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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承则说的话,怎么听怎么像是临终遗言。
当他把真相赤裸裸地摊开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确实以为他是我人生中的噩梦,我甚至想过要是当初没有遇到他,我和阿年的人生会不会能平顺一点。
我不求有贵人相助,可至少也别让我遇到这种以看我出丑看我遭殃为乐的人吧。
可是回过头去看,我发现我根本无法想象在那五年里,如果没有司向南这个人,我和阿年到底会怎么样。
想来想去,好像会变得更难熬吧……
就算是他暗地里给我使了很多磕磕绊绊,但我不信我遭遇的所有挫折困难都是出自他的手笔。
可是每一次我失望难过的时候,陪在我身边的都是他,还有阿年,他确实把他照顾得很好。
不知怎么的,我忽然感觉到难过极了:“叶承则,你说这样的话,一点都不像你。”
话出口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浓重的鼻音。
“是啊,这一点也不像我。”叶承则的声音听起来似乎也变得黯哑了几分,“可是顾瑾时,我大概是像我自己太久了,忽然觉得这样子也不错。我觉得很庆幸,幸好你没有被我拉下来,幸好你还站在悬崖上头。这条深渊,我一个人在就够了……现在,在这个属于我的地方,我的内心终于感觉到了平静。”
听叶承则说完这句话,我已经泣不成声,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不断地抽泣着,叶承则也没有问我怎么了,我想他如果足够了解我,应该知道我就是这么一个爱哭的女人。
他沉默了很久,然后又用十分平静的语气跟我说:“相识一场,我再跟你说几句真话,当做是赠送的吧。顾瑾时,我发现我最爱的人一直都只有自己。所以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真的,从来没有。
你在我眼里,从始至终,都只是我无聊时用来打发时间的人形玩具罢了……我改变了你的人生轨迹,用你的人生娱乐我自己,所以和你们姐弟在一起那五年,以你们的些许苦难为代价,我过得挺开心的。
这辈子就此别过,下辈子希望你走运一点,也别再遇见我。”
叶承则挂电话挂得很果断,几乎是在他说完最后一个字的同时,电话里就传来了忙音。
我回拨过去,接电话的却是一个陌生的男人,他用英语告诉我那里是看守所,而叶承则拒绝接听任何人的电话。
这个男人真的是太自私了,一股脑儿把他自己要说的话全部都说完了,然后就不管我了。
他明明说是真话的,可为什么我越听越像是反话。
再晚些时候,严久寂终于回了电话给我,他说他刚下飞机,还说他和布朗先生一起去见了叶承则,可是叶承则拒绝配合。
在接到过叶承则的那个电话以后,对于这个结果,我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但严久寂还说,叶承则让他带了样东西给我。
他大概也是懂我的,当天晚上就连夜把东西给送了过来。
那东西装在一个信封里,很轻很薄,看起来像是信件。
我拆开,才发现里面是半张照片,还有两张像是从什么地方撕下来的纸。
从撕开的角度和形状看,这半张照片估计就是叶承则放床头柜苏妍那半张照片的另一半。
我猜得没错,照片里另外一个人不是叶承则,而这个人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居然是严久寂。
照片里的严久寂看起来还很青涩,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而他脸上是一脸不甘愿的表情,眉眼间尽是桀骜不驯。
和苏妍身上民国风的服装不同,他穿的是很现代的休闲服。
我把那半张照片摊开在严久寂面前让他看,他整个人顿时就僵在了那里,脸色都有些不大正常。
我发誓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严久寂,眼神里隐约透着些迷茫和不确定,还有一丝痛苦。
虽然时间很短暂,可是我很清楚地看到了。
严久寂几度张口,几度无声。
如此反复了许多次,他终于还是对我说:“这是她社团舞台剧毕业演出开始前拉着我拍的,也就是在那天,她死了,活生生地摔死在我面前……她在那场舞台表演的最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向我告白,如果我接受她的示爱就让我走上台去,当时会场有很多人,学生老师家长都有。她在台上等了我五分钟的样子,我始终没去,然后她就从台上跳了下来,后脑着地,当场死亡。后来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一闭上眼睛就是她倒在血泊里的样子,是真的死不瞑目。所以我不敢睡觉,不敢做梦,不敢轻易闭上眼睛……”
所以他浅眠,他睡的时间总是很少,是因为这个?
我心里忽的一阵揪疼,难怪他说苏妍是住在他心里的鬼……
话说到这里,他倏地闭起眼,表情看起来无比痛苦,我连忙握住他的手,安慰他一切都过去了,让他不要再想了。
可是他却在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反握了我一下,又恢复了往日里的平静。
“是的,早就已经过去了,我也已经很久没有做梦了。那天你打电话给我,问我关于她的事,说实话我心里其实有点慌,我完全没有一点点心理准备,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好像自从我在季修延面前指责他总是什么都不对我说,天大的事都自己一个人扛,让我觉得他是在小看我之后,他好像正在尝试着一点一点把他的内心世界展示给我看。
包括台风那天晚上也是一样,他装昏,还耍赖胡闹,会不会也是他想要拉近我们彼此间距离的一种手段呢?
我咬了咬唇,最后轻轻说了一句:“可能有很多事情是我错怪你了,久哥。”
他听了之后,眼眶居然有些发红,然后用一种诱哄中又带着期待的口吻对我说:“你刚刚叫我什么?再叫一遍……”
我盯着AcX3jiskmMUiji/wlaZbf7yEiEmRppgKv2JxUTyH4sTyJ0D0V3xbApghB8jUVEjQ他看了好一会儿,本来不想让他这么轻易就得逞的,可是一想到他刚才为了向我说明一切,应该回忆了一遍他原本想都不愿意想起的那噩梦,心还是软了。
我嘴里又叫了他一声久哥,可心里面想的却是安琪不也这么叫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对这个称呼这么执着。
他像是读心术,下一秒就对我说:“安琪是个很坏心眼的女人,有些事,别人越不让她做她越要做。”
话语间似乎还带着丝咬牙切齿以及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