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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噬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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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风渡过,竹林摇曳。又是一年霜雪满天,而这古老竹林犹欣然起着新绿。

    可今年似有些不同。在这片竹林中央,有那么一颗苗子,于万节高耸之间,顶破皑皑白雪,向着苍天挺立而起。

    此竹颇为与众不同。

    人道直节生来瘦,可此竹方一出雪,竟落箨而出,破笋成竹,并一举长得十尺来高!

    不仅如此,此竹枝杆挺拔修长,竹杆通体呈紫色,表面温婉如玉,上有螺纹盘旋,似是祥云朵朵,傲雪凌霜,仙气四溢。

    此竹一出,万竹朝宗。

    紫竹生来明神智,通修行,酌日月之灵气,餐天地之精华,紫气灵蕴,非常人所能见之。

    一晃,乃过百年。

    百年修行,这紫竹始夺天地造化,如此正是仙竹化龙,得以升仙之时!

    而偏在此时,乃有一老者携一少女现于林中。

    这少女生得冰雪伶俐,丽质天成,好似仙女落入凡尘。

    那老者提着铁锹,背着竹篓,漫步在那遍野的青竹之间,弯着腰,寻着可食的竹笋儿。而少女似是不常出得家门,竟玩心渐起,转身躲过了老者,独自穿梭在这片竹林之中。

    “咦?”一声呢喃,如空谷幽兰,沁人心脾。

    少女轻启朱唇,道:“这棵竹子长得好高,竹竿却是紫色的?”

    少女轻移莲步,至那紫竹身旁,玉掌轻抚竹身,仰头道:“好一棵紫竹,竟生得如此优美。”

    “你竟看得到我?”

    听闻声响,少女疑惑的望向四周,可却不见有出声之人,她惊疑道:“莫不是竹子在说话?”

    紫竹“莎莎”摇晃,一道密音传入少女耳中,道:“你是如何看的到我的?”

    少女反问道:“难道别人看不到你吗?”

    紫竹不答。少女又问道:“你会说话?竹子也会说话吗?”

    望见少女纯净的眼神,紫竹道:“我非是那一般的竹子,乃是仙竹。在这人间百年,开了灵智,自是会那些凡人的语言。”

    少女却道:“仙竹?是妖怪吗?我爷爷常常和我说,村外面有许多妖怪,让我不要自己出村子。”

    “村子?”

    “嗯,古竹村。”

    少女名曰娄薇,是现今古竹村里长的孙女,从小便聪慧非常,备受村里人的喜爱,乃娄老先生掌心至宝。

    但少女已年方十六,到了该出嫁的年纪。

    村中乃有一俊杰,一眼便相中了少女,欲与少女修的百年好合,便向娄父提了亲事。

    娄父见那年轻人颇有正气,为人亦是不错,心下欢喜,便许了这门亲事。

    可不想娄薇却是心中不喜。人世繁华,她多想换上一身轻装,去那万水千山走上一遭。

    漫步在绿水青山之间,是多么令人心旷神怡,便是这片蕴育她的青翠竹林,亦让她有着无限美好的遐想。

    在那漫漫竹海中,她向那株仙竹低声倾诉着。

    毫无戒心,亦毫无顾忌,似要将她无法实现的愿望予以寄托。

    寄托在那无心的竹上。

    百年度仙缘,一朝入红尘。谁言竹无心,点点寄相思。

    紫竹上仙与那少女仅一面之源,谁知竟是结下情缘,对少女的面容无法忘怀。

    似是当年少女的话语仍在脑海中回响,仅为了再见那少女一面的决心,紫竹上仙毅然弃了百年仙缘,背离天道而行。损天地之灵气,化作瘴气补足自身,短短数日,竟是成了妖邪之物,化得人型!

    他将那求亲之人埋葬,挥手间亦收去娄父之性命。

    他再见到了娄薇!

    此刻,紫竹上仙竹杖高举,不停高呼道:“为了薇儿,我可以放弃那成仙的机会,就算是堕入魔道,那又如何?”

    四处飘洒的竹叶,变得如尖刀般锋利,有那么一片竹叶,透过少年周身的防护,飘过少年的脸颊,留下一道口子,鲜血顺着脸颊滴落,可少年却毫不在意。

    他挺着手中宝剑,望着紫竹上仙,肃穆道:“此剑,名曰噬妖!乃除妖之至宝!然此剑非比寻常,却为诸天邪灵所化,因此,若要用其斩妖,则另需三味材料。”

    他顾自说道:“若要拔出此剑,仍需形、意、神,三物。”

    形,乃欲斩妖魔之原型,若知妖魔之原型,此妖可斩!

    意,乃欲斩妖魔之意图,若有扰乱诸界秩序之妖魔,此妖可斩!

    最后之神,是为心神,乃持剑之人为使剑所付之代价!

    少年之心血流淌在那剑鞘之上,致使剑鞘上龙纹顿显,蓝芒大盛!

    气势爆发到了极致,紫竹上仙猛一蹬地,高硕的身子拔地而起,狂风倒卷,一仗击出,竹杖翻回向天开!

    此雷霆一击,势必要将少年之命毙于杖下!

    一股风压扑面,顿将少年的斗笠吹起。锋利如刀刃的竹叶四处飘洒,将少年围的水泄不通。

    而面对如此威胁,少年竟是不管不顾。墨发倒竖,星目含威,他高举剑身过顶,倾尽全身灵力,紧握剑柄的手猛然向下挥动。

    “如此,三味材料确是齐全!”

    剑,乃出!

    这一剑,若龙吟,似飞虹,夺造化,纵山河!

    杖剑相触之间,姹紫嫣红,斑驳陆离,绚烂的光芒,宛若烟花般爆开。此时此刻,这天地之间,唯有剑光!

    光芒划破竹杖,没有丝毫的阻拦,顺着轨迹,划过紫竹上仙的身躯,从头到脚,一斩而过!

    飞出的斗笠悄然落在了地上,一切都重归于平静。

    四处静悄悄的,便是那些青竹,此刻亦没了声响,像是在不舍,在哀悼。

    两人的身子都停在那儿,没有动弹。

    片刻,紫竹上仙开口道:“不想世间竟有如此利剑,不知我能否知晓道长之名号?”

    少年轻轻将手中宝剑收回剑鞘,一时间灵光四溅,他道:“小子年幼,未曾有什么名号,仅姓柳,名逸尘。”

    此刻,紫竹上仙的身子缓缓化作璀璨流萤,向着竹林四处飘散,形散神离,他笑道:“我知我身将不复,但余留心愿未了,且有劳道长将薇儿送出这片竹林,送出这古竹村吧。”

    紫竹上仙笑着,张开双臂,他抬头望月,却是从未见过如此圆月,兴许,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将随风而去,可万事万物之理又有何人知晓。

    他回首望去,心上之人依然没有醒来,可却眉头舒展,嘴角微微翘起,应是噩梦泯灭,迎得好梦归来了吧。

    望着那美丽的笑容,紫竹上仙对柳逸尘道:“这片竹林太小,古竹村太小,小友,她不属于这里,带她离开吧。让她忘记此处的一切,忘记一切悲伤,一切不祥之物。她只需要带着美好,踏上广阔的山河。”

    柳逸尘却摇了摇头,他道:“此非你我所能定夺,这一切的一切,且让娄姑娘自己决定吧。”

    “哼……”紫竹上仙一声轻哼,他轻合双眼,道:“既然如此,顺着小友的心意便是。”

    说罢,紫竹上仙身子轰然炸开,化作点点星光,涌向柳逸尘手中宝剑之鬼面。剑身不停颤动,那鬼面好似张大了嘴巴,将那星光尽数吞进。

    星光消散一空,而在紫竹上仙方才的位子上,豁然出现一断从中断裂的紫竹,掉在了地上。

    ------

    柳逸尘侧身抱着娄薇,缓缓走出了竹林。

    此刻的娄薇仍未醒来,然手中却是紧握着一根断竹,面色祥和。

    在林外焦急等待的娄老先生,见了两人出来,登时弃了手中拐杖,快步跑了过来,边跑边喊道:“道长,您可总算是出来了!”

    柳逸尘环望四处,却见人数稀少,问道:“老丈,方才的乡亲们呢?”

    娄老先生道:“方才天地异象,乡亲们多数吓得失了神,纷纷跑回村里去了。”

    说罢,娄老先生从柳逸尘手中接过自己的孙女,他让娄薇平躺在自己怀中,不停唤道:“薇儿,薇儿……”

    柳逸尘见他颇为心急,便道:“老丈放心,娄姑娘的身子无碍,只是在做那一个美梦,只要梦一结束,人自会醒来。”

    娄老先生连忙谢道:“多谢道长!道长大恩大德,我古竹村无以为报!”

    “老丈不必如此。”

    似是梦已结束,娄薇渐渐睁开了双眼,她望见娄老先生,展颜笑道:“爷爷!”

    望着孙女平和的笑颜,娄老先生竟是老泪纵横,他低声颤抖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爷爷,薇儿做了个梦,薇儿梦到了很多,梦到薇儿离开了村子,离开了父亲、母亲和爷爷,去了仙境。那里很美,四处都像在画里一样,可不知为什么,明明是在那仙境之中,薇儿心里却无时不刻充满着忧伤……”

    望着爷爷满面的泪水,少女握着断竹的手,却是握的更紧了。

    而两人都不曾注意,方才站立在一旁的少年道士,此刻却是没了踪影。

    在古竹村以南约数里的地方,有一高台,似是为了方便行人俯瞰那片古老竹林所设立的。

    此刻,柳逸尘站立在那高台之上,望着手中噬妖剑之鬼面,喃喃道:“由仙入魔,仅为一面之缘分,百年仙法为之遗弃,当真可叹。仅是‘情’字,又为何杀生,当真可悲!”

    为此一事,那名“娄薇”的少女之天命已变,但此却非少年想去干预之事。

    重新取出那满是经文的布条,少年将手中宝剑牢牢缠住。

    不在回首,少年借着月光向南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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