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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学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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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穷人家的孩子出门,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带上几件换洗的衣服,和一床打满补丁的破被,往肩上一抗,便在大壮夫妻的千叮咛万嘱咐中,揣上仅剩的三百大元,毅然决然的走出村子,踏上进城淘金的征程。

    李志长到十七岁,到过最远的地方,就是镇子上。至于说人们口中的城市,也只是听人家说说,至于城市是如何的繁华漂亮,也也是晚上做梦时想想。

    如今走出生活了十七年的村子,即将踏入村中老人们传说的的城市,李志心中有一股莫名的冲动。在镇子上毫无目的的爬上一辆开往城里的汽车,交给开车的大叔二十块钱的车费后,李志便坐到车座上,忐忑的憧憬着城市里的生活。

    维市的汽车站出口,李志看着拥挤喧闹的人流,一时不知到该去哪里,才能找到帮人盖房子的活计。犹豫不决的把铺盖卷放在车站前光滑的大理石台阶上,坐在铺盖卷上发懵。

    一上午的旅途颠簸,把自己差点晕死。

    耗费自己二十块钱的路费,才到达这繁华的城市。正如李志梦中的情景一样,人山人海,叫买叫卖的十分热闹。

    热闹倒是真的热闹,可这些拥挤匆忙的路人,好像根本就没有发现坐在台阶上的李志,来来往往的从他身边走过,根本就没有人搭理这个可怜的孩子。

    第一次来城里的李志,不知道这些穿着光鲜,打扮怪异的人,为什么就没有一个主动的帮助自己。这要是在自己的村子里,有外人来访,淳朴的村民们就是豁上不去地里打理庄稼,也要帮他解决难题。

    肚子实在饿得难受,李志从铺盖卷的包袱里掏出一个窝头,坐在铺盖卷上啃了起来。不管眼前能不能找到帮人盖屋赚钱的活计,忍着天旋地转的感觉,也要先打发饱肚子。

    一边啃着冰凉的窝头,一边发愁。这里人倒是挺多,看身上穿着的衣服,并不像那些乡下干活赚钱的兄弟。周围都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楼房,不知道往哪边走才能找到能帮人家盖房子的地方。

    李志后悔,自己还太年轻,办事太鲁莽。早知道城市是这么大,在镇子上就该找收鱼的老张头问问,他女婿在那里找到盖房子的活计。

    边埋头啃着手里的窝头,边为自己的活计发愁。力气自己有,可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找个能拿力气换钱的活计,还真的不容易。

    “小兄弟……小兄弟,醒醒。”埋头想心事的李志,忽然感觉到有人在拍打自己的肩膀。连忙吞下嘴里的窝头,抬头看看是谁在叫自己。

    一位衣着华丽的中年妇女,正一脸笑意的看着李志。耳朵上戴着两个明晃晃的圈子,脖子上挂着一条黄色的链子,链子上还挂着一块鸡蛋大的石头。虽然打扮的有点奇怪,却是一副很慈祥的样子。

    “阿姨,你叫我吗?”李志指着自己的鼻子,疑惑的问站在自己眼前的中年妇女。自己好像并没有城里人的亲戚,不知道这个阿姨是不是认错了人,才叫自己。

    “呵呵……小伙子,我就是叫你呀。我问你,你是不是出来打工的?是不是要找个工作?”丰满富态的中年妇女笑呵呵的看着李志,一下子问出两个问题。

    一下子被对面的中年妇女猜中心事,心中却非常警惕。自己是出来打工的,但是……自己也没说,这个阿姨怎么知道的?不会像四爷说的那样,一出门就碰到拐卖人口的人贩子吧?

    好像也不对,四爷说,拐卖人口的都是些面相凶狠的男人,要拐的也是山里的女孩子。自己虽然长得挺俊,可肤色黝黑,一看就不像女孩子呀……

    “你这个孩子,到底是不是呀,你要不是出来打工的?也痛快点告诉阿姨,趁着这会人多,我再去找别的。”中年妇女看着李志半天也没给自己回话,眼中闪动着复杂的神情,有点不耐烦的催促李志。

    正在为自己找活计犯愁的李志,看见这个阿姨有点不耐烦的样子,心中也十分着急。自己倒是出来找活干的,但是不知道这个阿姨是好人还是坏人,要是……不管了,反正自己大男人一个,就算是遇上坏人,大不了不给工钱,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样。

    “阿姨,我是出来打工的。想找个工地,去帮人家盖房子。”打定主意,连忙说出自己的目的。也许,这个阿姨是工地上当官老婆,出来找人干活的。

    更可怕的是,今天要是找不到干活的地方,今晚住在哪里?旅馆吗?那个钱自己花不起呀。

    “嗯,小伙子,第一次出来找活的吧?”阿姨看了一眼,慢条斯理的问李志。“有身份证没有?阿姨看你挺实在的一个小伙子,想雇你给阿姨当伙计。”

    李志点点头,算是回答阿姨的第一个问题。“有身份证,我今年刚去镇子上办好了。”从贴身的衣袋里掏出拿回家没多久的身份证,紧紧的捏着一角,伸到阿姨面前。

    派出所的那个大胡子说过,这个东西是自己身份的证明。要是弄丢了,被别人捡去,他就可以用这个干坏事,到时候这些坏事,都算自己干的。

    阿姨扫了一眼身份证:“吆,才十七呀。你这还是个孩子,就出来干活挣钱,你家里老人愿意吗?”阿姨只是看了一眼身份证,便准确的说出李志的年纪。

    让没见过世面的李志大吃一惊,别说那个警察嘱咐自己要好好保管身份证,闹了半天,这上面不止有名字,还有岁数。

    一说到自己的老人,张扬便眼窝发热,想起刚过世的母亲。“阿姨,我父母已经不在世了。前几天母亲刚去世,我这才出来,卖力气换点钱,回家还饥荒。”忍住围着眼眶打转的泪水,说明自己的情况。

    “嗯,不错的孩子。这样吧,我家那缺个干杂活的伙计,也不是多么重的活。看你挺老实的,要是愿意那,我就和你谈谈工钱的事。要是不愿意,那你就去找工地。”女人都是些感性的动物,听完李志家里的情况,神情也亲近了许多。

    “阿姨,你家都干什么活?能给多少工钱?”出来就是为了赚钱,既然是干活赚钱的事情,李志心里也放下了警惕,和她攀谈了起来。

    “我是在古玩市场开店的,家里也就是卖些石头、玉器、古董什么的。活就是每天早上搬卸货物出来,等早市收了,再搬回去。不过那,每天晚上要住在店里。”阿姨觉得这孩子很可靠,自己家经营的这些东西,需要找个老实可靠的人打理。

    “这样吧,工地上小工的工资是一天六十。我家活轻,算上你晚上住店看门,管吃管住,我也给你六十吧。权当你晚上住宿,是我雇你看门了。小伙子,你满意不?要是满意就跟阿姨走,阿姨带你去派出所登记,你就上班啦。”

    别的李志没听清楚,但是阿姨说干一天给六十,可是听得清清楚楚。阿姨刚问自己的意见,别连忙把窝头往铺盖里一塞,抓起铺盖说道:“行。阿姨,咱们走吧。”

    一天就是六十,一个月可以赚一千八百块。只要干到过年,不但能还上老妈治病欠下的饥荒,还能有两千多的结余。不干的才是傻子,在家里种地,满打满算的一年到头才赚三四千块。

    阿姨让李志把行李放到车上,带着李志直奔辖区派出所。办好暂住证登记,把李志带回古玩店的时候,天已经擦黑。

    迎接阿姨的是一位中年胖子,听两人说话的亲热劲,应该是夫妻。直到这时,阿姨才做自我介绍,告诉李志,自己姓刘,胖子姓张,是自己的丈夫,也是这里的老板。

    安排好李志的住处,张老板夫妻才带着李志在附近的小饭馆饱餐一顿。虽然点了几个平常的饭菜,这却是李志有生以来第一次吃过的最好吃的晚饭。

    帮着老板把柜台里的东西搬进保险柜锁好,这一天的生意算是结束。刘阿姨夫妻留下自己的手机和家里的电话,才拉下防盗门把李志锁在店里开车回家。

    二百多平米的大厅里,只剩下李志一人。在接待顾客的沙发上坐下,李志才有时间回忆今天的一幕。早上还在穷的叮当响的山沟沟里,晚上便住在了城里,而且还是住在装修的像皇宫般的店铺里。

    想想今天发生的一切,简直像是再梦里。李志掏出兜里下午才办好的暂住证明,看着上面那个帅气的小伙子,才露出满意的笑容。从今天起,自己也是城里人了,不过只是暂住。

    高兴的环顾一眼宽敞明亮的营业厅,才关好楼下的电灯。爬上二楼最靠近楼梯的房间,再往里,那个装着铁门的房间是张叔家的仓库。

    下午帮张叔搬东西的时候,李志看过,里面除了一堆不起眼的石头,就是一个很大、很大的铁柜子,张叔说,那是保险柜,楼下值钱的小东西,都锁在里面。

    推开自己放行李的房间,这里铺盖俱全。爱唠叨的张老板说过,在他没来的时候,自己每天都住在这里。李叔说的时候,还特意看了李志的行李一眼,告诉李志,这里的东西就都归他使用了,他那套铺盖,就别打开了。既不好看,也不舒服。

    冲完凉水澡的李志,躺在柔软的大床上,享受着滑溜溜软绵绵的被褥。张叔家也真够有钱的,连给打工下人住的地方,都这么奢侈。

    看了一眼被自己冷落在墙角的破铺盖,那里面还放着爸妈送给自己的古怪黑油石。从行李中掏出石头,握在在手里,心中才觉得平静。“爸、妈,等我赚了钱,一定回家为你们重整坟墓,也为你们竖个漂亮的石碑,让你们也过上富人的日子。”

    握着石头,李志就像回到父母身边,把石头搂在被窝里,很快进入梦乡。在梦里,妈妈还是那么慈祥,只是不断的嘱咐李志,人在他乡,要手脚勤快,忠厚老实。

    山里人都勤快,天才刚亮,李志便从舒适温暖的被窝里醒来。一会不干点活就浑身难受的小伙子,便把一楼的柜台、地板都擦得锃亮。

    把收拾卫生的家什收拢一下,正准备拿到存放杂物的地方,便听见开防盗门的声音。早起摆摊的张叔夫妻,看见把店铺收拾的锃明瓦亮的李志,也是不住口的夸奖。

    刘阿姨对李志勤快的表现非常满意,举着手里从家里带来的饭菜:“小志,你快点洗洗手把饭吃了,帮张叔搬东西摆摊。”张叔夫妻俩对李志的表现,显然非常满意。

    刘阿姨坐在正在吃饭的李志身边,十分喜欢这个老实勤快的孩子。柔声细语的嘱咐李志:“小志呀,你也是咱们店里的员工了。你的表现,我和你李叔很满意。不是阿姨看不起你,咱们做的这个生意,来往的都是有钱人。”

    说道这里,刘阿姨也有点不好意思。“你这一身寒酸的衣服,实在是不像做生意的样子。一会你吃完东西,阿姨给你量个尺寸,去给你买两件衣服。”

    听见花钱的事,李志停下手中的筷子。“嗯,我知道。可是……阿姨,我没有钱呀。”阿姨的意思李志明白,城里人都是做大买卖的主,自己穿的实在有点磕碜。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买衣服的钱,就算阿姨给你发的福利。只要你好好干活,阿姨也不差那几个买衣服的钱。我告诉你那,就是想让你知道,这是工作的需要,阿姨并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买卖人,讲的就是上下和睦,同德同心。这些生意经你可能还不懂,以后你就明白了。”

    “嗯,我知道了阿姨,那我去帮张叔干活了。”刘阿姨说的这些,李志真的不懂。看着张叔在楼上楼下的忙碌,急忙吞下最后的饭菜,跑去帮李叔搬东西。

    张叔家的店铺就在古玩市场,早上在门口摆地摊,等八九点钟人都散了,再搬回店里,买古董玉器。

    张叔家的生意还算单一,就仓库里的一堆大大小小的石头。这些不起眼的石块,被李志一一的搬到店铺前,都被张叔按照从大到小的顺序摆好,等着顾客前来光顾。

    楼上仅有的几十块石头,很快便被李志搬到楼下。张叔看着满头大汗的李志,笑眯眯的递给他一块毛巾。“小志,都搬完了吧?你先擦把汗喘喘气,跟张叔学着怎么做生意。”

    “张叔,我不累。做什么生意?”李志擦了把脸上的汗水,刚才楼上楼下的一顿忙活,出了一身的大汗,身上特别的舒服。

    “卖石头呀,不然咱一天到晚搬来搬去的图啥?不就是靠着这个赚钱。”张叔笑呵呵的告诉李志,“你这几天就在叔身边看着,先学习学习,等过几天你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嗯,知道了张叔。”山里的娃都实诚,老板让干嘛干嘛,从来都没有藏心眼的一说。不过李志不太明白,就这么几块不起眼的石头,能鼓捣出啥名堂。难道还有人来高价买这些石头,回家修墙补路不成?

    自己从楼上往下搬这些石头的时候,都一一的看过,除了两块石头里面,藏着一点点亮晶晶的小东西,大部分都是些普通石头。不知道这些城里的有钱人,买这些东西回去干什么。

    不过,这些都是老板的东西,不管有用没用,自己可不敢随便说话。只管干好自己的活计,每天挣他六十元,别的都与自己无关。

    无事可干的李志,只能仔细的端量眼前这些大小不一的石头。你还别说,一块块长得都是挺好看的。长的、圆的、三角的、向大个鸭蛋的,什么形状的都有。并且,除了那两块有亮点乌叭啦唧的石头外,颜色和形状都不带重样的。

    正在李志端量石头的时候,两个穿着阔气,打扮时髦的年轻人走到张叔眼前。张叔好像认识他们的样子,很热情的和他们打着招呼。

    其中一个染着黄毛二十四五岁的小伙,从包里摸出五沓捆绑整齐的百元大钞递给张叔,指着地上一块足有二十多斤重的绿中带黑的石头说道:“张叔,把这块麻皮给我开喽。剩下的钱,开完再补齐。”

    张叔接过五沓绑着的钞票,数都没数便塞进围在腰间的小包包,瘪瘪的小包立即变得鼓鼓囊囊的。满脸喜色的答应一声,便搬起地上黑绿色的石头,放到身后早就备好的桌子上。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只粉笔,递给染着黄毛的青年。“吴少,你看看怎么开合适?”

    黄毛连看都没看张叔递来的粉笔,狠狠的盯了一眼石头。“张叔,开吧。我就不信邪,小狗子都能开出籽料,为毛我就只能买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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