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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是一剑在手,与之前的杀鲸藏鞘时相比,此刻齐玉整个人的气势却是截然不同,剑意勃发。
如果说之前的齐玉是一块以势力压人的滚滚巨石,那么现在的他就是一柄褪去铅华,锋芒毕露的森然利剑。
杨明望压下心头诧异,顾不得方才一脚之下残余的酸麻感,右脚在地板上踩出一个浅坑,再度持刀前冲。
杀鲸出鞘的齐玉似乎也不再丝毫手软,身形暴起,同样迎面冲来,手中阔剑当头劈下,呼啸成风。
剑身暗红的杀鲸仿若夜空流星坠落,也正如他风雨无阻的东海劈潮十六年,一往无前。
已经有过初次交锋的杨明望深知对方的实力,没有如曹晓树先前那般试图以巧劲抵挡,佩刀在剑身上一触即离,沿着暗红剑身斜斜削向齐玉持剑手腕。
当头斩下的一剑没有砍中人随刀走的杨明望,随之而来的无形剑气却是透剑而出,在三楼地板上炸出一条惊人的沟壑。
一剑落空,反被杨明望如蛇上竿,齐玉持剑右手骤然回探躲避斩向手腕的一刀,同时左手掌心拍在宽厚剑身前端,双手一左一右抵住阔剑杀鲸,悍然压向身前近在咫尺的杨明望。
依旧是万变不离其宗的以力压人,却也是以几之长击敌之短。
斜削刀势受阻,连带着自己被逼得接连倒退,向后一脚顶在梁柱上的杨明望终于止住了后退之势,不过才僵持不到半息时间,他就已经感觉体内气机有了絮乱的征兆。
反观一直欺身上前的齐玉,呼吸平稳,面色不改,嘴角有笑。
杨明望悄然后退半分的同时刀势一挑,堪堪将咄咄逼人的暗红阔剑挑高三寸,压力一空,猛然缩低身子从杀鲸剑下划过,手中佩刀顺势反向撩向齐玉腰身。
面对突如其来的狠辣一刀,齐玉视若无睹,贴剑左手微拍剑身调转方向,持剑手腕一转,瞬间变成倒持杀鲸,以一个还剑入鞘的姿势,毅然决然地刺向半跪于地的杨明望。
我敢硬抗你穷途末路的反手一刀,你可有胆气接下我这直指头颅的一剑?
以伤换命。
不得不说,齐玉这颗隐忍了十六年的复仇之心,今日一旦爆发开来,就不是曹晓树师兄弟所能够抵挡的。
望向不偏不倚直指眉心,愈发显得猩红狰狞的杀鲸剑尖,杨明望左手在地上面匆忙一拍,顺着地板倒滑出足有两丈距离,才匆忙再次拍地起身。
又是一道无形剑气,在杨明望身前一尺处刺出一个足有碗口大的窟窿,再继续将二楼的桌椅刺个稀烂。
幸好先前退下的万掌柜见机不妙,已经提前连劝带喝将剩余的客人赶走了,否则这时恐怕将有人无辜送命。
齐玉安然站定,讥笑道:“杨师兄,看来这些年来媳妇孩子热炕头,让你没了当年的胆气啊!要知道当年我们师兄弟三人中,无论跟哪帮子人打架,就属你最敢冲第一个啊!”
神色复杂的杨明望紧了紧手中佩刀,呼出心中浊气后,让体内到了尽头的一息气机悄然散去,气府内新气重新在经脉间游走。
同样换了一口新气的齐玉扯了扯嘴角,大步奔跑,手中杀鲸阔剑在地板上划出一条见底的沟壑。
在杨明望身前三步处,齐玉猛然停步,向前的右脚重重踩下,暗红阔剑抡出一个饱满弧形,当空砸下。
早有防备的杨明望身形微侧,让过当头重击,不退反进欺身而上,以出招变招极快的滚刀术,紧紧贴在齐玉周身一步距离缠斗。
气机不绝,刀势亦不绝。
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
使得一手炉火纯青滚刀术的杨明望,显然打定主意不跟对方硬碰硬,也不给对方拉开距离的机会,以己之长攻敌之短。
雪亮刀光缠绕中的齐玉坦然自若,手中阔剑杀鲸时剑时棍,或扫或劈,总能间不容发地抵挡住那神出鬼没的弯刀。
就如同海岸上的磐石,无论潮水如何连绵不绝,他总能稳如泰山,立而不倒。
每一次电光火石的刀剑接触,就是一声炸雷,无形剑气刀芒横生,劈烂桌椅无数,也让在一旁蠢蠢欲动,准备不顾伤势强行围攻的曹晓树心生冷汗。
两名一品高手之间的生死之斗,已经不是一个二品小宗师能够随便插手的了,更何况他还有伤在身。
从齐玉登上天色阁,才不到一炷香功夫,先前还醉酒声色的天色阁,如今已经是一片狼藉。
楼下,也有胆子大不怕死的好事者,听闻有人在天色阁动起了手脚,尤其是来人居然能跟道州武林首屈一指的鱼龙帮打得有声有色,顿时吆五喝六地涌向天色阁,只求一睹为快。
高手过招,那可是寻常人难得一见的大热闹,随便瞧上一眼半眼的,都是日后茶余饭后的丰盛谈资,怎么能错过呢?
后知后觉发现说漏嘴了的万掌柜赶紧亡羊补牢,让店里的七八个伙计将通往三楼楼梯挡住,要是真刀剑无眼起来,随便打伤打残半个食客,他迎仙楼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最为关键的是,他已经发现鱼龙帮似乎落入下风了,别说自己,就连几个伙计都被他用耳光扇得背过身去,生怕被曹帮主发现自己带着一帮子人来看鱼龙帮的笑话,那可就真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了。
骂骂咧咧的食客不能上楼看热闹,立马有人脑子一转,带头跑向了街对面的琉璃坊。
能来迎仙楼吃饭的人本就不是缺银子的主,喝着小酒,享受着身边莺莺燕燕伺候,遥看街对面惊心动魄的高手过招,岂不美哉!
虽然视线绝佳的琉璃坊三楼只有独独一间闺房,还是价格不菲的当红花魁独享,但架不住好事者人多凑钱,还明说了不用花魁伺候。
于是就出现了十来个大老爷们挤闺房,屋内却没有一个姑娘作陪的滑稽画面。
好景不长,被众人热闹声惊醒来的负弓青年敬成志发现事情不对,顾不得这群人都是认识的小门小户,三下五除二就将众人赶跑。
可惜无论如何拉弓引弦,他都没把握向游刃有余的齐玉射出那一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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