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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海上灯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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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沧浪水妖们听得号令,一拥而上。三万戌阴鬼卒的战船分左右合拢上来,死命保护白无颜、阿蕊和禹王四将。

    江妃平时训练过这些鬼卒水军,知道他们的优势和弱点,此刻反过来指挥沧浪水妖作战,更加游刃有余。

    一场混战,青衣水军戌阴鬼卒死伤无数,沧浪海中血染海水,不断看到有死亡的戌阴鬼卒的身影在海面上灰飞烟灭。那些受伤流血的戌阴鬼卒也在勉力支撑挣扎着。

    白无颜跟阿蕊并肩站立在船头,各自挥舞手中宝剑,用尽全身剩余的力气与水妖们肉搏,已经浑身是伤,血透衣袍。

    白无颜脸上白纱不断飘动,对身边阿蕊惨然说道:“看来我们今日也要死在这里了,阿蕊,你怕不怕?”

    阿蕊转头朝着白无颜微微一笑,说道:“我不怕,能跟白大哥并肩战斗,同生共死,已经足够!”

    枉死城西城楼之上,鬼帝照文和也亲眼见到了战场上局势的变化,看到江妃叛变,三万戌阴鬼卒陷入重围,不由得气得三魂出窍!

    身边提察司司主妄真说道:“帝君,看来此番战事不利,一旦敌人攻上山来,大水淹没枉死城,那么我们就无法挽回了。如今之计,待臣保护帝君退往赤帜城或者酆都城,再作计较。”

    照文和道:“难道你要我放弃这枉死城数万子民,让那沧浪之水肆虐整个西方鬼域?如若那水府星君海水淹上枉死城,本君必当拼死护城,跟那水府星君同归于尽!”

    妄真见西方鬼帝心意坚决,便不好再劝,献计说道:“既然决意死战,那么可否让本城妖灯鬼施展灯油火攻?”

    照文和点头道:“可以一试。只是那沧浪水妖掀起那么大的风浪,恐怕妖灯鬼还来不及点火,那些漂浮的灯油就会被风浪吹散。”

    妄真道:“除此以外,已经别无他法。”

    照文和道:“也罢。那么请妄司主带本部妖灯鬼上前线一试。”

    妄真得令,下得城楼,点起城内所有提察司妖灯鬼差役,排成两个队列,开了西门,便往海边战场赶去。

    此时战场中央,戌阴鬼卒的青衣水军已经几乎全军覆没,先后已经有数万鬼卒葬身于沧浪海底。白无颜、阿蕊和禹王四将六人,合兵一处,只带了剩余八百鬼卒,杀出一条血路,往嶓冢山海岸边退去。

    江妃带领一队沧浪水妖,在后紧紧追赶,很快便又追上。

    白无颜立在船尾,面对江妃,说道:“谢定芳,你此番投入水府门下,背叛鬼帝,莫非是不想见你的丈夫了么?”

    江妃道:“白无常,我昔日阳间的名字休要再提!那日我跳下奈何桥,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见我夫君,家人团聚。可是孟婆说我夫君并未去过奈何桥,未饮孟婆汤,我倒想知道我夫君究竟有没有死,若是没死,那么我去替夫赎罪,有多么可笑。何况善恶之间,凭什么我夫君就是大奸大恶之人?他为了袁氏江山,费尽心机,有何不对?只是时运不济,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而已!”

    白无颜不知那水府星君,对谢定芳说了什么,竟然使她性情大变,怨恨起这幽冥地府来,劝道:“如果我告诉你你的丈夫的消息,你可否浪子回头,跟随我去见你夫君?”

    江妃道:“你们已是瓮中之鳖,我还要信你作甚?”

    白无颜道:“就因为我们已几无生还之机,横竖都是要死,对你来说,让我们早死晚死都是一样,何不给自己留一点希望,也好实现自己的心愿?”

    江妃沉吟片刻,说道:“我至多留你和阿蕊二人性命,其余人等,格杀勿论!”

    禹王四将之一的禺强在后听得大怒,喝道:“你这忘恩负义的妖女,要取某家性命就尽管来吧,俺要是动一动眉头,都不叫禹王神将!”忽地一下从船头跃起,手中大砍刀直劈江妃头顶。

    江妃等他靠近,突然张嘴一吐,一道水箭从她口中激射而出,喷了禺强一脸,禺强被喷得眼睛也睁不开,大砍刀失了准头,又加上身在半空,看不见对方情况,身子一歪,往旁侧闪去。

    江妃瞅准时机,手中分水娥眉刺闪电般戳出,噗地一声刺入禺强前胸。那禺强惨叫一声,心口鲜血四溅,转眼魂飞魄散,消失在沧浪海之中。

    禹王四将向来情同手足,唐辰一看禺强惨死在江妃娥眉刺下,悲愤填膺,一振手中长枪,直扑江妃而来。

    谁知江妃身后那水府星君赶到,手中金光锉脱手打出,又快又准,啪地一下正中唐辰面门,可怜唐辰被打得脑浆并裂,魂飞魄散,化作点点精魂吹散于沧浪海上。

    水府星君哈哈大笑,一招手收回金光锉,向江妃点头道:“不错,你可留那白无常和他随从小姑娘的性命,本君尚有话要问他们,其他人鬼全部诛杀!”又收起避水珠和乾坤袋,似乎胸有成竹,认为战局已定,也不再管战场上的事情,向那江妃喊道:“好徒儿,这打扫战场的事交给你了,为师另有要事,办完后就回来。”催起五云驼,转身化开一条水路,沉入了海底,不知道去干些什么。

    方道彰和宋无忌二人,对望了一眼,方道彰道:“老宋,今日我们四将死在沧浪海,也算是和禹王同生共死,了无遗憾!”

    宋无忌点了点头,道:“死又何所惧,只是这一世幽冥地府,要遭受那灭顶之灾,天下众鬼生灵涂炭,我们是拯救不了了。”

    方道彰道:“尽力就好。我们走!”一个提着方天画戟,一个挥舞巨阙板斧,分左右向江妃攻来。

    正在这时,但听得海岸边号角吹起,两百艘战船一字排开,向着白无颜、阿蕊等人的所在之地疾驶过来。

    为首战船上站立着枉死城提察司司主妄真,一手拿着一根绿色鬼焰的火把,一手挥动青色三角令旗,但见船上闪现出无数妖灯鬼,游进沧浪水妖的包围圈,纷纷扑通扑通跳进水里,一会儿那沧浪海面上,出现了一层厚厚的灯油,那油层不断向四周扩散开来,逼的那些沧浪水妖们不断后退。

    原来那妖灯鬼是燃烧人油的鬼怪,若灯油烧完时还补充不到灯油,妖灯鬼就会化为灰烬,自行死亡,因此其寿命极短。此时妖灯鬼们将自身灯油倾倒于沧浪海中,无异于一支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敢死队。

    江妃一见妄真率领妖灯鬼战船出现,便自心中一凛,鱼尾一拍海面,快速朝妄真所在船只游了过来。

    妄真本身法力已失,但是为了指挥妖灯鬼,毅然带队下海。他知那江妃过来是要灭他手中的火把,但是又不能退,需要等待妖灯鬼们撒下的灯油扩散到海上更大的面积,然后一击奏效。于是大声呼喝那战场上剩余的鬼卒水军:“快给我挡住那女妖,快!”

    那些鬼卒战船尽力靠过来,要阻拦江妃。谁知江妃运起浪涌咒法术,一层层巨浪翻滚起来,将靠近的鬼卒战船全部掀翻。

    妄真一见不好,连忙驾船后退,也实在顾不上等待妖灯鬼把灯油布完,手中鬼焰火把脱手飞出,投进了漂满灯油的海里。

    江妃一见大惊,连忙指挥沧浪水妖后退。

    只见噗地一声大响,整个沿岸海面被点燃,碧绿的鬼火在沧浪海上迅速蔓延,向着海面中心扩散开去。那些来不及后退的沧浪水妖被鬼火烧着,发出声声惨叫,有的被烧光了头发,有的被烧得浑身焦黑,严重的当时便魂飞魄散,灰飞烟灭。

    江妃退到灯油海面之外,指挥外围的沧浪水妖念动浪涌咒,巨大的海浪不断朝那些燃烧的鬼火打来,想要用沧浪之水扑灭大火。

    谁知,不管水妖们兴起多大的风浪,那些鬼火竟然无法被扑熄,反而越烧越旺。沧浪水妖损失惨重,被那妖灯鬼火烧死半数。

    白无颜和阿蕊的鬼卒战船,也是被困在一片火海之中。那剩余的戌阴鬼卒,哪里承受得住大火的烧烤,也被烧死大半。

    白无颜苦笑道:“阿蕊,没想道我们原来不是死在兵刀之下,也不是被海水淹死,竟然是被大火烧死的!”

    阿蕊忽然一把将白无颜抱住,轻声说道:“白大哥,抱住我,我们不会被烧死的!”

    白无颜听得一怔,忽然看见阿蕊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水,那雾水在火焰的映衬下,越来越浓郁,范围渐渐扩大,一会儿便将白无颜和阿蕊两人的身躯整个笼罩在了里面。说也奇怪,那些鬼火竟然像是害怕阿蕊身上的水雾一般,不敢靠近,一片火海之中只有白无颜和阿蕊所在的那艘战船丝毫没有受到火焰的灼烧。

    那方道彰和宋无忌船上的鬼卒一看,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拼命划船靠近,几艘幸存的鬼卒战船把白无颜和阿蕊那艘战船围在当中,紧紧靠在一起,避免了被火焰的侵袭。

    此时妄真已经驾船退回了岸边,看着眼前一片火海,叹了口气,暗道:“这两败俱伤的打法,实在是迫不得已。方将军,宋将军,白无常大人,只好牺牲你们了!”忽然抬眼看见腾腾火光之中,几艘战船紧挨在一起,当中一个圆形的水雾罩子将这些战船全部罩在当中,鬼火无法接近,不由得心中暗暗称奇。

    与此同时,海面冲天的火光惊动了在海底的水府星君。只见他跨着那五云驼,重新浮出海面,朝妖灯鬼火燃烧的那片海域一看,吃了一惊,暗道:“没想道这鬼帝还留有后手,这招岂不是同归于尽的招数?”又看见火海之中几艘战船紧挨着躲在一个水雾罩子之下,竟然安然无恙,也是心中好奇,凝神看了半天,忽然心中一动,暗道:“莫非这船上有人携带瑶池四宝之一的雾露乾坤网?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今日叫我集齐那瑶池四宝,彻底征服西方鬼域!”

    枉死城西门城楼上,西方鬼帝照文和正纵目远眺海上的战况,见那妖灯鬼火居然奏效,将沧浪水妖逼出近海海域,心中一喜,但转念又想到海上尚未撤退的鬼卒部队,恐怕要全部葬身于火海中,也不禁暗自嗟叹。

    忽然听见城楼下一帮亥阴鬼卒的罗唣之声,纷纷喝道:“什么人,站住!”“你是干什么的?哪里来的僵尸?”低头看去,却见一个身穿红色衣裙的女尸,头上包满了裹尸布,只露出眼睛和鼻子,看不出相貌,正一路飘上城楼来。

    那些守城的亥阴鬼卒想要阻拦,竟然都不敢上前,只在后面虚张声势。原来那女尸所到之处,周围热气腾腾,烫得人不敢靠近,连走过的地上都是一片干燥皲裂之象。

    照文和又是看得心中大奇,暗道:“怎么今朝大战之日,奇事迭出,这又是哪里来的女丑僵尸?”思绪方起,那红衣女尸已经来到了城头,居然谁也不理会,自顾自遥望那海面上的战况。

    照文和摆了摆手,让那些罗唣的鬼卒退下,转向那女尸说道:“请问这位如何称呼?本城正在大难临头,如果只是过路之人,还请你速速离去,以免误伤性命。”

    那红衣女尸也不看他,根本不理会照文和是鬼帝身份,只开口问道:“那海面之上,可有一个白无常?”

    照文和道:“白司主正在海上作战。不知尊驾如何知道?”

    红衣女尸用手点指那被困于火海中的几艘战船,说道:“是不是就在那里?”

    照文和道:“正是。”

    女尸不再多说,忽然腾身跃起,从高高的城楼上一跃而下,带起一片热气,火红的衣裙在空中飘拂,径直往燃烧的海面奔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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