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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何家南山来了三个强盗,本是光州逃散的军卒,他们丢掉原来的名字,最爱玩女人的老大改名臊狐,最爱吃的老二改名狼牙,最爱打架的老三改名虎须。三人中,臊狐有绝对权威,可以抽打老二、老三。不用担心报复。
是强盗就要抢劫,强盗看中了大何家的何万顷,一天夜里,抢劫了何万顷家的粮食,抢走了他的一个小妾。何万顷害怕报复,未敢报案。
强盗有了吃的,又有女人玩弄,玩弄之后卖掉,非常高兴。于是决定就这样干下去。其次看中乱石滩的周家。
周之洞一家五口,一妻一妾,一子一女,加上佣人三口,男的是老仆,担水、劈柴、扫地、清理茅厕;女的是老妈,洗衣、磨面、做饭。有个女儿,比周藻还小一岁,帮助母亲做些杂活。这个家没有任何防御能力。强盗踩点时,看中了周之洞的財产和周家的女儿。
一天夜里,周萍偷偷出门,希望再与爱侣吴兴家见面。她太想他了,最好能与兴家重圆旧梦。出门不远,她被黑暗中跳出的人搂住了,她以为是兴家,不敢叫喊。当她看清不是兴家、要呼叫时,嘴已经被堵注了。
抓她的人,把她绑了绑,装入口袋,扛走了。周萍想:我大概被强盗绑架了。因为她听说过:何万顷家被抢,小妾被绑架的事。她当时不在意,没想到灾难会落到自己头上。大约走了一个时辰,被放下来,拿掉口袋。睁眼一看,周围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
一个人打着火,点亮松明。周萍这才看清:这是个岩洞,深约两三丈,墙壁凸凹不平,洞口用石头和树枝挡了挡,扔无法挡风。门口有锅灶、有碗筷,地上有三堆干草,草上有被子。心想:这大概就是强盗窝了,和有的书上写的完全不同。
一个强盗边脱衣服边道:“哈哈!我骚狐运气不错,今天不费力就弄到个嫩妞,不管能不能换到银子,先尝尝鲜再说。狼牙、虎须听着!愿意看,就在一边当盏灯;不愿看,到外边凉快去。等我骚狐玩够之后,你们再来。不准乱套!”
狼牙、虎须没有离开。准备欣赏骚狐玩弄女人的技巧。
周萍被强盗的名字吓坏了。她无法喊叫,也不能逃跑,因为嘴还被塞着,腿脚还被绑着。
骚皮脱光衣服,解开周萍的绑绳。扒光衣服,按到地上,周萍吓得昏了过去┅┅
天已经很晚了,周萍还未回来。楚氏着急,要出门寻找,刚打开大门,见门上贴着一张带字的白纸,她不识字,将白纸厮下来,拿给周之洞。周之洞在灯下观看时,只见那字是:
权借贵府千金一用,十天之后,以纹银五百两赎人。若无银、报官、聚众抗拒着,吾等撕票,幸无自误,切切。
下面画着疵牙咧嘴、伸着舌头的狼头
母女连心,周萍失踪,最着急的莫过楚氏,她又哭又闹,道:“小东啊,当家的!快救救孩子吧!她可是你的亲骨肉呀!你不心痛么?不然,她可真的没命了。”
周之洞坐在太师椅上,绷着脸,一言不发。
楚氏回到自己屋里,拿来一堆碎银子和首饰,道:“这时我的私房,全拿来了。总共值一百多两银子。她二娘,你也帮衬帮衬,救救孩子吧!”
韩新巴不得周萍出个三长两短,排斥楚氏,自己升为正妻。她有儿子,以后这个家就是他们的了。但碍于一家人的面子,也不得不敷衍一下,遂回屋拿了一些碎银子和两件不值钱的首饰,放到桌子上,道:“我是小妾,并无私房。就这么多。全拿来了。”
楚氏一看就火了,高声骂道:“你这贱婢、**!我女儿被强盗抢走,你高兴不是?小东平时最心痛你,在你屋里的时间最多,给你的东西一定不少,哪能只有这点东西?”
“你是正妻。你管家。我是小妾,在家里无权。哪能和正妻相比?当家的到我屋里,只是上床睡觉,给过我什么东西?”
“你这骚狐狸!最会勾引男人!你在床上那么卖力,小东能不给你赏赐?”
韩新也火了:“我勾引男人?是谁被养子弄大了肚子,又拉我下水?是谁出主意弄死老东西,以便嫁给小东?”
两个女人越吵越放肆,把见不得人的事情全抖了出来。
周之洞越听越不像话,低声喝道:“住口!你们还怕家丑传得不远,让所有的人都听到,是不是?”
韩新道:“怕了?害怕丢人,就别干,干了,就别怕丢人。”
周之洞打了韩新一记耳光,“连被窝里的话也说出来,还有没有廉耻?”
韩新捂着脸,哭道:“我无耻?爹活着,奸淫两个娘,把两个娘的肚子都弄大,弄出一双儿女!这叫廉耻?”随即转身出门,拉着儿子,连夜走娘家去了。
周之洞因为女儿被绑架心烦意乱,又被两个女人吵乱了方寸,一气之下打了韩新,事后也颇后悔。
他担心女儿,更担心面子。不心痛钱财。区区五百辆银子还难不倒他。不要说家里有现成的珠宝,即使没有,最多不过出卖二十多亩田地,也不至于伤及他的元气。他心痛面子,担心他十几年的努力,得到的乡绅名誉,一旦丧失。他怀疑,女儿因为眷恋吴兴家,夜间外出才遭到不幸。女儿周萍曾求他把她许配给吴兴家,他也曾跟踪周萍,发现周萍每次外出,总在吴家左近转悠。因此,周萍的失踪,主要责任在吴兴家。周萍被强盗绑架,肯定不能完璧归赵,即使把周萍赎回来,已成了破罐子,还不被千夫所指,怎么嫁人?她周之洞的脸可就丢大了。长痛不如短痛,干脆狠心舍弃她。心痛一阵算了。萍儿啊!别怪爹狠心,只怪你命不好。但愿你得到上天眷顾,跳出火坑。
要出气,找谁想办法报复吴兴家呢?
高庠不能找。他是吴兴家的未婚岳父,他不会帮忙害自己的女婿。
第二个人是蓝复。他曾是萍儿的塾师。但他现在是高家的人,为人迂腐,不但帮不上忙,且会泄露天机。
就剩下何万顷了。这东西糊里糊涂,只有三件事最清楚:佃户的租子一粒不能少,家中的钱财一文不能外借,家中的男人、女人一刻不能闲着,必须随时供他驱使,连亲妹何万玉也不能例外。听说最近他的一个小妾被强盗掳掠,与我同病相怜,这个忙他大概是会帮的。
第二天一早,他乘马出门,拜访何万顷。
何万顷还不到五十岁,大概是在女人身上费力太多的缘故,已经老态龙钟。听说周之洞拜访,亲自接待。倾听周之洞的诉说。听着听着,鼻子里响起鼾声。周之洞不得不重重咳嗽几声,把他惊醒。长话短说,请何万顷帮忙。
“什么事?”
“吴兴家勾结强盗,抢走我的女儿。请何兄帮助除去他,解我心头之恨。”
“说他勾结强盗,有何证据?”
“若有证据,告到官府了。现在只是怀疑,所以请何兄帮忙。”
“听说吴家和壶口高家,结成了亲眷,高庠财大气粗,又有那班兄弟,我不敢捅那个马蜂窝,贤弟另请高明吧。”
周之洞急了,道:“我听说何兄的侍妾被强盗掳去,生死不明,难道何兄忍下这口气?不能赖到吴兴家头上?聊以报仇么?”
“贤弟弄错了,我并无小妾被强盗虏掠之事。最近有一小妾离家,那是她屡犯家规,被我赶走的,与强盗无关,也与吴兴家无关,贤弟还是快拿银子,赎回女儿要紧,不要煞费苦心了!”
话不投机,周之洞只得悻悻告别。
何万顷另有所思,立即找来柳成行。
柳成行是大何家的自耕农,父母早亡,只有兄妹二人。妹妹叫柳成絮。他羡慕何万顷的财势,也将土地出租,自己游手好闲,坐吃租课。为了拉近与何万顷的关系,她把妹妹送给何万顷为妾。但是柳成絮貌不惊人,且不温柔,得不到何万顷的欢心,但却拉近了与何万顷的关系,无论大小事情,何万顷总要找他商议。柳成行鬼点子多,成了何万顷的智囊。
何万顷与柳成行议论一阵,从乱石滩叫回来何万玉
何万玉是何万顷的妹妹兼姘妇,因为怀疑万玉怀孕,命她与长工林青山偷情,不久又有意暴漏行迹,被何万顷捉奸捉双,林青山成了冤大头。不过,青山很满意,不但得了老婆,还得了几亩土地,成了乱石滩的自耕农。
何万玉一回到娘家,便与哥哥上了小楼,关门抽梯,一呆就是一天一夜。谁也不知道他们干什么。反正大家已司空见惯,无人见怪。
第二天早饭后,万玉与哥哥依依不舍地告别,回到自己家里,与丈夫林青山嘀咕了好长时间,临了说道:“事成了,有你的大片田地,就看你干不干。”
“这不是拿老婆换田地么?”
“傻瓜!老婆身上不会少一块肉,而且又不是第一次,何必吃醋?老婆跟别人睡几次,换回大片田地,这样的好事,打着灯笼也难找!”
“这种事传出去,名声不好听!”
“名声值几文钱??你成了乱石滩首富,谁不巴结你?哪个敢说半个不字?”
“看在田地份上,我只好答应了。不过,别带肚子回来。”
“不想要,打掉他。想要,您就可以人財双收。”
一阵“哈哈”笑声。
从这天起,万玉以劝慰名义白天黑夜往周家跑。有时住在周家。
周之洞的妻子楚氏最关心的是女儿,对于周之洞与何万玉的私情懒得过问。楚氏天天与周之洞厮闹,见周之洞无动于衷,转求何万玉帮助规劝,何万玉表面答应了,当着楚氏的面,确实劝了周之洞不少话,至于枕头上怎么说,她就不知道了。
周之洞以为,强盗贪图的是钱财与女色,他已决定把周萍送给强盗,坚决不给银子,其奈我何?他把家中金银珠宝藏了又藏,连楚氏也不告诉。害怕楚氏翻箱倒柜寻找,因而绝不离开家中一步,自己也不出门躲藏。
转眼就是十天,三盗如期而至,一人留在大门外望风,二人进入家中取钱。
周之洞见到强盗就哭穷,无非年景不好,佃户抗阻不交,家中难以维持等等。
楚氏一会大哭大闹,一会又跪地求情,求强盗放回女儿。
强盗是要钱的,他们不管天理与人情。不给钱,休想过这个门槛。狼牙厌烦楚氏哭闹,一刀砍向她的脖颈,楚氏的头“咚“的一声落地,无头的颈口撮了几撮,“噗”地喷出一股鲜血,射到墙上。
周之洞不意强盗行凶,高喊道:“杀人了!救┅┅”
骚狐不等他喊下去,也给了他一刀,周之洞的头“咚”的一声落到地上,滚了几滚就不动了。
臊、狼二盗翻箱倒柜搜索金银,除在楚氏屋里搜到一些首饰、银子之外,一无所获,骂骂咧咧地离开周家。在大门外看见虎须正搂着一个女人亲嘴。。
这女人,是何万玉。
骚狐道:“三弟艳福不浅,哪里找了个骚娘们?”
“大哥!这个女人很听话,带回去吧。”
“多一个人,多一张嘴。哪有那么多吃的?”
“二弟说的对。”骚狐一刀将万玉劈了。
虎须要与骚狐拼命,被狼牙拉住,道:“三弟!这样的女人有的是,不可为她伤了兄弟的情分。今天回去,家里的女人,由你先干。”
虎须见人已死,再闹无益,只得跟二人走了。
吴兴家听说女友被绑架,心神不安,又无法可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家里团团打转。吴建业知道儿子的心思,略略劝了几句,也就算了。周之洞被杀那夜,兴家听到喊声,跑到周家看了究竟,又跑到壶口报告高庠。高庠找来范绍先。范绍先命郑平率一半乡勇,守护壶口,自己率另一半人,到乱石滩处理善后。他们在乱石滩村内外反复搜索,未发现任何强盗踪迹,返回周家,遣人叫回韩新母子,以韩新名义,向县衙写了报单。等了两天,县衙才派来仵作和两名公差,匆匆验了尸体,未留任何言语,即返回县衙,从此再无下文,
协助埋葬周之洞之后,范绍先返回壶口,每天率一半乡勇搜山。为避免伤亡,他不敢分散兵力,每天只搜一处,早出晚归,足足用了二十多天,才在大何家南山深处发现一个人住过的山洞,已是人去洞空。
三盗见壶口乡勇搜山,不敢继续在这一带为非作歹,而且天气将冷,山上难以越冬,只得逃跑。
强盗总归是强盗。临走不放弃发财,将周萍带走,卖入妓院,再捞一把。强盗煞费苦心,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口四面透风的破棺材,把周萍用被子包好,放进棺材里,用牛车拉着,一路南行。白天赶路,夜晚投宿。店家见三盗凶恶,不敢过问,到了长江边,抛弃牛车和棺材,将周萍打扮为病女,领上一艘驶往江州的小船。严密看管,防止她跳水自杀。
经过一个月的折磨,周萍已是花容失色,面容焦脆,与病人无异。她的心已经麻木。一个花季少女,被三个强盗蹂躏一个月,现在又要被卖入妓院,还有何脸面为人?就是死也太晚了。只好听天由命。
小船慢慢行驶,因为风不顺,小船走走停停,船夫划船费力,走得缓慢,费了几天才到江州。
江州虽是州城,但不大,妓院也少。妓院老鸨不是说生意不好,不想再添姑娘,就是嫌三盗要价太高,不愿买。于是,周萍未被卖掉,随三盗到了南昌。
南昌是洪州州城,又是镇南军府所在地,虽是战乱年代,仍然商业繁荣,人头钻动,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周萍到南昌十几天后,骚狐领来一个花枝招展的中年女人。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色情场所的女人。
那女人一见周萍就暗暗点头:身材小巧玲珑,面容如花似玉,真是个美人坯子。但口里却道:“尊驾言语不实,只有五分人才,怎能夸口说美如天仙呢?”
周萍经过一个月的调养,已基本恢复了原来的花容月貌。
“印妈妈不要看走眼,这姑娘可是十分人才。”
“但已不是女儿之身。若是黄花姑娘,身价自然不同,甚至可高出一倍。”
“我们得到时,已经破了瓜。”
“尊驾也没少占便宜吧?”
“嘿嘿!”骚狐淫笑了几声。
印妈妈问道:“姑娘可曾读书识字么?”
周萍虽然害羞,但事已至此,自度无法脱身,只得随遇而安。遂点点头。
“可会吟诗作赋?”
周萍摇摇头。
“不要只点头、摇头,要说话!可会唱歌?”
“未曾唱过。”
“声音不错。唱歌不难,一学就会。跳过舞么?”
“未曾跳过。”
“跳舞也不难。你身段好,有天資,不愁跳不好。店家!拿笔、墨、纸来。姑娘写几个字我看看。”
周萍思念家人,思念吴兴家,顺手写了李商隐的一首诗:
春日在天涯,天涯日又斜。鹰啼如有泪,为湿最高花。
印妈妈称赞道:“字体娟秀,诗含深意,正合姑娘今日处境。他日不难成为闺中进士。“转头向三盗,道:“请尊驾出去一下。“
等三盗出去以后,印妈妈脱掉周萍衣衫,在全身各处又看、又摸、又捏,心中十分满意。然后命周萍穿好衣服,叫进三盗,道:“好好一块蓝田美玉,可惜被尊驾糟蹋了。身上数处伤痕,决非胎生,一定是尊驾造的孽,变成废物了。”
周萍听她把自己说成废物,非常反感。但是,又一想:一个清白女孩儿,落到被人买卖的下场,与废物何异?
骚狐淫笑道:“嫖客要的是脸蛋和下边的那个地方,别的地方有伤痕又有何妨?”
“似尊驾这等粗俗之辈,只知在女人身上发泄,哪知王公贵胄、文人雅士的癖好?我问你: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是什么意思?他们家中妻妾成群,那个不是万中挑一的娇娃?若是专为发泄**,何必花钱到我们院中来?他们既来群芳院,不但要面容娇美、衣着华丽、精通文墨、能歌善舞的姑娘伺候,还要享受家中无法享受的眼福,上床之前,要欣赏女人的各个部位、各种动作与舞姿,只有白璧无瑕的资质,令人动情的姿态,才能使客人百玩不腻,愿出高价,反复光顾。若是面如桃花,而满身伤痕,像受刑的狱中囚犯,不把客人吓跑才怪!”
狼牙颇为不服,道:“似这等,嫖客到院中来一次,要花多少银子?”
“若是黄花姑娘,资质上乘,第一次梳拢,加上婚嫁宴席,婚事被服,少说也要三五千两银子。以后每次三五百不等。即使姑娘陪客饮酒,也要三五十两赏钱。客人给姑娘的私房钱我们不便过问,当然是姑娘越美,越会侍奉,得到的赏钱越多。姑娘积攒够了身价,就自己赎身从良去了。我们是做生意的,不从客人身上要钱,难道喝西北风么不成?”
“一个姑娘天天接客,就算每次三五百,一个月能赚多少?他们能得到多少赏钱?”
“尊驾这就不明白了,嫖客虽然有钱,但毕竟有数,不能天天来宿住。姑娘虽然客人不断,但多是陪酒,留客却不多。每人平均十天留一次客就不错了。”
周萍有些庆幸,比在山上被三个强盗天天轮流作践好多了。
“为什么不多留?”
“女人也是人,让姑娘天天陪客,他们受得了么?再说嫖客来多了,玩腻了。以后谁还来。只有让嫖客尝一次甜头,玩的尽兴,但因价钱太高,不能常玩,才会有高价回头客。”
虎须不禁咂舌,哎声叹气道:“娘的!老子厮混一生,也不够到你那里睡一次黄花姑娘。妈妈准备给这个姑娘多少进门费?”
“尊驾想要多少?”
“妈妈面前不敢多要,给一千两吧。”
印妈妈撇撇嘴,起身要走。
臊狐拦住,道:“妈妈别急。有话好商量。”他知道,这女人到街上一喊,捕快很快就会到来,周萍还要落到她的手里,三人就成了逼良为娼的犯人,只要周萍一开口,他们三人就原形毕露,非人头落地不可。
印妈妈重新坐下。“不要漫天要价,给我个实数。”
“妈妈开恩,可怜小人不易,给七百两把!”
“我说过:这姑娘不是女儿之身,又有那么多伤痕。买回去只能当粗使丫头,最多二百两,多一文不值。”
三盗止不住恼怒:若依他们的性格,早把这徐老半娘摆平了。但是南昌是个大都会,捕快如云,不敢发作,只能苦苦哀求:“务请妈妈高抬贵手,可怜可怜小人!”
印妈妈也看出,三人眼光中的凶焰,故作大方地道:“好!看在三位可怜的份上,再加五十两辛苦费。”
于是击掌成交。印妈妈写了卖身契:
只因周大、周二、周三家贫,无力养母,侄女周萍也无力养活,征得其同意,情愿以二百五十两身价,卖于印妈妈为养女。人银当年点清,今后生死不问。此据
三盗都画了押。
周萍出了魔掌,陷入火坑。身不由己,被一顶小轿抬到背街一个花花绿绿的大门前。最明显的就是:门前挂着八个牌子,一个牌子空白,七个牌子画着女人像,上面各吊着一个红灯笼。
进了门,是个过厅。厅内也是八个牌子,七个画有美人像,和外边的一样。
印妈妈道:“你就算进了我的门,无论你过去叫什么宁子,从今之后,你的名字就是赛花,这些牌子和外边一样。你识字,看看吧。她们都是你的姐姐。”
周萍看到:每个牌子上画定都是美人像,一个个花枝招展,像上是名字,依次是金华、玉花、琼花、醉花、梦花、如花、赏花。美人像下,各有一首诗,内容龌龊不堪,什么“枕上”、“樱唇”、“酥胸”、“丰乳”、“**”、“花心”。周萍匆匆看了一遍。因为讨厌那些诗,低头沉思,暗想:女人的人格,廉耻、容貌在这里反复出卖,还有什么尊严?我要设法快点死去才好。
印妈妈领周萍走进另一栋大房子,见不少男人坐着喝茶。
妈妈道:“这是客厅,凡是来到的客人,都在这里等候,无论喝酒、住宿,在这里等候安排。”
印鸨母带周萍到内院中间的大厅。里边几个人在喝酒,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腿上坐着梦花。一手搂着梦花的腰,一手在梦花衣服里摸索。梦花给他喂酒,他嘴对嘴把酒度到梦花口里,两人都已半醉。说话似乎短了舌头。
鸨母道:“客人在这里还算规矩。比姑娘的花房里规矩多了,以后等你接客,要记住:在酒宴厅,被客人摸索可以,亲嘴可以,但不能被扒掉衣服。”
鸨母领着周萍看望众花,多数人都在酒宴厅陪客,只有金花在家。印鸨母进了金花院,捏着嗓子喊道:“金儿呀!”忽听室内一阵慌乱,一个男人匆匆跑出屋子,边跑边穿上衣。与鸨母闯了个满怀。他后退两步,躬身道:“妈妈。”
“路班头,你忘了规矩么?为什么大白天进金花的屋子?你这是第二次犯规,这个月的薪水没有了。去吧!”
“这个路班头,是杂役的头领,总要找机会和姐儿上床,你要记住了,若是晚上找男人过夜,我可以不管,白天绝不允许。”
她们进了金花的屋子,只见金花衣衫不整,头发蓬松,低头红脸,一言不发。
“金儿呀!你也知道,我们上等院子,不比中下等院子。如果熬不住,夜间找个男人过夜,我假装看不见。白天绝不许和男人上床。你这不是自贬身价么?如果客人知道,谁还要你?难道你也想像下等院子的烂货,每天要十几个男人上身么?”
周萍心神一震,暗想:天哪!三个强盗已整得我死去活来。每天十几个男人上身,还有命么?
“我不过找他买东西,谁知他┅┅”
“你的丫头呢?”
“她们洗澡去了。”
“买东西可早可晚,为什么早不找、晚不找,偏偏丫头不在时找他呢?客人喜欢你,就是喜欢你在床上的疯狂样子。和男人上床多了,就没有那么快活了。客人也就不再喜欢你了。今天的事到此为止,下不为例。这是你新来的小妹赛花,你们见见吧。”
周萍看着金花蓬乱的头发,勾人心神的眼睛,裸露的酥胸,半遮掩的**,不禁心神一荡,赶忙低下头,不知今后自己是否也会变得像金花一样淫荡。
出了金花院。又见到宴会厅那个中年男人,正和梦花依依惜别。见印妈妈领着周萍,问道:“恭喜妈妈!院子里又添新花了,是什么花呀?”
“是赛花。司马爷,你看!这朵花如何?”
“杏脸桃腮,小巧玲珑。名如其人。多少钱买的?”
“有整有零,一千二百五十两。”
周萍暗想:真黑心,整整加了一千。
“我知道,姑娘进门,要有一年的调教期。明年今日,我第一个来梳拢。不准许给别人,不然你这院子就别开了。”
“那是!那是!谁不知司马爷势大財丰,就算别人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与司马爷争美呀!”
“知道就好。”扭头走了。
等那人走远,印鸨母对周萍道:“他是洪州司马,名叫龚清,其实他一点也不清,打仗时抢掠,剿匪时抢掠,无事时诬良为匪,抄没家产,也是一种抢掠。他是有名的地头蛇,人人害怕,欲得而诛之。他的钱来的容易,花起来也大手大脚。我们院的姑娘被他玩遍了,明年又是第一个梳拢你。我们得罪不起,只好答应他。别看他长相不怎么样,对男人凶暴,对女人却很好,我们院的姑娘都想嫁给他,他始终不图口,大概是嫌那些姑娘接人太多的缘故。你刚来就被他撞见,他梳拢你之后,可能会娶你。他娶你之前,仍是我们院的人,要接受我院的管束和调教。在姓龚的接走你之前,要老老实实的呆在院子里,哪里也不许去。”
鸨母将周萍带到一个独立小院,两个女孩子出门迎接。鸨母道:“这时你们新来的姑娘,立刻给她沐浴更衣,告诉她院里的规矩。”
两个丫头自我介绍:一个叫翠环,一个叫碧缕,都是十五岁。二人打来温水,一边为周萍洗浴,一边告诉她:这里的原来的赛花姑娘从良了,院子已空了两三个月。一直由她们二人守着。这里的姑娘非常清闲,要求却非常严格。大体说来,有十多项:主要地有:一、早上与傍晚要见太阳,以免脸色苍白,但绝对禁止中午受阳光暴晒,以防晒黑;二、不得随便吃东西,要吃厨房送来的食物,不能吃饱,以防发胖;三、禁止任何体力劳动,铺床、叠被、穿衣、沐浴、洗脸、大小便,都要丫头伺候,不能自己动手;四、白天无事,可以看书,可以闲坐,也可以和其他姑娘聊天,但禁止睡觉,以防眼泡发肿;五、必须熟读唐诗,至少能背一千首,要能触景生情,用诗句表达当时情景;六、禁止大声说笑,说话要轻声细语,发笑要扭身掩口,做出大家闺秀的样子,言语要含蓄,能引起男人**;七、表情要含情脉脉,有渴望男人驾驭的样子;禁止冷言冷语,无论客人如何粗鲁,遇到任何痛苦,都不得皱眉;八、走路要碎步缓行,如行云流水,禁止大摇大摆,蹦跳奔跑;九、每天洗浴,清除下身毛发,保持少女体态;不得单人行动,步步不离丫头,不离丫头的监督。十、调教期间,黄花姑娘禁止与男人接触。已破瓜的姑娘,每月可与男人同宿一次。但要运用所学床技,严格防孕,且不许熄灯,妈妈要隔窗监视。任何时候都要禁止白天与男人上床。
翠环道:“姑娘既到这里,就认命吧,按妈妈的吩咐行事。免得自讨苦吃。去年梦花姑娘刚来时,又哭又闹,不吃饭,不接受调教。妈妈把其他姑娘叫到梦花院,当着众人的面,命四个龟奴扒光梦花的衣服,绑到床上**,又往梦花口里灌稀饭,不准她死。一直折腾了五六天,梦花欲死不能,被迫接受调教,才算拉倒。后来梦花企图自杀,被丫头发现报告,又被龟奴按住,用铁锥猛刺脚心,梦花痛得死去活来;养伤期间,又被龟奴天天**,梦花廉耻之心丧尽,被迫安心为妓,不再哭闹寻死,现在已经接客了。”
碧缕道:“你们当姑娘的虽然忍辱接客,总要有几天好日子过,吃香喝辣、穿金戴银。我们没这福分。当丫头命苦,自己有了过犯要受惩罚,姑娘有了不是,也要我们顶缸。姑娘有了过犯,要用铁锥刺脚心,为的是不在明显处留下伤痕,以免降低身价,我们丫头是打皮鞭,被脱光衣服,由龟奴猛抽皮鞭,不打到半死不会停止。所以我们求姑娘,为了自己,也为我们,千万不要惹事。”
两个丫头的话,使周萍不寒而栗。她未想到,这个表面温情的地方竟这么血腥。她本想伺机寻死,看来这条路行不通,只有等待那个司马为她撑腰了。
次日,印妈妈为她派来教师,据说是唐廷教坊的导师,教过宫中嫔妃的。这导师为周萍安排了许多课程,有吟诗、弹奏、唱歌、舞蹈、走动、言笑、饮酒、**、**、床技等等,周萍聪明伶俐,各门课程都顺利通过,只有**、**、床技使她难堪,但在印鸨母的严厉督促下,也不得不比葫芦画瓢地演示一下。
一天午后,周萍正在屋里闲坐,翠环突然跑来,道:“听热闹去!”拉住周萍就跑。他们来到印鸨母的卧室窗外,翠环指指窗户,周萍这才注意室内动静:先是猛烈地床铺响声和人的喘息声,随后是女人的呻吟声和低呼声,周萍感到是怎么回事,扭头就走,被翠环拉住:道:“姑娘别怪我,是她指名要姑娘来的。”
果然,不久印鸨母就满面春风送出一个男人,特别看了低头而立的周萍。道:“学着点。这里不是立贞节牌坊的地方,女人越快活、男人越高兴,女人越风流,越能吸引男人。”
周萍暗想:她与男人睡觉,还指名要别人听,脸皮真够厚的。她为什么这样?可能是要把我培养成**,我怎么办。
后来,周萍问翠环:“不是白天不许和男人上床么?”
“那是对别人,她自己例外,这叫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快八个月时,印鸨母又为为周萍缠脚,说:要使她变成最具时尚的美人。每天用布条将两脚缠的紧紧地,以致两脚溃烂,印鸨母还要为周萍变脚。所谓变脚,就是用手术方式将脚上的肌肉去掉,使脚变成“三寸金莲“,女人所受痛苦可想而知。正在此时,传来那个龚司马的命令:“我定好的女人,必须保持天足,谁若敢动她的脚,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印鸨母不敢违犯命令,只好作罢,她不知道,正是翠环托人向龚清报告了“变脚“的消息。
正是:命运之神难抗拒,只有忍痛求自己。
未知后事如何,且看后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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