仙儿喘息着道：“去，快去！错过这机会，后悔的就是你，而不是他了。”
荆无命终于点了点头，沉声道：“好，我去！”
林仙儿吐出一口气，嫣然道：“快去吧，我就在这里等着你。只要你成功，我以后就永远是你的人了。”
荆无命冷冷道：“你用不着等我。”
林仙儿怔了怔道：“为什么？”
荆无命道：“因为，你也要跟我一起去！”
林仙儿忽然觉得事情有点不对了，但美丽的眼睛里刚露出一丝惊惧之色，就已被荆无命拧住了她的手。
林仙儿并不时常流泪，因为她认为，一个女人若只有用眼泪才能打动男人的心，那女人不是很愚蠢，就是很丑陋。
她有许许多多更好的法子。
但现在，她却疼得立刻就流出了眼泪，几乎能听得到自己骨头折断的声音，颤声道：“我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荆无命缓缓道：“你这一生中，也许只做错了一件事。”
林仙儿道：“什么事？”
荆无命道：“你不该认为，每个人都和吕凤先一样愚蠢，会受你的蛊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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