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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1939年,上海
位于极司菲尔路的米兰餐厅是上海数一数二的大餐厅,同样也是各色名流混迹的地方。能在这间餐厅出入的人,在外必定有着非凡的身份。而今天,这座本就红火的米兰餐厅更是热闹非凡,餐厅前的霓灯闪耀着,似乎并不比百乐门冷清,反而有一争雌雄之感。餐厅门前车水马龙,一个个穿着得体的达官显贵都陆续走进餐厅。
米兰餐厅共上下三层,一层为普通用餐区,二层为贵宾包间,而三层则是用做各种集会、聚餐的场地,并且设有舞池,供聚会使用。今天,是新政府要员和日本特高科以及上海各界名流的一次交谊会,上海滩有头有脸的人几乎全部到场。
米兰餐厅三层,一处并不显眼的座位
淡黑色的茶几角搭着一张过期的旧报纸,那是1937年中央日报社出版的关于淞沪会战战况的报道。一旁松软的浅色绸面沙发上,一只修长的手臂懒散的横搭在沙发的靠背上,而这只手臂的主人是一个将近三十岁的男子。
男子穿着一双黑褐色的皮鞋,不是很新,但擦的十分干净,在餐厅的灯光下显得十分黑亮。一套笔挺的黑色西装与淡蓝色的衬衣显得相得益彰,再配上那条整齐的海蓝色领带,正是当下最流行的打扮。男子的样貌并不算十分出众,但五官却生的十分端正,棱角分明的脸上也打理的十分干净,没有一点胡柴渣。三七分的短发被打理的乌黑发亮,油亮的发丝上还散发着淡淡的柠檬香气。
男子闭着眼靠在沙发上,右腿轻轻的在左腿上搭着,右手修长的玉白色手指不断敲击着膝盖,像是在等候着什么人的到来。值得一提的是男子右手的食指上,戴着一枚别致的红宝石戒指。这枚戒指的款式十分新颖,镶嵌红宝石的基座很厚,上面还有似显微镜细准焦螺旋般漂亮的齿纹。基座上镶嵌的红宝石也很大,十分耀眼。一枝鲜红的玫瑰插在男子西装前衣兜里,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男子身边站着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青年穿着一身淡灰色的西装,一双黑色的皮鞋,飘逸的流海散在额前,俊秀的脸上满是恭谨,仿佛眼前的男子是那么的高不可攀。
忽然,青年伏在男子的耳边,轻生道:“文哥,来了。”
男子闭着的眼忽然睁开了,看着青年说:“叫我叶先生。”
“是,叶先生。”
随后,叶姓男子坐直了身子,看向青年所示的方向。来人一身中山装,胸前佩戴着一枚青天白日徽章,此人正是新到任的上海经济司司长许尤清。
男子优雅的打了个响指,唤来了服务生,从餐盘上拿了一杯红酒,放在茶几上,又看向一旁的青年。青年走到服务生面前,同样拿了一杯红酒,并向服务生点头示意,显得彬彬有礼。男子左手托起茶几上的酒杯,轻轻的在手里摇晃,而视线却全部落在了那位许司长的身上,不知在想些什么,右手那修长的手指也在有律的跳动着。
时间大约过去了十分钟,一个红衣女子缓缓走进了宴会厅,她不断打量着周围来往的人。忽然,她的视线落在了叶姓男子胸前的玫瑰上。她走到男子身边,看到茶几上的旧报纸,竟十分自然的坐在了男子对面。
红衣女子拿起报纸,在手里晃了一晃道:“先生是重庆人?”
叶姓男子浅笑着说:“不是,在下是上海人,曾经在重庆做过几年生意。”
“不知先生做的是什么生意?”
“茶叶,大红袍。”
“看来我们是同行,我也在重庆开茶行,只售大红袍。”
男子笑着伸出手道:“在下叶文涛,请问小姐芳名?”
红衣女子十分礼貌的将手搭在叶文涛的手上,淡淡的道:“周小芸。”
叶文涛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这个叫周小芸的女子,这个女子大约二十五六岁,长的十分机灵。一头漂亮披肩长发如柔丝般倾泻而下,额前的流海垂到眉稍,大大的眼睛像是蕴含着无限柔情,粉红色的口红更加使她楚楚动人。红色的上衣很小,但却十分合身,红色的裙子与上衣搭配的十分得体,即艳丽夺目却又不失优雅,一看就是精心设计过的。
就在叶文涛打量周小芸时,周小芸也同样在观察着他。眼前的男子虽然长相一般,但男子身上的气质却是那么的不容忽视,那是一种浑然天成的领袖气质,大将风范。男子的眼神时而锐利,仿佛可以洞察一切阴谋诡计;时而深邃,仿佛可以看破一切天机,周小芸似乎对这个刚刚认识的男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忽然,她的目光定格在男子胸前的玫瑰上。叶文涛似乎发现了周小芸的目光,他将玫瑰取下,递给周小芸,笑着道:“鲜花配美人。”
周小芸接过玫瑰,放在鼻尖轻轻闻了闻,脸上满是陶醉。
“嗯,真香。”
叶文涛笑着对周小芸说:“我曾听一个朋友说有三样东西最能使女孩子开心:玫瑰、红酒和戒指。”
随后,他抬起手向着身后的灰衣青年轻轻一招,灰衣青年便立刻将一个包装精美的首饰盒轻轻的放在了叶文涛的手中。叶文涛将首饰盒打开,递到周小芸面前。
“看看喜欢吗?”
周小芸接过首饰盒,首饰盒中是一枚漂亮的戒指。她将戒指拿了出来,这枚戒指的戒环是淡金色的,上面是一朵金黄色的玫瑰,在灯光下显得十分唯美。但周小芸却在其中发现了什么,她的视线落在了戒指上一片并不显眼的花瓣上,那片花瓣做的很尖,足以刺穿皮肤,周小芸瞬间明白了叶文涛想要做什么。
周小芸立刻正色起来,严肃的问:“目标是谁?”
叶文涛似乎对周小芸的表现很满意,微笑着看向餐厅的中心位置,那里赫然是许尤清所坐的位置。
周小芸看了看许尤清,又看向叶文涛问道:“你凭什么断定这个可以杀了他,在南京上面可是派了两组人都没能得手,你是不是太自负了。”说着,周小芸便将戒指递回到叶文涛的面前。
而叶文涛却是微微一笑,又将戒指递了回去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这是自信。”
“你和他很熟吗?”
“素未谋面。”
“盲目的自信难道不是比自负更危险?”
“哈哈,周小姐倒是很谨慎,不过我却是一个赌徒,不知周小姐敢不敢陪我赌一把?”叶文涛的身上散发着强烈的自信,周小芸此时也有些犹豫了。终于,周小芸将戒指戴到了左手食指上。
“如果成功了,我们应该怎么撤退?”
“自然是光明正大的走出去了。”叶文涛说的很随意,仿佛根本没有意识到这是关乎性命的大事。
周小芸忽然觉得这个新上司很不靠谱,但此时的她似乎别无选择,只能孤注一掷了。
而此时,叶文涛静静靠在沙发上,静候舞会的到来,那时,真正的好戏才会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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