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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萧萧易水寒,
当初蹬个三轮来挣钱,
一夜让贼偷回解放前,
壮志雄心摆摊再立业,
谁知将狗又压残,
三千货当赔的一去不复返,
妈的,一切又白玩。
一首打油诗,简单明了的写出了哥这一年的酸甜苦辣。
距离春节还有十六天。在外工作的亲朋好友们,已经陆续回来准备过年了,家,是一个人永远最温暖的港湾。当初离开家,是想混成一艘航海母舰的,谁知道没找到适合自己的那片大海,在自家门沟里翻了船,生活过成了独木舟。
春节即将来临之际,小城开始了整理整顿,步行街周围一片区域,停止了免费摆摊项目,我也将三轮窝回房东院落里,寻思到年根儿时就把它骑回去,剩余的些许货都给了冉莹,让她附带着卖,卖不出就送人吧。薄礼不成敬意,给谁不是个人情,哄孩子还能逗个开心呢。冉莹说我这个哥哥真没白当,又送狗又送饰品的。我说那你还不请我吃顿好点的饭。冉莹说:那等晚上我收摊后喊上向文一道,咱们高档一回去。我说:行,反正你出钱。冉莹说:就这么定了哈。
有去过连云港的朋友该知道,万润街大润发超市西边,有一围圈档次不错的海鲜店。我们仨就在那,挑了家看上去挺高档的店。冉莹九点收摊和向文就去了,我加班到九点半,班头刚宣布下班,哥就屁股一扭,转身就走,工服都没换,甚至连工牌都忘记摘。吃饭这事,得急。冉莹在电话里都催两遍了,说服务员先上的俩盘冷菜,油炸花生米儿让向文就着茶水,嚼吧的快见盘底了。我告诉冉莹一定跟服务员说,海鲜等我到了再上,这货不是一般的能吃。
我们仨一顿胡吃海喝,冉莹结了五百多元的单,以致于冉莹说将来找对象,首先pass掉我们这样的。得有什么样的家底子才经的住我们这样吃。关乎形象的事儿,我必须站出来为自己说两句。别一竿子也刮上我,一盘酱爆大虾,我就剥六个,你看向文盘边一拉堆的虾尾壳。
向文不乐意:我也吃六个,你吃完的虾尾壳不往我这扔,我特么能有十二个么。
哥不为自己辩解了,事实让向文毫不留情的一句话说破了,跟煮破了饺子一样,露馅了。
我们就这样说说笑笑吃唠了两个多小时,很开心。我和向文要把冉莹送回去,冉莹说你俩都快醉了,我不送你俩就算好的了,我自己回去,你们早点回去睡吧。
那好吧,我们目送你回去。冉莹戴上帽子,把围巾往脖子上卷么了两圈,骑上电动车挥挥手就走了。我和向文在回去的路上就和别人克一仗。(注:连云港本土语言,克仗就是打架的意思)。
深夜人静,天还冷。我们回去要经过一条河边路,尽管宽,但因河边树高枝粗的,遮挡了路灯,有段没段的忽明忽暗。向文骑自行车载着我,晃悠在中央线上,哥轻哼着已故歌手黄家驹的《海阔天空》,我哼到那句:原谅我这一生放荡不羁放纵爱自由的时候,只听见身后传来摩托车排气管隆隆响的声音,由远及近。一回头,一辆载着二人的摩托车急刹在我屁股后。向文单腿支地停了下来。摩托车上人张口就用脏话问候我俩家人,向文一听,暴脾气上来了:你妈了个x,自己车灯不亮怪得了谁,夜路赶死啊。
年轻人向来都是用拳脚来解决这类突发性摩擦的。向文把车子往灯杆上一靠,握紧拳头,气呼呼的上去了,对方两个人支好摩托车也是同样姿势来迎接向文的。他们两个光看体型,就输向文三分,怎么可能是对手,哥是喝酒了,脑袋还让向文自行车一路颠簸晕呼呼的,或许也不用我出手。向文单手一把掐住其中一个脖子,纵身给他甩了个趔趄。另一个趁机一拳朝向文脸上扫去,但由于身高矮于向文,胳膊又短的原因,打捶在向文胸口上去了。看他那小体型,我竟担心丫再给弹回去。向文一把抓了过来,挥手就打。眼看另一个人稳住了身步,也握拳朝向文扬了去,关键时刻哥得出手了,高吼一声,腾冲一个飞腿朝扬拳打向文的人踹了去,这货看我踹一腿过来,一扭身,闪边了。哥由于惯性没刹住身子,你妈的,老子特么跟丫身后的树撞了个满怀,要不是这树挡住,我能更进一步窜河里去。相当的恼羞成怒,飞快转身一个箭步上去,惯出一个优美的高扁腿,准确无误的踢丫脑袋上。等俩货趴地上没缓过劲来,我和向文颠起自行车,迅速消失于路的尽头,拐进一小区,怕俩人骑摩托车再追来,这种事就得速战速决。气喘吁吁的回到家,我告诉向文:今晚我撞树上的事,你要是说出去,今晚就特么掐死你,忒丢人了。向文说:我光顾打架了,没注意到啊。我说:得了。这样最好,算我没说。向文说:不过我注意到你那一腿打的很漂亮。哥一脸深沉,庄重的告诉向文:小学到初中的一套广播操,我一天不落的操练了八年,在大学期间还练过半年跆拳道。回港城又蹬两年自行车,腿部力量是相当飙,这种功底,我能随便告诉别人吗。高手向来都是不显山露水的,向文瞪着我:你吹完了没?我说:吹完了。向文吼:回你自己家睡觉去。
(注:练过散打或三脚猫功夫的人都知道,在街头战中,没有规则限制,都是拳肉撞击,所以高扁腿不易打出,它必须在对方体型和力量低于你,或没缓神之际的情况下,否则就是一种不稳自摔。街战都是使用短踢、长拳和抱摔。没有打击性的招数都是花架子,多是舞台表演。那次也是哥喝多了,一腿蒙巧了,这事在向文面前,哥吹了好几年。
冬天最痛苦的事是半夜起尿和早晨起床,如果不是班头打电话吵醒我,今天就被记旷工了,感谢班头把我晚去的半个小时包容成了迟到。但没逃掉他一顿数落,班头说:昨晚下班比野兔子跑的还快,我刚说完下班,三秒钟你就窜到大门口了。今儿咋比猪起的还晚呢。你又没女朋友,忙了个啥呀。我说班头:你能不能别老用些有惰性的家畜来形容我,没女朋友不代表我没女性朋友不是。班头说:一天到晚就知道跟我贫,今天你要把工量超额完成,明儿就把你今天的迟到给抹平了。哥心窃喜的想和班头撒个娇。用英语说声没问题,一时忘记这词怎么说。改用中式日语回:嗨!大大滴,没问题。班头简单了当的回应了一个字:滚!完全没有往日作风,平时都让我快点滚的。转身就回办公室了。
我回岗位坐下来开工,邻位程海婷就探过脑袋来:今天班头心情不错,要不你肯定少不了低于十分钟的臭骂。我说:已经感觉出来了,今天让我滚的没速度。程海婷说:老实说,你昨晚干嘛去了。我让程海婷把脑袋靠近点,压低声音:昨晚幸福路发生那么惨的交通事故,你家离那么近,你没听说?程海婷满脸诧异:没听说啊。我悄悄告诉她:有两个老鼠给汽车压死了,老惨了,其中一个还怀孕了呢。程海婷往自己座位上收正身子,怒目圆瞪:神经病,无聊!哥回她:你特么才无聊,八卦!程海婷生气了:你这样的男人,哪个女人跟了你,倒八辈子霉了。
一年多了,我已经习惯了她的愤怒,对她向来都是一剑封喉:我特么诅咒你将来嫁的老公就是我这样的。程海婷一上午没睬我。中午向文打电话,她还是忍不住竖耳偷听,向文今天休班,想借我三轮去买个二手空调。我想在程海婷面前装个13,故意提高声音:我车在房东院子里,自己去开吧!
程海婷不是一般的八卦:你买车了?我说是啊,程海婷说现在油费那么贵,我说我的不烧汽油,我说完就知道程海婷会问那用啥呀。我吿儿她:花生油、菜籽油都行。哥就不再接她话茬了。她一下午都想弄明白我买的是啥车。就是不说话是哥要憋死她的招数。实在想知道,请拿十元钞票。早上迟到我可是打车来的。程海婷说:那我去食堂自动售货机,请你喝饮料,行不行?我说:行,那就下班告诉你。
九点半,我拿着冰红茶,确认和程海婷之间有五米的安全距离后,我问她:你知道脚蹬三轮车不。说完我就走了,程海婷愣了会,等她反应过来,哥走远了。
晚上回去,看着塞有半桶的衣服,琢磨二十好几的人了。得找个女朋友了,也让程海婷介绍过,她问我找个什么样的,我说除了你这样的都行。她就把哥的终身大事当成了一句玩笑,不怪她,只怪哥没脑儿的话。
春节,公司提前三天放假了,放假第一天,爬了个早,蹬着三轮,载着一桶脏衣服,房东不提供洗衣机,天太冷,攒了一星期,就等放假带回家洗了。
家里有个半自动。粘附在衣服上辛苦的汗水,经过洗衣粉的浸泡后,让它好一顿漂洗甩。再从肚桶内扒拉进盆里,端去院子,用衣架一件件称好,往绳子上一挂,估计得晒个天把才干。
农村老百姓的日子就是这样的琐碎。天黑了,家家户户生火做饭,吃完饭,收拾好碗筷,爬进被窝顺手把灯熄了,睡不着就按开电视。
整个乡村安静的一片乌漆麻黑。乡村的生活绝不像城里那么的丰富多彩,没有灯火通明到天亮的路灯,没有供你娱乐的酒吧和ktv,没有和三五好友唱歌,唱累了,出去吃夜宵的大排档,没有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乡村什么都没有。顶多饭后串个门,去谁家唠会家长里短。
乡村只有年儿那么阵子,一直热闹到正月十五。在外挣钱的人们陆续都回来吃几顿团圆饭。正月十五就又走的差不多了。只有这段时间,大家才会睡的稍晚些,互相串门。但年纪大点的老人家户,每晚还是早早闭门歇息。他们一年四季都坚持黑天了,鸟就得归巢的老理,这是辈辈传留下来的好习惯。那些在外打工刚回来的,或许是一时不习惯了家里的作息,有或是想和很久见不着面的友人多呆会。还有的在家搁下碗筷,约上三五好友,兜里揣三文俩子就去人家围桌子,斗地主,搓麻将。主家早备好了茶水和瓜子。一屋子人,有人等不上位的,就站那观着,有时看急了,就俯身过去告儿人家怎样出牌。那些正打着的人,嘴里叼烟儿,熏的眼睛半眯着,遇到好牌,就激动的挥起胳膊把牌往桌上摔个啪响,大有我要赢了的架势。这时候的屋子,不抽烟的人是受不了的。尤其是跟着男人在外打工刚回来的女人们,跟着城里人学了点时尚,回来穿上自己认为最好看的衣服。但,就是怎么也穿不出人家的洋气味儿,若你夸她衣服好看,在哪买的,她一定会叽呱半天,你不用问她花多少钱,她也一定会告诉你的,要不就失去炫耀的价值。一开门就掩鼻子,嘟囔两句,要不就站门口,把自家爷们喊出来,领回家去。边走边数落,玩会就得了,还得问句她最关心的,你赢钱没。明天我给孩买东西去。
此时,街上时有三俩人并肩走过漆黑的巷子,听声音就知道是年轻人,他们的关系或是高中好友,或是初中同学。他们有许多话要说,有各自生活和学校的事要告诉对方,有可能下个春节,他们就失去彼此的联系方式,多年后偶遇,已是些许陌生。大家该是手牵娃,臂挽妻,互道几句淡淡的客套话,便各自回家,在外面都挺忙的,我工作的城市,离你工作的城市相距太远,所以我们平日里太难相聚。回到家,还要多留些时间陪陪家人。过年回来这几天,也挺忙。
我也去看了看奶奶,推开奶家那扇咯吱作响的木门,奶在屋头里听声张望,直到我跨步进屋,才看清是我说:东来了啊。(注:东是我乳名)。
我说来看看你。奶问:和你爸把年货准备的怎么样了。啥时给你妈上坟。我告诉奶,明天去赶完村集,回来就给妈上坟。临走时央劝我带点炒米回去,说是姑妈给的挺多。我告儿她自个留着,放个三五天就拿出来晒晒。我走的时候帮她把门掩好。告诉奶:你回头啊,觉前打手电筒把门拴上。
这个春节出奇的冷,不由自主的裹紧大衣,去奶家的时候,父亲让我换上棉鞋,我说,运动鞋走路轻快。实际是心里嫌棉鞋土态。这会脚底开始生凉了,白天太阳都挺好的,一到晚上就他妈的吹西北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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