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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日凌晨。
黑夜的沉静被战火撕的粉碎,坍塌的建筑,碎裂的阶梯,遍地的尸体,身后的希望。
这将是依连的最后一战。
这里是护月大路上三条通往贵族区的荣耀阶梯其中的一条,它的最前端已经被炸的粉碎,离地面足足有五六米高。在那长二三百米的阶梯最上端,依稀可以看见庄严的国立陆军阵地,数支小队从中冲出来,想援助下方的部队,但都被激烈的炮火镇压了回去。
阶梯的最下端,有五十人左右一支部队,他们的人数还在不断的锐减着,二三百革命军士兵将他们团团围住,不断地蚕食着他们。
依连他们被围困在这里,已经有十几分钟了。
他们遇到的这支军队,是依连父亲率领主力军中的一部分,也是父亲的亲卫队。两天前,在数十架“泰坦”,数不尽的人偶和革命军近乎所有主力的强攻下,基础区的阵地失守。父亲的部队被击溃,父亲本人也受了重伤,被部下送往贵族区接受治疗。
革命军一直进攻到荣耀阶梯,而这支忠诚的部队则被父亲留下接应他两个还未归来的儿子,后来部队被革命军的队伍冲散,只能在护月广场徘徊。
虽然是打了败仗的军队,但与之前依连与罗斯特率领的那支临时拼凑起来的队伍不同,这些人都是真正的士兵。甚至这些父亲亲自率领的战士,更是士兵中的佼佼者。
在依连二人赶到后没多久,这支部队刚好将别冲散的士兵汇集完毕,足足有百人左右。在依连表明身份后,这支部队的指挥官,一位灰色头发的上尉军官,便将指挥权移交到了依连手上。
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单纯的突围而已。依连没有推辞,毕竟他波斯塔利安家族二少爷的身份,可以极大的振奋士气。
依连重新率领着部队出发了。他命令士兵强行把她保护在队伍正中间,而他自己则冲在队伍最前方,身先士卒。不顾莉夏怎么说,怎么求他,依连都充耳不闻。
几个小时的时间,依连手中的双枪射穿了一个又一个敌人的心脏,头颅。在依连勇猛的精神鼓舞下,这支军队在重重敌人中冲出了一条缝隙,来到了荣耀阶梯前面。
现在,依连已经伤痕累累,他的左臂被子弹射穿,软软的垂着,右胸口也中了一枪,子弹还停在他的身体里。肺部如同岩浆翻涌一般灼热,趁着没人注意,他悄悄地吐了好几口血,嘴上现在还挂着血迹。
双腿也有很多伤势,依连能感到它们正在一点点的失去知觉。可他还是靠着断裂的阶梯,努力的站着,用唯一能动的右手拿着手枪拼命的向远处的敌人射击。
他还要战斗,他现在还不能倒下。因为…
“依连,快上来!抓着我!”
莉夏已经爬到阶梯上面,她向下方的依连伸出小手,尽全力的向下探下身子,让她的手可以距离依连更近一些。
她的小手距离依连不过三四米的距离,阶梯下端的断裂处也不难攀爬。依连只需要爬一小段就可以抓住那双熟悉又遥不可及的小手。他此刻在梦中在灵魂深处都渴望握住的小手。
可是他不能,他的身体没有一丝力气。他也不会离开,只有他还站在下面,下面的士兵才有士气抵抗敌人,让莉夏能安全撤离。
依连感觉身体越来越冷了,墨绿的眼睛看向莉夏身后,那里已经没有什么阻拦了,她已经安全了。
他对着焦急的少女露出一丝笑容,虽然嘴唇只微微张开了一丝,还是有不少鲜血从口中溢出来。
“依连!”
“依连…快上来…你答应过我的…要一直陪着我的!”
“依连,你说过不会再骗我的…”
“你不要死…你不要死!”
少女凄惨的哀求着,晶莹的泪珠不断从那双碧眼中流出,顺着雪白的小脸落下。
依连看着她,慢慢的摇了摇头。
“对不起…谢谢你,小莉夏…”
依连轻轻的说着,他最后一眼看了下莉夏,金色的秀发,小巧的身材,雪白而又美丽的面孔,他要把她的样子永远的记在心里。
依连转过身子,莉夏的小手还在倔强的伸着,距离他如此之近,他却没有办法握住它。这种近在咫尺又遥不可及的感觉,让依连想起了前不久被他亲手杀掉的革命军女孩,或许,这就是那些传教士口中的因果命运吧。
“兄弟们!”
依连拼尽全力的喊道。
“以我们的荣誉为名,今天,我们将誓死守住这里!”
“身上没有伤的向后撤离!负伤的留下来和我一同坚守!”
依连几乎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喊出了这段话。这些士兵为了他和莉夏而牺牲,依连也要让他们当中的一些人可以活着回去。
部队中骚动了一下,一小部分人从中出来开始向后退去,他们没有说话,只是留下了身上所有弹药,默默向阶梯上爬去。
依连靠在断裂的端口处,一枪没一枪的射击着。他的身子越来越冷,眼前的视线也越来越模糊了。
身后传来“咻咻”的弓箭声,前方不少敌人应声倒地。依连回过头,莉夏正站在阶梯上方,流着眼泪,拼命的拉动着她那把巨大的长弓。
她没有去理会那些向上爬的士兵,也没有伸手去帮他们上来。是啊,没有依连的话,她本来就是一个无情的人呢!
很快,莉夏的箭矢用尽,她却还用手枪拼命的射击着。
然而革命军的枪声却更激烈,身旁不断有士兵中弹,闷哼一声倒在地上,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依连心中着急,再这样下去,莉夏可能也走不掉了。
下意识握着手枪向前走了几步,依连突然发现自己已经走出掩体,可是已经晚了。一时间,也不知道有多少枪口对准他,但有一颗子弹确确实实的穿过了依连的左腹。
突如其来的剧痛让依连再也坚持不住了,他猛地跪在地上,大口的咳了几口鲜血。开始的时候还能听到莉夏凄惨的呼喊。到后来,他什么都听不到了,一切声音都消失了。
——我要死了么?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我要再看她一眼!让我再看她一眼!
依连在地上爬着慢慢的转身,身边的战士中弹倒下,喉咙中落下的鲜血,在依连眼中都变成了凝固在空中的慢动作。
快一点!再快一点!
“嘶——嘶!!!”
一种熟悉的声音传入依连已经麻木的耳朵,无尽的恐惧涌上他的心头。是“泰坦”,是给他带来无数噩梦的怪物,它夺走了他的大哥罗斯特的生命,现在也要来夺走他的了。
不要…
不要杀我!让我最后再看她一眼…
依连心中苦苦的哀求着,但那些都是徒劳的。泰坦还是轰然落下。
“——嘭!”
落地的声音并不是在依连身后,而是依连前方偏上的位置。
依连发疯似地抽动了一下,猛地将自己的头抬起来,他的浑身所有的伤口都在激动下爆裂开,鲜血四溢。而他看到的,是莉夏略带惊恐的面容,和在她身后的巨大身影。
不要…
不要啊!
不要啊!!!!!
“轰轰轰!!”
地狱归来的炮声响起,盛开的娇艳玫瑰连同依连的心脏一起被扯出地面,在半空之中被撕的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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