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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颜真的觉得能生于花家长于花家是她的福气,只是这福气,怕是以后就没了。花家累世千年,从不与皇权沾染,一旦她真的沾染了,嫁给云迟,唯一之法,便是要从花家除籍了。
只有从花家除籍,再不是花家的人,才能不破坏花家的规矩。
毕竟不能因为她一个,破了花家千年的立世之道。
她渐渐地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安十六担忧地说,“子斩公子那里,少主打算怎么办?当日离开桃花谷时,子斩公子可是说等你回去的。”
花颜抬头望天,夜幕深深,天空有点点繁星,苏子斩真的是一个合她心意的人,除了他的寒症,无一处不合她的心意。
只是可惜,她与他的缘分,估计是只修了桃花谷那些时日,再多余的没修够。
她曾几何时以为她能照亮苏子斩的一生,而苏子斩也能陪伴她,过她想要过的生活,成为她心中的阳光,却没想到自己的一生这般交代了出去。
大难不死,被云迟救了,昏迷半个月,醒来后,人是人非。
她与云迟,估计真是上辈子欠下的孽缘,剪不断,扯不开。
她沉默许久,收回视线,沉静地说,“我已经写好了书信,明日你们带走,送回去交给哥哥,哥哥会依照我信中所言,帮我照顾好他,寻到合适的机会,告知他此事。”
安十六看着孱弱的她,心疼地说,“子斩公子是一个极其骄傲的人,若是知道少主为救他而嫁太子殿下,怕是生不如死。您救了他的人,救不了他的心,生与死何异?”
花颜抿起嘴角,又沉默了片刻,低声说,“他也许会一时受不住,但是早晚会明白的。人与人之间,有许多种情意,喜欢、爱慕、知交等等,不止一种,我不能与他终成眷属,那是前世修的缘分不够,但我还是想让他活着,活得更好。”
安十六又深深地叹了口气,“太子殿下对少主这份势在必得之心,终于被他达成了,果然天下人传言,太子云迟,没有做不到的事儿。只要他想要做一件事儿,一件事儿必成,如今足可见真知。”
安十七忽然小声问,“少主,太子殿下是真对您情深意重,还是他认定了您,您偏偏不想做太子妃,激起了他对您非娶到不可的执拗?若是后者,那……”
花颜眸光微动,眼底凝上一抹深色,浅浅而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蛊王还不足以让他闯进当时已成了九成火牢的蛊王宫,他为救我以身涉险,九死一生,又折损自身运功为我祛毒,这些已足以让我应允他嫁他。但我虽应允他,也是在平等公平的基础上交换的约定罢了。他是太子,对我情深意重也好,对我执拗也罢,这一生,已经栓钉在一起了,除非他有朝一日弃我,否则便是一辈子。”
安十七闻言又没了话。
花颜又道,“江山是他的重担,我嫁他之后,若有必要,也要帮他分担些。总之,人生一世,还是活得别太明白的好,有时候,前路看得太清,也是没有用的,就如我对苏子斩,我想好了陪他治寒症,与他一生走马扬鞭泛舟碧波,却没料到自己出师未捷,折在蛊王宫,起点未始,已无前路。”
安十七也长长地叹了一声,“少主为了我们临安花家隐卫零伤亡,险些折损自己。若是当日多带些人闯进蛊王宫,也不至于……”
花颜微笑,“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我不后悔,我们临安花家每个人的性命都珍贵,如今已然是最好的结果了。”话落,她又说,“况且,无论如何,云迟待我,不止不薄,可以称得上极为厚重了。也许有朝一日,我会……”
安十六忽然截住她的话,郑重地说,“少主,您可千万不要爱上太子殿下,自古以来,多少红颜,沦落进帝王家,零落成泥碾作尘,先皇后便是一个例子。若不是嫁入皇宫,她兴许不会早薨。”
花颜指尖蜷了蜷,指甲扎进掌心,垂下头,面色幽幽,低声说,“若是爱上,也没有办法。”
安十六闻言沉默了。
安十七也没了声。
花颜似乎陷入了某种思绪,神色微微恍惚,过了许久,她收起所有情绪,平静地抬起头,笑看着二人,“你们与我一般年岁,却这般如老婆婆一样地为我操心,放心吧!先皇后生来身子骨便弱,我如今虽因毒而弱,但这副身子早晚是会养回来的。我便不信皇宫能吃了我。”
安十六想了想,对花颜说,“十七带着蛊王和书信回去见公子,我留下来陪着少主。”
花颜摇头,“蛊王是我用命换的,万不可有失,你们一起护着蛊王回去。如今云迟虽然封锁了蛊王宫的秘密,但长久下去,没有不透风的墙。你们护送蛊王要紧。”
安十六看着她,“可是少主如今这般,我实在不放心。”
花颜对他说,“我在云迟身边,你不放心什么?我这条命是他以身涉险费力救的,他会护着我不会让我出事儿的。”
安十六犹豫,“可是太子殿下看起来也十分不好……”
花颜好笑,“东宫的隐卫可不是吃素的,他身体不好,还有东宫隐卫。担心什么?”
安十六咬牙,“好吧!蛊王着实打紧,我与十七现在便启程,待将蛊王和书信送回去,我们再来少主身边。”
花颜想了想说,“你们听哥哥安排吧!她见了我的书信,定会做出安排。从我答应云迟嫁他起,便不算是临安花家的人了。以后临安花家都会担负在哥哥肩上。他自病好后,逍遥了三年,如今也该接了我肩上的担子还我清闲了。”
安十六失笑,“做太子妃可不清闲。”
花颜“唔”了一声,“也没有想的那般可怕。”
安十六点头,“也许!少主以前常说事在人为,这天下间,蛊王宫都闯得,蛊王都夺得,想想一个太子妃而已,也该难不住您的。”
花颜笑着点头,将手里一直拿着的书信交给他,然后对身后吩咐,“小忠子,去将太子殿下请回来吧!就说十六和十七带着临安花家的人,即刻启程。”
小忠子连忙应是,立即去了。
不多时,云迟走来,手里拿着装着蛊王的金钵,交给了安十六,对他说,“代我与花灼传一句话,就说本宫待处理完西南境地动乱,使西南境地安平之后,会前往临安花家提亲。”
这次不是懿旨赐婚,不是圣旨赐婚,是云迟亲自上门提亲,意义大为不同。
云迟终究是将皇权与临安花家摆在了一个对等的层面上,古往今来,还没有皇家太子提亲这一说法。
安十六闻言面色动容,恭敬地对云迟深施一礼,然后又恭敬地接过了他手中的金钵,郑重地说,“在下一定将此话一字不差地传给我家公子,还望太子殿下仔细照看我家少主。”
云迟温和地笑,“她是本宫的太子妃,本宫得她如获至宝,自然会仔细照看。”
安十六点头,揣好金钵,又看向花颜。
花颜将以蜡封好的信封递给他,“你们路上小心。”
安十六接过信函揣好,“少主放心!”
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二人带着蛊王和信函以及临安花家的大批暗卫离开了行宫,很快就出了京城。
云迟在二人离开后,伸手捞起花颜,抱在怀里,温声问她,“折腾这许久,可乏了,可想上床休息了?”
花颜安静地窝在他怀里,点了点头,轻声说,“是累了。”
云迟抱着她回了内殿。
花颜躺在里侧的床上,闭上眼睛,却没多少困意,等了一会儿,不见云迟熄灯上床,也不见他做什么事情,只是坐在桌前喝茶,她又睁开眼睛,疑惑地问,“你不困?怎么还不上床休息?”
云迟看向床榻,她躺在锦被里,长发披散在枕畔,灯烛的光映在她脸上,静谧美好,他放下茶盏,低声说,“你先睡,然后我再睡。”
花颜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点了点头,重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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