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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绝岭下又有一阵脚步声传上来了。一阵好重的脚步声，就好像有一个八百斤重的大胖子，穿着一双八十斤重的铁靴子一样。
可是，这个人还没有走上来，叶笙就知道，这个人既不胖，也不重，穿的还是一双轻轻薄薄、软软的绣花鞋。
听到这个人的脚步声，穿铁靴的大鼓那张紧张的脸，立刻就放松了。
而叶笙的眼神却忽然变得红如血，冷如雪。他很清楚，如果单独对上大鼓或那个穿绣花鞋的女人，他应该可以打得赢。但是，如果他们联手来对付他的话，胜负难料。
上山来的这个女人，高高瘦瘦的身材，长长的脸，眉和眼都是向上挑起来的，在刚健的英气中又另有一种妩媚。
她虽然不美，却有魅力。
她身上穿着一件很短的银狐披风，露出一双修长的腿，脚上穿的果然是一双绣花鞋。
这么苗条的女人，走起路来，怎么会比“大鼓”的脚步声还响？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有一个：她是故意的，故意在炫耀自己，炫耀她的武功。
她练的是一种很特别的，而且在江湖中已经绝传很久的外门功夫，在必要时，甚至可以把自己的身子变得比一个几百斤的大秤铊还重。
这种功夫，以前从来没有女人练过，更没有女人能练得成，所以她一向以此为荣。
而她的名字，就叫做“绣花鞋”。这当然不是她的真名，但是认得她的人，谁也不知道她还有什么别的名字。
绣花鞋上山来的时候，也和“大鼓”一样，带着一些很奇怪的东西。
她带的当然不是吃的，而是一管箫、一个用上好漆器制成的梳妆箱、一副用象牙匣装着的赌具，其中包括了一副骰子、一副牌九，和四副叶子牌。
最奇怪的是，她后面还跟着个很漂亮的小男孩，替她挑着一副铺盖棉被。
这样的女人，真的是怪异了。
此时，大鼓脸色发青，一双眼睛瞪得就像是两个肚脐眼一样。其实，他很清楚这个女人的来历，而对方自然也知道他是谁，因为他们是同行。
这个叫绣花鞋的女人，也是这几年来崛起江湖的有限几个超级杀手之一，只不过她还有一些非但大鼓比不上，别人也比不上的特别本事。
据说她赚的钱，比其他那三四个和她有同样身份的杀手，加起来的还多。
这是什么缘故？
看见大鼓，绣花鞋就笑了，眼神更媚：“大鼓兄，别人都说心宽体胖，你的确是个宽心大量的人，近来的确越来越发福了。”
大鼓却在叹气：“发福有什么用？肥肉卖多少钱一斤？要能发财，才是本事。”
“这倒是真话。”
“听说你越来越发财了，就连山西那几家大铭号，有时都要问你周转点银子。”
“那倒不假，”绣花鞋也叹了口气，“钱多了虽然也麻烦，可是谁叫我天生就会赚钱呢？”
她忽然一本正经地问大鼓：“你有没有听说，我赚的钱比你们加起来的都多？”
“我听说过。”
“可是你也应该知道，我杀人要的价钱，并不比你们高。”
“我知道。”
“那我赚的钱为什么会比你们多？因为，我不但会赚钱，而且什么钱我都赚。我不像你们，只肯做天下第二古老的生意，连最古老的一种我都做。”
大鼓故意问：“我知道天下第二古老的生意就是杀人，最古老的一种是什么？”
“当然是陪你们这些臭男人睡觉。”绣花鞋面不改色，“天下历史最悠久的一种生意，自然就是出卖自己。”
大鼓苦笑，却并不像是要哭出来的样子，反而有点像是要吐出来。
但是，绣花鞋好像一点感觉都没有，懒洋洋道：“别人要什么，我就卖什么。要我杀人，可以，一万七千五百两，钱到命除，从不失手。
要我赌钱，可以，我腰里有副牌，谁来跟谁来，只要有钱能输，就是你的钱是刚从祖坟里挖出来的，我也照赢不误。”
“好。”大鼓故意拍手，大笑道，“有性格。”
“别人要我唱一曲，可以，一曲五千两，钱到就唱。”
“一曲五千，是不是未免太多了一点？”
“不多。非但不多，还嫌太少了一点。你想想，那些一肚子肥油的暴发户，能请到当今江湖中最成名杀手之一，到他们的喜庆堂会上去唱个曲子，是件多么有面子的事。”
大鼓叹气：“这倒也是真的。”
“他们给你五千两，你肯不肯去唱？”
“不肯。”
“那么，五千两多不多？”
“不多。”
“所以我比你们赚的钱多，就是天经地义的事了。”绣花鞋淡声道，“何况我还肯陪人睡觉。”
“我看得出，”大鼓苦笑，“你甚至随身都带着铺盖。”
“不错，随身带铺盖，清洁又方便。你要我陪你睡觉，可以，也是一万七千五百两，钱到裤脱。”
大鼓吃了一惊：“睡一觉的价钱，也和杀人一样？”
“当然一样。”
大鼓上上下下打量着她，故意摇头：“这一点，我倒真是看不出。”
绣花鞋也不生气，微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我这个人长得虽然不算丑，可是怎么看也值不了一万七千五百两的，只不过……”
“只不过你是大名鼎鼎的绣花鞋。”大鼓抢着替她说下去，“有名的女人，就算长得丑了一点，年纪也老了一点，还是有很多老瘟生冤大头愿意上当。”
“你答对了。”绣花鞋吃吃的笑，“我们也算是同行，如果你要找我，我给你一个九折。
天色渐暗，夜色已临，叶笙仍然独坐不动。
绣花鞋压低声音，问大鼓：“现在就动手吗？”
“你觉得，能让快活王出天价悬赏，而且能逃到这里来，还能活到现在的人，容易对付吗？”大鼓苦笑着摇摇头，“他竟然已经知道我是谁，不容易对付了。”
“他已经知道你是谁？是怎么知道的？既然他知道你是谁，或许也猜出我是谁了吧！这单生意不容易做啊！”绣花鞋似乎很惊讶。
她沉吟了一下，凝望着叶笙，笑眯眯道：“喂，你要不要我陪你睡觉？可以收便宜一点的。”
叶笙只是微微一笑，并不答话。
“真没情趣，像块木头一样。”绣花鞋撇撇嘴，坐了下来，静静等候着。
也不知过去多久，在苍茫的夜色中，叶笙的一身白衣，看来仍如雪。
就在此时，黑暗中忽然出现了两盏宫灯，一个人背负着双手，施施然跟在后面，走了上来，一身白衣居然也如雪。
提宫灯的两位宫鬓如云的宫装美女，细腰，长腿，仪态高雅，就算不是宫中选出的宫娥，也必定是久经训练的“职业美人”。
她们不但都很漂亮，而且身手也很不错，否则怎么能在夜晚走上山巅。除了这种身手外，别的身手当然也很不错，所以她们的身价也是非常高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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