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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白石漓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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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浮山上界三峰北下十四里,有四方山。山体高耸而圆秀,旧志多有记述,认为竹叶符、五色雀等为罗浮山的神异之物。四方山东北有双峰名丫髻峰,亦名双髻峰,人称小罗浮;东南为白水门,其间有宽敞的石池。

    五马归槽水向东北流汇池中而下泻,与白石漓三叠泉同为山中巨瀑。只不过白石漓直落,白水门稍有倾曲而有所差别。

    黑白无常和沙石二护法经过白水门时,但见池中一块光滑的岩石上立着一块白色的石碑,上刻“白石冢”三个血色大字,不知何意。再向南攀上,抵达白石漓瀑布附近,此处水汽蒙蒙,鬼雾缭绕,前方一片大坑,是个比方才更大的蓄水池,池中怪石错落有致,形成了天然的阶梯,通向瀑布之后。

    白无常往前走着,忽然“咦”了一声,那池中央一块滚圆的山石之上,再次出现一块白色的石碑,上面一样刻着“白石冢”三个血色大字。

    白无常回头问征侧道:“征夫人,你看这白色石碑,可否有异样?”

    征侧也是颇感意外,说道:“这两块石碑,以前从未见过,应该是近年来才有的。是谁立的碑呢?为什么叫白石冢?”

    四鬼在水池附近巡视一圈,除了这石碑之外,并未发现其他可疑之处。

    黑无常道:“我来看个仔细。”走近石碑一看,见那石碑底下圆形山石,不知是常年被水冲洗,还是有什么其他原因,整个底盘沿石碑中心方向有一个圆弧形的槽痕,似乎是有人将那石碑按住转来转去形成的痕印。

    黑无常心中一动,道:“难道这石碑可以转动?”说着便展开双臂,抱住那个石碑,往左右方向旋转起来。

    只听那石碑嘎嘎嘎一阵响,果然是可以向右旋转。黑无常于是不再犹豫,将那石碑向右手方向连续转了三圈,直到转不动为止。等到那石碑的转动停止下来,忽听得前方那瀑布后面又是嘎嘎嘎地一阵响,即使是在瀑布激流的轰鸣水声之中,那声音听起来竟然依然十分清晰。

    只见瀑布后方一块凸出的山石渐渐向瀑布外伸展,使得整块山石越来越凸出。渐渐地,那山石上面矗立的东西也被伸出了瀑布,众鬼看时,竟然是一个树立着的石棺,有一人多高。那石棺伸出瀑布之后,嘎嘎之声停止,取而代之的是“吱呀呀”一阵奇怪的响声,仍然听上去十分清晰,但见那石棺的棺盖居然自行慢慢打开,向左手边移动,渐渐露出了棺材里躺着的那具身躯。

    沙夫人征侧定睛往里一瞧,不由得惊呼出声:“妹妹!是你!”

    只见那鬼姬征迩,正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地躺在那石棺之中,容颜秀丽而憔悴,面无血色,一双黯然无光的眼睛凄然地看着征侧夫人。这一刹那,征侧夫人但觉肝肠寸断,心痛不已,立刻飞身跃上那块凸出的山石,去救鬼姬征迩。

    鬼姬征迩被封印关押在这石棺之中,本已万念俱灰,突然乍见亲人,姐姐那亲切关怀的目光,让她猛地里浑身一震,原本黯淡的眼神突然泛出精光,凄厉的声音大声叫道:“别过来!这是个圈套!别过来啊!”

    征侧夫人被妹妹一喝,身形顿了一顿,但她眼见唯一的亲妹妹被关在这阴森的石棺之中,长年累月,受尽折磨,又怎么能忍耐得住,霎那间满眼具是小时候那蜜意融融的姐妹亲情,救人之心更切,柔声说道:“妹妹别怕,姐姐来救你了!”不顾一切冲上前来,将鬼姬征迩抱出了石棺。

    就在征迩被带离石棺的一刹那,就听整个白石漓山坳“轰隆隆”一阵巨响,仿佛山崩地裂一般,那山涧周围的黄土泥沙,岩石碎砾之下,忽然出现一道道裂缝,无数的山石黄泥爆裂开来,从泥土之下一具又一具的僵尸缓缓站立起来,漫山遍野,数也数不清!

    沙护法征侧怀抱着鬼姬征迩伤痕累累的娇躯,站立在那凸出的瀑布岩石之上,居高临下,看个真切,也是大吃一惊,向下面瀑布池中的丈夫诗索和黑白无常二人,大声呼道:“大家小心,是僵尸群!”

    再看那些僵尸,不知是听到了征侧夫人的呼声,还是闻到了黑白无常身上的鬼魅气味,纷纷抬头向瀑布这边望来,不一会儿那一个又一个僵尸,急匆匆地向瀑布水池方向快速疾冲,前赴后继,四面八方,如潮水一般涌到。

    征侧抱着妹妹纵身跳下瀑布岩石,和诗索、黑白无常合为一处。五鬼围成一个圆圈,面对四面八方涌上来的僵尸,严阵以待。由于这五鬼当前站立之地恰巧是瀑布水池中央,身后就是轰鸣的瀑布激流,无可遁形,石护法诗索和沙护法征侧法力未复,在水里无法施展化石聚沙的法术,只能各自手持一柄镔铁锏应敌。

    黑无常运起神通,解下腰间**铁链,用手在铁链上一抚,一道绿色鬼火旋即出现,很快将整条**链点燃,扬臂挥舞起来,长长的通体燃烧的火链盘旋飞舞,在五鬼身周形成了一道保护圈。

    再看白无常,也将手里招魂幡举起,白色幡幔之中射出无数缠魂细丝,相互缠绕纠结,形成了一张白色的大网,那缠魂丝网很快越织约大,也将五鬼身形笼罩保护在大网之中。

    那些漫山遍野的僵尸,似乎根本不惧鬼火链和缠魂丝网,没有感情也不知疼痛,只是口中“嗬嗬嗬”发出恐怖的怪叫,张开双爪闷头往前冲,蹬石踏水,纵身飞扑,转眼间便有十数个僵尸撞上了鬼火链,身上噗哧哧燃起了绿色的鬼火,瞬间燃烧殆尽,灰飞烟灭。

    但是后面的僵尸仍然不断冲上,有些被缠魂丝网触碰到的,纷纷被反弹飞回,向后面奔来的僵尸身上劈头盖脸撞了过去,撞倒一大片。

    黑白无常拼尽全力抵挡僵尸的冲锋,怎奈这些僵尸数量实在太多,随着时间的推移,黑白无常均感到法力快速消耗,冲上来的僵尸压力越来越大,眼看便要被那些僵尸突破保护圈子。

    白无常心里暗暗焦急,边打边察看周围地势,但见那些僵尸是从山涧堤岸两边的山石丛林之中涌出,身手颇为矫健,专挑水中凸出的岩石下脚,蹦跳纵跃,仿佛训练有素,完全不是普通的僵尸,更像是僵尸鬼兵。

    不过即使他们奋不顾身地冲锋,似乎也不敢轻易掉落水中,不由得心中一动,大声招呼道:“这样被动防守坚持不了多久了,大家随我跳下瀑布,让山涧把我们冲下山去!”说话间,身形拔地而起,那一片缠魂丝网呼啦啦向前挥出,罩住前方的一片僵尸敌人,然后脚踏水花,尽全力朝着瀑布水池悬崖边缘跑了过去。

    其余四鬼心领神会,纷纷跟上。那些僵尸一看他们五鬼要跳瀑布山涧,似乎明白其意,也是一个个地奔向水池瀑布边缘去阻挡。

    白无常冲到水池边缘,往下一看,但见白石漓瀑布往下冲成三叠,每一叠有一个水池,但山上这个水池是最大的,而且越往下瀑布激流冲力越大,应该可以一冲到底,将自己一行人冲到山脚下去。于是白衣飘飘,转身凝立在水中,对其余四鬼说道:“大家快跳下瀑布悬崖,我来断后!”

    黑无常经过白无常身边,道声:“白兄小心,我们先走一步!”跟着诗索夫妇和鬼姬征迩,纵身跳下悬崖山涧。

    与此同时,十几个僵尸已经追到白无常身前,猛地跳跃而起,向白无常身上扑来,张开大口,用那白森森的牙齿去咬白无常肩头、脖颈和双臂。

    白无常早已将一叠黄色符纸握在手中,迎风一招,喝声:“鬼哭符!”那些符纸噗地一声燃烧起来,化作十数个哭泣的白色鬼脸,带着尖利的呜呜哭声,自行寻找目标,向那些僵尸扑了过去。

    刹那间,但见那些僵尸被鬼哭符上身之后,立即呆滞在半空,惨白的脸上表情僵硬,忽然哇地一声嚎啕大哭起来,但是却哭不出眼泪,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干嚎,模样看起来十分奇怪。那干嚎之声越哭越响,最后那些僵尸随着白色鬼脸的消失而灰飞烟灭!

    白无常在打出一叠鬼哭符的瞬间,毫不耽搁,往后一退,纵身也跳下了悬崖瀑布,但觉一条腿上突然一痛,只见有一个未被鬼哭符击中的僵尸,一口咬住了自己的小腿,将自己小腿咬得献血迸发,瞬间染透白袍。

    白无常一声怒叱,左手撤下穿魂剑,身形在半空中一个转折,挥剑朝那僵尸头上劈去。穿魂剑在刹那之间,光华大盛,一股茫茫剑气喷薄而出,快如闪电,刷地一声便将那僵尸头颅劈成了两半!

    五鬼先后跳入瀑布,从上而下被那瀑布冲下了悬崖。沿瀑布而下十数里,有数丈高的大石横蓄水势,其上可坐卧观瀑,称为忘机石,乃为二叠。征侧抱着征迩,和丈夫诗索、黑无常四鬼由着瀑布激流冲到忘机石上,然后并不停留,水势继续轰然而下,仍然挟着万钧之力,将四鬼向山下三叠池冲去。

    白无常被瀑布卷下二叠,但觉小腿一阵剧痛,忽然头脑嗡地一声,难以再控制全身法力的流转,被啪地一下重重摔在忘机石畔,竟被巨石卡住,再也无法随波逐流向山下俯冲。

    白无常仰面朝天,背靠巨石,向上望着那山顶瀑布,只见轰鸣的瀑布犹如银河倒挂,从天际倾泻而下,偶尔还能看见数个收脚不住的僵尸随着那奔流的瀑布被冲了下来,掉在二叠池中。

    白无常心知征侧夫妇和黑无常他们已然从三叠池下离山脚而去,心中一阵宽慰,勉强靠着那巨石坐直起身子,但觉浑身骨骼咯咯作响,不知是被山石撞击,还是因为被那僵尸所咬,毒素上行,只感到全身无力,疼痛难忍,身体像散了架一般的虚脱,任他有多强的法力却再也无法施展。

    不一会儿,只听耳边“嗬嗬嗬”之声再度响起,那几个被瀑布冲下的僵尸居然慢慢从水池中站立了起来,阴森的目光盯着白无常,一步一步缓缓踏水走了过来。白无常紧紧握着手中两件法器,招魂幡和穿魂剑,却是一点也提不起来,只能是看着那些僵尸不断朝自己身体靠近。

    白无常一声长叹,没想到自己到头来竟然会是死在僵尸口下,葬身于这南方鬼域罗浮山中,不禁一声凄厉的惨笑,仰天发出,笑声在罗浮山山岭间回荡,也不知是笑那天道无常,还是笑那世事的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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