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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少年和女人

作者:凉书听剑意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推荐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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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3年,5月。

    中国sc省yn县,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县城,非要说有什么不普通的,估计就是穷的不普通了,但是也穷的普通,反正都是穷,还能穷出个什么花样来不成?

    凌晨五点,yn县一中附近小巷里,一所普通的一层红墙青瓦民舍里偶尔传来少年的惊呼声。

    不足三十平米的狭小的房内,却是安放了二十余台电脑,电脑显示器散发出的幽暗荧光,光芒照亮着的一张纸年轻的脸上,布满着变态的兴奋。

    那一张张有些苍白的脸在烟雾缭绕下,显得若隐若现。作为在中国盛行了多年的网吧,虽然随着家庭电脑的普及,已经开始显现出颓势,但是这个颓势是在曾经火爆的基础上的比较,至少如今在这种小县城里,依然受到年轻人的欢迎,特别是学生。

    两元钱一个小时,十元钱玩一晚上,稍微有点零花钱,也多半都用在了网吧里。

    正当网吧里一干人正在学游戏杀得激烈时,屋内唯一的那颗ed灯突然熄灭,数台正在运转的电脑也随之黑了下去,“嗡嗡嗡,”最后没了声响。

    “操。”不知谁突然出声骂道。

    “停电了。”网虫们无奈的摘下耳机,愤懑的骂出声。

    “网管,网管!”众人大有一副要拼命的架势。

    “网管。”黑暗中,小小的网吧顿时炸开锅了。

    “闹啥子闹,”黑暗中,墙角里,用木板搭凑的简陋小床上,一道不耐烦的声音响起。

    “停电了。”

    “停电了我有啥子办法?”那道再次声音响起,“走的时候把门给我关上,我再睡会。”黑暗中传来翻身的声音

    “还有,别闹了,再闹以后别想再这儿通宵。”语气中满是不满。

    众人只得悻悻的打住,没办法,在这种小网吧里,根本谈不上服务态度什么的,爱来不来,不来拉倒,谁还不是大爷了?于是淅淅索索的起身离开声响起,偶尔夹杂着一两声骂娘。

    听着身周闹作一团的众人,王小山放下右手的鼠标,揉了揉因按了一晚上的键盘而有些酸痛的左手手指,双手手指交叉用力伸了个懒腰,一股强烈的倦意随之席卷全身。

    突然,一股强烈的悲伤从心头涌出,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王小山抬头看了看天花板,看着角落里的蛛网怔怔发呆。

    王小山觉得有些烦躁,伸出右手扒拉了下桌上的烟盒,发现烟盒空荡荡的,兴致缺缺的摇了摇头,这才想起昨晚已经抽完了。

    “强子,还有烟没?”王小山揉了揉有些油腻的头发,偏过头问道,少年的声音有些沙哑。

    “没了,昨晚就卖完了。”刚刚那道不耐烦的声音再度响起,“抽屉里,你拿去抽吧,别给我拿完了。”

    作为网吧的老顾客,王小山早就和网管混熟悉了。

    黑暗中的王小山摘下了耳机,揉了揉有些发疼的耳尖,站起身,摸索着拉开小床边的电脑桌的抽屉,摸到了烟盒,抽出一支点上,将抽屉关上,转身离开。

    六月的南方小城,天边已经开始泛起了红光,一道微弱的青芒一闪而逝,王小山揉了揉眼睛,看来是一晚上没睡,都出现幻觉了。

    王小山怔怔的看着天边,总感觉这一幕有些似曾相识。

    “即时感?”少年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手中不知名的香烟,的确要比自己买的十元一包的廉价香烟好抽的多,随手合上了身后的房门,身形逐渐隐没在昏暗安静的小巷里。

    一步踏出,以王小山为中心,一道波浪状的涟漪向周围扩散而去,少年半边身子就这般突兀的消失在空气中,另一脚跟上,整个人消失在了小巷中,而留下空气中那道涟漪,也转眼消失。

    ……

    一步踏出,看了看脚下清晰的影子,王小山抬起头,一轮白月高挂于头顶,原本昏暗的小巷披上了一层朦胧的月光,没来由的,少年只觉得心头一紧。

    “秋风清,秋月明。”小巷中,一道女声突兀的想起,如泣如诉,清冷的声音在檐角环绕,在这片狭小的天地传开,经久不散。“枫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

    “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在王小山心头回荡,仿佛有人在耳畔低吟浅唱。

    清冷的月辉洒下,在王小山身前汇聚,慢慢勾勒出一个人影,婀娜的身姿,优美如天鹅般的颈部上是一张未施粉黛的精致小脸,三千青丝认真的盘在头上,芊芊素手撑着一把在月色下盛开的油纸伞,伞面上绘有仿佛要翩翩起舞无名小花,一身素白的无袖旗袍,看上去像是静静地倔强的从墙角开出的昙花,就像一只翩翩欲舞的白色蝴蝶,王小山觉得自己见鬼了,还是一个好看的鬼。第一感觉是好看,第二感觉还是好看。王小山突然想起以前老师说过的,论学好语文的重要性。当你看到好看的人或物时,比如白鹭,晚霞,江水,想到的会是,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而不是,哇,好好看的晚霞,好漂亮的白鹭。王小山觉得自己想的有点多了。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女人就这么站在微雨中撑一把伞,伞儿牵着软软的风,红润的嘴唇并未张动,先前的声音却再度在这方天地中响起,软软的像和风一般。

    “你来了。”女人痴痴的望着王小山,眼中说不出的复杂情绪,喜怒哀乐,尽数收于那双秋水长眸中,明明望着自己,王小山却觉得她不是在看自己,却又感觉她看的是自己,这是一种很复杂的情感,少年只觉胸腔中一股热流在缓缓复苏。

    “我来了。”王小山张口,话到嘴边的大姐你谁啊,最终变成了一句简单的回答。下一刻,一股强烈的复杂夹杂着的恐惧席卷少年的心头。

    “不是我,不是我在说话!”王小山发现自己张了张嘴,却再没能说出别的话,身体也失去控制一般,无法动弹。

    “嗒,嗒,嗒……”寂静的空气中只有旗袍女人踩着青石板的空灵声音,一双素白布鞋在王小山眼中缓缓放大,一朵不知名却熟悉的小花在鞋面上轻柔舒张开来,直到旗袍出现在王小山身前。

    “别怕。”轻灵的声音在王小山身前响起,淡淡的体香缠绕在少年鼻尖,一股名为心安的感觉将少年心中所有的负面情绪一扫而空。

    女人放开握住伞柄的右手,白色油纸伞就那般静静的悬浮在两人头顶,缓缓旋转。

    风停了。

    女人双手挽在身后,上身微微倾下,一双秋水明眸弯作月牙状,一颗可爱的虎齿刻在红唇上,就这么眉眼含笑的看着眼前的少年。

    “我的王,”女人这么说道,嘴角含着化不掉的笑意,“就这么,好好的过着你想要的平凡生活吧。”说话间右手从身后伸出,轻柔的抚摸着王小山的头顶,王小山一时看的痴了。

    “咯咯。”女人笑出声来,“您也会害羞啊,多少年了。”

    “原来您已经会害羞了,”女人的声音突然失落下去,一双眼眸隐没于阴影中,看不出表情,“那您还是原来的您么……”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只有王小山右手中指食指夹着的香烟静静地燃烧,一缕青烟缓缓飘荡,钻入少年鼻窍中。

    女人抬起头,天空中悬挂的月亮,不知合适已经垂在天边,女人轻轻叹了一声,低下头,再次看向王小山,一只修长素白,晶莹的的手指轻轻点在了王小山额头上,淡淡的涟漪以两人接触处为中心浮现,而后向四周散去,悬空的白色油纸伞化作一缕微光,消失在王小山额头。

    当王小山回过神时,只能看到女人背对着自己缓缓离去的身影了,月光下,柔弱的身影却每一步都走的那么坚定,嗒嗒嗒的脚步声在小巷中回转,孤单的背影已不知道独自走过多少春秋,如今依旧是孤身一人。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女人的声音再度响起,清冷而寂寥。

    “我会把你的担子继续接下,就像以前一样。”

    王小山突然觉得鼻尖有些酸楚,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却觉得这就是最后一次见面了,这个想法一出现,少年就知道这肯定是最后一面了,毫无根据,却又让自己深信不疑。

    王小山很想说点什么,但是又能说什么呢?

    “不要走,留下来?”可是自己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又凭什么这么说呢王小山觉得很难受,比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生活还难受些。

    淡淡的青烟在指尖缠绕,女人的身体随着每一步踏出,逐渐模糊,两行清泪不受控制的缓缓流下。

    “已经多少年了?”女人无声的问道,已经太久了,久到自己早已经记不清岁月流逝了。时间对女人来说,早已经失去了意义,唯一剩下的只有年复一年,日独一日的等待,如今也是一切结束的时候了。

    “就这样吧,”女人想到,脚下未做停留,身影逐渐消散在虚无中。

    可是踏出的最后一步却最终硬生生的悬在了空中,娇弱的身体为之一颤,女人迟疑着,颤抖着回过头时,早已是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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