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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昏睡几时,御无心终于在一个安静的黄昏,以一记响亮喷嚏作为他苏醒过来的证明。这喷嚏是因为鼻孔一阵发痒,刺激所致。睁开眼睛第一瞬间,他的视野闪过一抹惊艳,尔后满脸每一寸肌肉每一个细胞堆出一个惊讶的表情,他放大瞳孔,屏住呼吸,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
一位出尘脱俗的翩翩女子,年方十八的模样,白衣轻纱,娥眉素面,柔情似一缕清风来回踱步在崖坪之上,让人看着心情舒畅。但见女子目光远眺,似乎并不为何事所着急,她步履轻盈,似乎轻一脚或重一脚都会影响画面的美感。纤纤玉手持着一根细草,大概刚才鼻子发痒便是她所为。
御无心的内心,此时是七上八下的。
女子被他这一记响亮的喷嚏所惊扰,侧脸回眸之时,御无心飞快闭上了眼睛,作假睡状。他认为如此狼狈不堪,衣衫不整的躺在地上,若没有一点排场,简单的起身有点大煞风情,让自己颜面尽扫,这不是自己的作风。他闭着眼睛,努力在脑海里构思着起身的姿势和言语,尽量让故事的开场,主角的相遇更显得浪漫又别致,轻巧又自然。
于是他故作慵懒的侧身,尔后翻身滚动着身子,在地面上挪开一尺距离,停下,又翻身,再挪开一尺距离,他心里感觉两个翻身还不够产生距离美,于是故技重施,又一次翻身,当翻过一半时,他的后背被什么东西给抵住了,落不下身去,像一根树干抵在后背,他伸手抓住树干,甚是柔软,再往上摸索,更柔软,他惊悚,睁眼,看手,他发现自己的双手正非常惬意不愿松开的抓着别人的腿,“啊”————
“你是何人”他慌忙起身一个后跳,隔开距离,慌乱中他暗运灵枢之气,意识俱通,想祭出判神笔,却发现判神笔不为所动,这让人甚是慌乱。
只见女子正温顺的看着自己,梨涡浅笑,步履轻盈,徐徐走近过来。
“你别过来,再过来……再过来我跳下去。”大概是许久不曾遇到活的人,或是在这山中住惯,忽然见到人让他很是警惕,他连忙后退,站在悬崖边威胁道。
“我是何人?我的主人,你说我是谁?”
女子声如银铃,笑容让人如沐四月的春风,看着舒爽,她并没有再走近,而是转身往回踱步,她走到崖壁下,看着崖壁上一个个被雷电烧焦的身影,忽然转过头来,单手指着崖壁,对御无心说,“我出自你的笔下,沐天光而得生命,终究也是因你而生。我的十一个兄弟姐妹,在天光退回时被带去,跟随雨露落入世间各地,独留我未得上天宠幸,撇落于此等你醒来,不知该庆幸还是默哀,或许这也是上天之命数吧。”
御无心一头雾水,不知其所说云云何意。
女子见御无心一脸愣神,想着说再多他也消化不了,便不再多言,眉目间略带哀伤,望着远方群山。
崖壁上十二勇夫像,只剩黑黢黢的十二个轮廓,听着女子的话,他大概想到了什么,只是不太敢相信世间有如此造化。看着女子似乎没有想象中凶神恶煞,临时的恐慌慢慢缓了过来,他走到女子面前一丈的距离停了下来,欣赏着她完美无瑕的侧脸,凹凸有致的身躯,随风而舞的发丝和衣衫,心里暗想留着这么个美女子作伴也是好事。
“主人为何看我?”
“主人?你是说我么?我不叫这个名字。”
“你叫御无心。”
“啊!你怎么知道。”
“你的一切我都知道,不光我只知道,我那十一个兄弟姐妹也知道。”
“啊!……”御无心感觉很崩溃。
在天黑的时候,御无心拾来一堆干柴,燃起一堆篝火。他是个善良之人,至少此时他不善良的一面还没有外物刺激出来。既然来的是个弱女子,起码的照顾还是要有的。
两人面对而坐,他的拿着一根枯枝在火堆里拨弄着。
“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女子看着火,轻轻说道。
“那你的兄弟姐妹去了哪里呢?”
“我也不知道,他们被天光带走时,有些还没醒来。”
“喔,那你为何对我了解?”
“我因你而生,你的记忆便是我的记忆。而我记忆……我没有什么记忆。”
“我还不知道要多久才可以离开这里。”
“快了,也许我在这里,你离开的会快点。”
“为何?”
“因为我代表成长之源,这是上天赋予我的旨意。主人给我取个名字吧?”
“取个名字?”
“嗯。”
“你们兄弟姐妹我画出那么多,以后都得叫我取名字。这样吧,你是我第七个画出来的,就叫柒吧。”
“嗯。”
“这么爽快同意,你不觉得难听吗?”
“主人之言,善恶不违命。”
彻夜长谈后,御无心在崖角再次端坐入定,恍若无人。夏日的阳光照在他身上似乎没有温度,他周身冒着一层水汽,直到天黑之时,一日的暴晒,汗水才渐渐渗出,满月大如盘,月下独坐静思,这样的情景在往常似乎出现过太多次,他在幻境之中求索世间真谛,有罪恶、有劫难、有福报、有喜怒,似乎世间事,世间万物景象,已然在他心里浏览一遍。
再次入定醒来很久,过了将近一个月,他才渐渐睁开双眼,人似乎比往日消瘦了几分。长时间的打坐,他并没有急于起身,而是睁眼远眺,云雾中冒出山峦点点,稀稀疏疏如星罗棋布。他呼出一口浊气,满脸沉稳,起身似乎换了一个人。
他转过身来发现石屋已然被修葺成一座秀气的草屋,依山而建,树叶长草,将屋顶掩盖的整整齐齐,之前栽柏树的石坛,此时开满了五颜六色艳丽的花。
御无心心情大好,健步走去。走到门口,见屋内木床上躺着一个人,是柒。大半夜休息,御无心蹑脚退去,并没有惊动她。再次站在崖角,望着头顶皓月,听着深渊下猿啼哀转,夜风清凉,此时的人越发清醒。这次打坐醒来,感觉似乎自己比往日收获更多,但只是感觉,也没人凭证。他在入定时看见自己灵枢中,心脏周围的脉络,五光十色,更粗更亮。
“你完成修炼了!”一声轻柔的话语在背后唤起。
“谢谢你。”御无心转身真诚说道。
女子脸上泛起浅笑,并未答话。
御无心面带笑容,转过身去再次看着山河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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