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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形的领域以李奈为中心，向四周扩散。
灵气倒转，妖魔噤声，坚实的困龙绳悄无声息的从众人身上松落。
“虽然有点早。”李奈笑着打了个响指，“但试一试又会怎样。”
周遭灵气聚集又消散，温柔的覆盖着洞窟内的所有事物，甚至连石壁上的人脸怪物都不伤一分，但坚实的地面开始龟裂，数道裂纹如同老树交错的根枝般密集，数不清的碎石在无形的领域中静静悬浮，化为或苍老或健壮的人形。
“没想到这家伙悟的竟然是和伊师一样的人道。”唐堂一恢复自由身，便跳到安扶生肩上强自嘴硬道，“这次算是败给他了，不过谁叫他年龄比我大。小师弟你放心，我悟了道之后，肯定会更潇洒更威风罩你的。”
人道？人间之道？当初的仙界第一伊空也悟的是这个吧。可为什么他们不选择威力更大的其他天地至道？人族相比各族来说，大多数卑微而渺小，实在不是最佳的悟道对象，为什么要专门为他们悟道管他们死活？这并不是一个理智的选择。
安扶生把他的疑问说出口。
“修仙是条不归路，小师弟。”李虚络听完后，很认真的回答他的问题，“可既然是条不归路，大家为什么还要拼尽全力往这条路上走呢？肯定是有什么要守护的东西吧。或许在他人眼里并不值得看重的，恰恰是你所珍视的，又何来高下之分呢？修仙的理由就是道的体现。”
修仙的理由？修仙还需要理由吗？安扶生很困惑。在他理解中，修仙就是要掌握力量，掌握力量之后继续掌握更强大的力量，一步一步的走到巅峰。巅峰之后？嗯，肯定还会有更广阔的世界，更为复杂的力量体系在等着他。
安扶生把自己的想法道出。
“那这样的小师弟还是小师弟你自己吗？”唐堂插嘴道。
安扶生一愣：“为什么不是我？”
“是掌握力量还是被力量掌握？”李虚络轻轻叹口气，“有了筑基实力会想着升灵，到了升灵又会想着化凡，好不容易化凡了还想要百辟……这到底是你想要力量还是力量在诱惑着你一步步走下去？”
安扶生呆住了，他从没想过修仙竟是这么一件麻烦的事。不是只要努力参悟功法，努力学习道法，努力杀人夺宝就好了吗？大家不都是这么做的吗？只要沿着老路走就好了，干嘛要想那么多……他的心里乱糟糟的。
要是按照他们的思路，难不成修仙竟是一个幌子，所有修行者都只是被蒙着眼的驴子——生生世世永不停歇的拉着磨，却茫然的追逐永远都吃不到的萝卜？安扶生觉得又荒谬又恐怖，不敢细想，只想早点结束这个话题。
“那么，你们修仙的理由是什么？”安扶生问。
“当然是变成超俊俏的帅哥！”唐堂红色的鼻子里冒出热气，兴奋道，“然后开后宫开后宫！”
“我没有唐堂师弟的志向那么……远大。”李虚络斟酌的用词，“我只是想让我们所处的仙界，真正成为子木姑姑所讲的故事里的仙侠世界，所以，所以……
他羞赧一笑，轻声说道：“我想当正义的伙伴。”
“……”
一个比一个不切实际。
安扶生默默思量自己的脑子到底哪里出错了，居然会相信神经病的胡言乱语。
就在三人交谈之时，李奈的人间成型了。
苍老的妇人颤巍巍的举起捣衣棒，健壮的青年气喘的背负缰绳，初生的婴儿哇哇啼哭……各色各样的人物蓦地在李奈的领域里成型，杂乱的声音如同马蹄声般纷至沓来，让人恍若身处熙熙攘攘的街道中。
石壁上的人脸闻到强烈的生命气息后，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长啸，猛力挣扎之下，竟被几只最为清晰的人脸挣脱出了石壁的束缚。
人脸怪物四肢趴地，全身的血肉已无留存半点，皮肤如同干枯的树皮般发出微微的呻吟，灵气带起的风一吹，甚至能隐约见到里面泛黑的白骨。
它们甫一现身，本已难堪重负的白骨猛的收缩复又扩展，像是残破的武器回炉重造，难以想象的力量忽的从它们残破的身体里涌出，以凡人之躯生生的从天地间夺来了修士才能拥有的力量。
这是……无相夺命术！
安扶生右手颤抖，握住匕首的指尖微微泛白。
爷爷让他从小到大练习的无相夺命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使用者会变成这种样子！
突破限制的人脸怪物，不再发出难以忍受的尖叫，它们借着光影之间的缝隙，沉默而又迅猛的扑向了安扶生等人。
风声乍破！
李奈的人间领域中，无数人声忽的一滞，放下手中的活计，齐齐抬头。
有干枯的利爪直直探入。
真是不雅，该打。
书塾里的夫子叹了口气，直直的铁尺在虚空中一落，像是山峰倾倒，恐怖的压力直落在那不请自来的利爪上，极为霸道的把它湮灭成灰。
又有森然的白骨刺破天际。
真是不乖，该罚。
慈眉善目的老者重重一拍桌子，像是在训诫不听话的儿孙，无数灵气在半空轰然炸破，弹指间，白骨灰飞烟灭。
成千上万的人脸怪物从石壁中破出，不知疲倦的继续进攻。
拳头再伸，利爪重现，白骨又来。
屠夫拎刀斩，妇人洒水散，和尚砍柴断。
李奈的人间领域越撑越大，人脸怪物的攻击被他尽数接下，显得潇洒自若，高手风范十足。
可安扶生却觉得不对劲。
当初莫以然也被称为求道者，但她运用空间之道时，还可以使用灵力，并且听说在悟道成功时，还会凭个人对所悟的道的感悟程度，直接跨越境界。而在他的感应之下，李奈身上一丝灵力也无。
也就是说有两种可能，一是人间之道不如天地本身的大道，二是李奈根本没有完全悟道成功。
毫无疑问，第二种可能对眼下的状况最为不利，但可能性却是最大。
那么，他们最好早做准备。
安扶生望向那黑白算筹飞转最密集的地方，沉默片刻后，开口道：“我们走吧。”
“为什么要走？有李奈那家伙顶着，我们干嘛还要去那算筹里面。指不定里面有多危险呢。”唐堂觉得莫名其妙，“要是小师弟你等救援等的无聊，我可以给你讲讲我的风流往事。”
“很可惜，你的下流妄想没机会说了。”李奈惊讶的看了一眼安扶生，忽的开口道，“没想到我们这个小师弟竟然这么厉害，居然能察觉到我并没有悟道成功，不过也差一点了。”
“什么意思？”唐堂问。
“虽然我今天在竹月馆里对人间之道有所悟，但是没有悟全，导致我的道是不完整的，不仅我自身不能离开人间领域，而且领域只能坚持半刻钟。”
李奈洒脱一笑，对着安扶生眨眨眼，“所以这场冒险我就不奉陪了，但要是有被恶龙抢走的公主，小师弟你记得告诉她，后面还有个可怜的家伙等着她的感谢之吻。”
“我不懂为什么恶龙要抢公主，这并不合理。但如果公主存在，我会打晕她留给你。”安扶生认真的盯着李奈的眼睛，“另外，你救了我，我会报答你的。”
“嗯，出去请我喝酒就行了。”李奈手指轻点，领域中忽然出现了一艘小船，船头一弯，把安扶生三人直接挑进船舱，以虚空为湖，悠悠远去。
看着师弟们进入暂时平安的所在，李奈脸上的笑意也渐渐被狂态所取代。
“这么肆无忌惮又贼兮兮的搞鬼，真像是九一神宗的作风。嘛，虽然被自己的宗门摆了一道，但是眼前有这么好的机会完善我的人间道，错过，可不是我的风格。”
“但是要玩嘛，不如就玩大一点的！”李奈转身指着自己的领域，大笑道，“破！破！破！”
人间崩溃，众生消散，上万只人脸怪物再也没有了阻碍，齐齐向他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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