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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程远闭着眼睛,听着炊事头头的呼噜声。
夜,已经很深了。子时,正是适合行动的时辰。杨程远悄声摸了起来,月光很温柔,让他能看清自己该下脚的地方。
他俯着身子一步一迈,踏过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人,钻出了粗陋的帐篷。
他只要绕开几个分散开来守夜的护卫——也许他们正凑在一起谈天——便好,他小心翼翼从帐篷处离开,如夜猫般在夜色的掩护下向着围在一圈帐篷中间的货物潜去。
很好,几个护卫集中在一起,而且,看起来像是睡着了。即使没有睡着,他们的警惕性也会大幅度下降。
不足为虑,杨程远在心里告诉自己。但也不能放松警惕,他很快又补充到。
货物似乎……位置被打乱了……但还好,他在那个货箱上做了标记,但其他人会以为那只是木头原本的自然纹理。他一个一个摸索了起来,突然又惊疑起来他们是什么时候换掉了这些货箱的位置。他意识到自己的观察似乎……出了点问题。尤其是辨音方面,这周围是不是也太过安静了一点。
是了!前一晚那炊事头子的呼噜声震天响,今晚却……
摸到了!那个标记!杨程远调整了自己的呼吸,努力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他平静下来,心境回到了最初的状态。
就是这样。他告诉自己。
木箱被毫无声息的打开了,破坏锁具的时候竟也难得没有弄出声音。他只开了一个缝,伸进一只手慢慢摸索了起来。
是空的!杨程远终于反应过了,他猛然回头却见身后站着几个人,而旁边的护卫们也形成了合围之势。
怎么这样大意!杨程远心中大惊。
“不是你大意了,而是你的硕核酸柠上已被事先抹上了麻沸散,不是什么毒药,这种剂量只会使你感官都变得不太灵敏而已。”卢乔冷笑,“我早就觉得你不对劲,从你混上来的时候我可就盯着你啦!”
杨程远知大势已去,只得连连叹道:“罢了罢了,本不想动用这一招的,倒是你们自作自受!”
卢乔听得这贼子这样说话,心中狂跳。怕迟则生变,便抽出剑来直向那人心脏而去。
杨程远终究是反应不及,没能完全躲开,利剑擦着心脏穿过肋骨。他吃痛间左手一狠,捏碎了藏在袖子中的蛊母。
……………………………
孙谷骑着老马向着井泉镇方向奔去,突然腹中一痛,竟如被细虫撕咬般痛苦起来。孙谷“啊”的一声伏倒在了马背上,一时间竟无力驭马。他忙调动体内真元像腹中压去,竟丝毫不见好转。渐渐地,孙谷稍稍适应了这种疼痛,便胡乱向怀中摸去。孙谷松了一口气,螺心草尚在。于是他强振精神,继续向着前方冲去。
又骑了一段时间,孙谷发现疼痛减轻。再过了一段时间,这痛感竟消失了。孙谷不容多想,捏了捏怀中上等的固元瓶,便一路向南,直奔井泉镇。
……………………………
小穆腹中剧痛,一时之间竟直不起腰来,竟差点栽倒在地。身边的惨呼声也此起彼伏,不断有人倒下。卢乔几欲昏倒,终是撑了下来。但他手一松,剑便插在杨程远前胸倒被他夺了去。那杨程远手扶住剑来,慢慢将剑抽了出,他长长的“嘶”了一声后,竟好整以暇地扯开上衣,为自己擦了金创药。
杨程远放眼望去,场中除了自己外几乎所有人都丧失了行动能力。那些普通的仆役随从早已昏倒,还醒着的无非是几个有真元护体的好手而已。
卢乔向来自负,只觉得身边从来没有人能够胜过他,无论是功夫手脚还是坚毅的性子亦或是侠士风范,他从不认输。他也有这个资本傲气。但他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神志也渐渐模糊的时候,余光竟扫到了尚还站着的小穆。他心中大惊,羞愧感顿时占了上风。一来他愧的是自己只来得及使了一招便倒下,二来他愧的是自己平素傲气逼人,如今竟被一个声名不显的小子比了下去,三来他受刘记委托,从未有过半点闪失,今天折在了区区一个人手里!
他咬牙,五官都几乎扭成了一团。他拼命蠕动着身躯,努力想要站立起来。但最终只能跪在那里,狰狞的五官紧贴地面,脸和膝盖竟似要钻入土地里去。
杨程远包扎好了自己的伤口,虚弱的笑笑:“失算啊失算,这里居然还站着一个。”
小穆紧紧握住剑鞘,却没有半分拔出它的力气。他现在能坚持站着不跪倒在地,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杨程远望向了卢乔,那个死命挣扎着不肯认输的家伙,淡淡道:“哦?是吗?没想到我们想到了一起去。不过……发现我身份的可不是你吧!蛊虫菌粉是昨天夜里就全部洒进骡车上行军粮里的,若是你早就发现,为何不在那时就阻止我?”杨程远又把脸转向了小穆,“倒是这位小兄弟令我大吃一惊啊,居然教他们设下了这个圈套。只可惜,你来得比我要晚上一天,失了先机。不过……也幸好你来得晚,今晚你吃下的蛊虫隔了一天威力已是不足,不然,倒下的这些家伙里面,也就有你一个啦!现在嘛,我给你一个机会,交出螺心草,就饶了你们。不过……要是被我的蛊给疼死了,那可怨不得我喽!哈哈哈哈!”
小穆心中不安,虽说螺心草已被孙谷带走了,但谁知这贼人还有没有同伙在半路拦截。更何况……孙谷也中了这蛊,也不知蛊母的作用范围如何,他现在有没有离开这范围之内。
卢乔神志已经不甚清楚了,但贼人猖狂的大笑声依旧狠狠地往他耳朵里钻,直钻地他头痛欲裂,脑子里也有个声音在不断嘶喊“站起来!废物你站起来!”
于是卢乔突然窜了起来,手舞足蹈,大喊大叫,状若疯癫。
杨程远大惊,脚下一动,便踢起了卢乔刺中他的剑来,直直向卢乔飞了过去。
“噗嗤”一声,透心凉。
卢乔再次倒了下去,穿过他胸膛的剑在他直挺挺地躺在地上时剑尖磕上一颗石头,于是“噗嗤”一声,剑又从卢乔身上退了出来,“哐当”的跌在了他的身旁。
剑不断哀鸣着,在场的却没有人有这个修为能够听见。那是一柄有了生命的剑,它甚至刚刚还饱饮了自己主人的鲜血。
小穆费力往自己怀中摸去,却又恍然明白过来,自己原先制作的小玩意儿都损耗在了藏雾林中。他已无计可施,只求孙谷能顺利将螺心草送回。
“真是一个好汉啊,我倒想结识他一番!”北边有一个人拍着手骑马踱了过来,身后跟着一批人马。
杨程远望去,正是自己的直属上司——明顺堂副香主方项肃。
那副香主一脸遗憾地望着卢乔,又摇了摇头道:“可惜可惜,竟挡了复青会的路。”
杨程远忙上前行礼:“见过香主!”
方项肃回过脸来,赞许地望着他道:“我本派你们前往藏雾林寻找那灵药,没想林外正有一株现成的。这次你得了手,想必……”
杨程远突然意识到一点:白天时加入的两人竟不见了一个!
他只好咬牙恨道:“启禀香主,那螺心草……怕是已不在这车队中了!”
“你说什么!”方项肃大惊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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