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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玉衡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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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斗阙宗七大主峰虽然相隔不远,但走在连接各峰的悬索云桥上流苏还是胆战心惊,触手可及的淡淡云雾似在梦中。

    回到忘忧小苑时天色已暗,那盏连枝灯微黄的烛光洒满小院,流苏却觉得莫名温馨,一天所经历的各种心情渐渐平缓。

    一道白光掠过,白蛇白雪已从藤架上消失,趴在了他肩上,对流苏吐了吐信子,蹭了蹭他的脸颊。流苏摸了摸它的头,虽然不知道为何白雪对他这般亲热,但他自小没朋友,还是感到莫名的欢喜。

    角落那座药炉还残留着丝丝药香,藤架下的桌上盖着海棠粥喝和几碟小菜尚有余温,流苏扒着饭抬头望去,木屋二楼烛火长明,默默想道:师傅应该还在静心疗伤吧,这些事还是不要打扰她了……

    收拾好桌子,将笔墨纸砚摆好,翻开道德经,流苏努力回忆着见揽仙镇里多闻道人提笔写字的姿势,别扭着抓着笔沾上点墨,在纸上对照着书本歪歪曲曲的写下第一个道字,不过那字不忍直视。

    夜渐深,书案上的白纸已堆得一叠,流苏握笔的手微微颤抖,不识字的他只能一笔一划的照书卷上抄过来,加上握笔的手势的不正确,誊抄的异常辛苦。

    时光浅静,烛火映照出一个瘦弱的身影伏笔而书,一条白蛇蜷缩在他肩头安详熟睡。

    ……

    第二天清晨,流苏被脸上的触感惊醒,昨晚抄完道德经后就困得趴在桌上睡着了,睁开惺忪的睡眼发现是白雪正舔他的脸,轻衣端坐在一旁,藤桌上摆着一套白瓷茶具,正在煮茶。

    轻挽衣袖露出纤手,将各种晒干的花瓣依次放入茶盅,用灵火缓缓煮开,流苏望着轻衣行云流水优雅的动作,淡淡的花茶香和轻衣身上的清香让他入神,默然想到:和师傅一起总是感到心安,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瞧见流苏醒了,轻衣给他倒了一杯,轻声道:“苏苏,以后不要再熬夜了,修行之事急不得。”揉了揉酸痛的胳膊,流苏动了动嘴唇,还是没把昨日之事告诉轻衣,免得她担心,自己忍忍就过去了。

    清澈的花茶香气氤氲,流苏抿了一口,只觉得百种清香顺着茶水沁入心脾,脑海中都清明了许多,忍不住端着茶盏一饮而尽,摸了摸脑袋,不知该怎么形容,只能赞道:“师傅,这茶真好喝。”

    轻衣看着他如牛嚼牡丹般的样子不由得含笑摇了摇头,微微抿了一口,轻声道:“这百花茶可是我们玉衡峰素问祖师传下来的,清心解毒,对修炼大有好处,在中州大陆,除了传说中的悟道茶,我们斗阕宗的百花茶与云霄宗的云雾茶等被称为四大灵茶,等闲可喝不到。”

    流苏把玩着一片淡紫色的干花瓣,好奇道:“师傅,这不是紫薇花的花瓣吗,还有这个曼陀罗,这个断肠花。。。嗯。还有我们喝的海棠粥,为何这些剧毒的花混在一起却没事呢。”

    “世间万物相生相克,即使是见血封喉的毒物也能调配成治病救人的良药,师傅她一生致力于此道,她遗憾的是无法把这些分享到中洲”

    吃过早饭,流苏便抱着抄好的道德经走向白玉广场,暗自想着识字之事。

    白玉广场上今天众弟子都抱着一叠纸,昨晚抄道德经到深夜,大多数都是昏昏欲睡无精打采,看见流苏走来,一道道目光让他有些心惊,若是目光可以杀人他不知道要倒下多少次。

    流苏走到蒲团前坐下,余光望向四周,昨日众人得到教训,因此都是正襟危坐等候清虚道人到来,水暗香膝上搁着一叠纸,目光微垂,静静的坐着,似乎与周围格格不入。

    清虚道人背负双手走来,看见众道童不似昨日那般,暗自点头,让前方弟子开始,一位位将手中抄写的道德经交给他查看,清虚道人不时点头称赞和皱眉批评。

    流苏坐在边缘,最后一个上去,他脸上微红,那密密麻麻马虎的字他自己都看不下去。清虚道人翻了几页,一把握住,声音冷了下来:“圣人说字如其人,从一个人的字就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品行,你这字如此潦草不堪,可见你多么随便,就连比你小许多的师兄师弟都写得比你好。”

    其实那些年纪小的弟子的字很多也只比流苏稍稍好那么一些,清虚道人从袖中抽出戒尺道:“抄道德经都不用心,还想修习本宗武学?念你是初犯,便只罚你三下板子。“

    流苏皱了皱眉头,想到轻衣,没有解释什么,伸出手掌微微偏过头。

    清虚道人冷哼一声,紫竹戒尺重重的打在了流苏手心,留下一道鲜红的印子,流苏只觉得半条手臂都痛的麻痹,颤抖的想收回手痛呼,却不知怎么想起了昨日见到的水暗香嫩白手上累累伤痕的那一幕,心中被莫名的感觉充满,暗道人家一个小姑娘都能承受住,你一个男子汉也一定能。

    流苏学着水暗香缓缓闭上眼,将手背翻上,紧咬牙关。

    “啪“紫竹特有的响声异常清晰,流苏额头青筋有些突起,却还是忍住没叫出来,清虚道人眉头紧皱,看来又是一个和那水暗香一样的一根筋,不见棺材不落泪。

    下方众弟子已经悄悄议论开了,子茂探头对身边几个熟悉的弟子幸灾乐祸道:“看来我们又要多一个给教习收拾人了,你们发现没有,玉衡一脉果然都是异类“

    “说来也是,人妖相恋,天阴绝脉,在加上现在这个,玉衡峰真是一代比一代厉害啊”

    水暗香微微抬眼,耳边各种谈论声早就习以为常,看着流苏,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特别,恍惚间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清虚道人挥手让流苏回到位置,敲了敲案桌道:“修士自修炼伊始,共划分为十个境界,炼气,凝丹方伊始,塑道,聚魂为道基,混元,元丹入佳境,虚神之境有小成,归宗境道法大成,便位列道尊之位,第九境入神境那便是半仙般的人物了,中洲大陆上也不过寥寥几人而已,至于传说中的劫变境,自上古时期之后更是未有人达到。”

    众弟子听得神往不已,听课愈发认真了。

    时光飞逝,流苏来到斗阙宗已经一个多月了,周围一切都在悄然变化着,唯一不变的是北斗峰之巅那洁白厚实的积雪。

    虽说时间已进入盛夏,斗阕宗里却丝毫感觉不到温度的变化,多数时间都飘着细雪或大风雪,极少见过雪的流苏倒是看了个够。

    随时间流逝逐渐变化的还有流苏手上那日见增多的伤痕,因为他文课武课皆是倒数第一的成绩,让清虚道人的暴脾气有了充分散发的地方,直叹朽木不可雕也,就连每日的板子都不能让他进步一些。

    文课流苏没习过字,每日勉强记下几个字却不解其意,更不用说理解道文那深奥的意思了,清虚道人却不知,只道他不用心学,武课上流苏对水月剑诀早已纯熟,只是他的手每日挨着板子握剑都不稳,更别谈对练了。

    轻衣似乎是出远门导致天阴绝脉愈发严重了,平日都待在二楼静养,流苏更加不愿让轻衣担心,在轻衣面前假装一切都好。唯一支撑流苏坚持下去的便是轻衣,他立誓一定要找到治好轻衣师傅的办法,因此无论心中有多气馁,他还一直坚持着。

    流苏抱着一叠纸走到自己的蒲团上,昨日他因为不会背诵道德经新教的内容又被罚抄写,盘膝坐在位置上,看着周围众弟子各种异样的目光望着他和水暗香,撇了撇嘴。

    流苏暗自摇了摇头,世间不幸之人总是那么多,还好自己遇到了师傅,而暗香师姐又会遇到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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