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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朝泗就带着歆儿出门了。
城南是各个政府单位比较集中的地方，要跨过横穿整座城市的西江。原本行政上不过是一个乡镇级别，自然和北边的市府所在不可同日而语。
但随着城市的发展，这块相对落后却有着无可替代地理优势的区域，进入了城市管理者的视线。从八年前开始，连续建成三座跨江大桥将两岸连成一体，紧接着又把高铁站特意规划到了对岸，，但人气总是不高，人们还是习惯于在江北生活。
政府干脆下决心把行政单位搬迁到了对岸，同时新体育馆，图书馆、会展中心纷纷以崭新的姿态的落成。不到三年，江南就焕然一新，完善的各项市政建设，合理的城市规划，大面积的城市绿化和花费了巨大成本造成的雨水生态湖，让这里一下变得宜居宜业。
反正朝泗从公交车上放眼望去，感觉城南比拥挤逼仄的城北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光是那楼宇间距就不是城北能够比拟的，不过同样，在经历了两年的优惠以后，吸引了大量市民的城南，现在房价已经蹭蹭上涨，比江北只高不低。
朝泗和歆儿来的是城南一栋新建成不到一年的六十八层写字楼。
两人坐着高速电梯几乎没什么感觉，就到了位于五十二层的邹闫律师事务所，他们跟前台接待登记的是找邹道平的父亲邹严霖，昨晚已经有过预约。
朝泗和他在恺恺家见过，邹严霖当时给了朝泗一张名片，让朝泗有什么事情可以随时联系他。当时他的意思应该是他儿子邹道平要是有什么事情，朝泗可以随时和他联系，但没想到第一个电话为的竟然不是邹道平。
邹严霖非常热情，在前台打电话向他确认朝泗的预约时，他亲自从最里面的办公室出来接他们，这让前台都很意外，连连看了朝泗他们好几眼，态度也一下提升了不知道多少个档次。
邹严霖把朝泗和歆儿带到了他的办公室，作为事务所冠名合伙人，他的办公室很大很气派，里面光茶叶酒水的柜子都是用上好的檀木做成，而且占了整整一面墙。
招呼他们在临窗的会客沙发上坐下，邹严霖又殷勤的问他们要喝点什么，并且准备开一瓶看起来很高档的洋酒，朝泗赶紧劝住，说自己不大会喝酒。邹严霖坚持了一下，不过最后还是尊重了朝泗的意见，没有开酒，而是给两人从柜子里拿了两瓶进口的矿泉水。
他又打电话让外面工作人员送几盒点心进来，这才在沙发上坐下，笑眯眯的说：“小朝老师我们是熟人了，但歆儿老师我们还没见过。老听平平说歆儿老师又有才华又漂亮，人还特别有爱心，今天一看，果然如此，幸会幸会。”
他从名片盒中拿了一张名片，双手递给了歆儿。
歆儿小脸微红，有点拘谨的道谢，接过了名片，小心的放进了自己的背包里。
这个动作让邹严霖很满意，不过作为事务所合伙人，他每天的事很多，没有太多的时间来接待朝泗和歆儿，所以简短寒暄后，他就开门见山了：“小朝老师昨天电话里没说的太清楚，现在介绍一下吧，看我能不能帮上点什么忙？”
放下水杯，朝泗坐正了身子，把情况跟邹严霖介绍了一下，并把歆儿保存的那份的协议拿了出来，递给了邹严霖。
邹严霖认真的听着，同时逐字逐句的看着那份协议，在朝泗说完了以后，他还没有看完。
等他将协议看完，表情很严肃，朝泗看着他一直在思考，不由开始紧张了起来。
这是朝泗昨晚突然想到的办法，就是能不能从法律上找出这张协议的破绽，让这张协议失去效力或重现签订。邹严霖是他唯一认识的一个法律方面的专业人士，因此他的意见也就决定了这个办法可不可行。
邹严霖在仔细考虑了以后，让朝泗非常失望的先摇了摇头：“想把这个合约作废，只能证明对方存在欺诈。这个这个协议写的非常严谨，不仅逻辑合理，用词谨慎，前提条件也签的很清楚，想从协议本身上找出什么漏洞很难。”
想了想，邹严霖又说道：“关键还是对画作价值无异议声明，这堵死了我们唯一可以努力的点。因为艺术品价值本身没有什么特别明确的标准，大部分是一种行情，一种大多数人认可和愿意接受的量化值，所以你可以说这个艺术品无价，也可以说这个艺术品就值一个亿，一千万，这在法律上都是合理的，只要当事者双方能够达成一致就行，估价也存在各种差异。歆儿老师的这句声明就表示了双方对画作价值达成了一致，这在法庭是可以被采用的证据，那么这个赔偿金额就成立了。剩下的我们就只能想办法举证赔偿方赔偿能力存在困难，希望可以变更一下还款方式和时间，但歆儿老师又签了允许对方保留一切法律追偿权利，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可以要求歆儿老师做一切努力来承担责任，包括举债等等，这都得看对方做什么具体要求，所以可以用来打官司的空间不大，一般我们都建议私下想办法多方调解。”
“那就是说没办法了？”朝泗听的不是非常懂，但他听出来邹严霖对这份协议做异议申诉非常不乐观。
邹严霖看了两个年轻人一眼，有点不忍心把这样残酷的结果告诉他们，又拿起协议仔细看了看，他突然盯住了一行字，嘴里问道：“当时是副什么画？谁做的估价？”
这个朝泗不知道，他看向了一直没有说话的歆儿。
歆儿低声说道：“明代徐渭的《夜戏金陵图》第三卷，估价。。。。。。我不知道谁做的。”说出这句话时，她有点不好意思：“当时整个人都懵了，是保安把我带到了隔壁，一个工作人员告诉我是传世珍品，价值八千多万。”
邹严霖点点头，安慰了下歆儿：“遇到这样的事情，都会吓坏了的，八千多万啦，想想谁不一身发软？”
听他这么一说，歆儿略略放松了一点。
邹严霖拿起矿泉水给歆儿倒了一杯，神态严肃了起来：“歆儿老师，你再把当时的情况好好说说，想起什么就说什么，我这里记录一下。事情已经发生了，那不管怎样我们都得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样就算赔。我们也赔了个明明白白。”
邹严霖拿出一支录音笔放在三个人面前的茶几上。
歆儿问：“那我从哪里开始说？”
“从展会开始说吧，如果你认为还有其他事情有关联，也可以说，越详细越好。”
点点头，歆儿整理了一下思路，她半低着头，认真开始回忆。
“那天我去一个客人那里送手办，看到了她桌子上有几张艺术品会展的门票，就问了她一句，然后她就送给了我一张，因为会展离她公司不远，我又没什么事就去了。
会展规模不大，我对字画不大感兴趣，只找雕塑和陶瓷类的看，当我看完前面的现代陶瓷，发现没有什么好的作品，就按照展厅里的指示牌，准备去里面的古代陶瓷品艺术区看看。去那里要穿过一条字画走廊，在我走了一半的时候，突然有人在我身后挤了一下，我一下没站稳，手往墙上扶了过去，警铃就响了，然后保安来了。那张画被我手指戳了一个洞，保安把我带到了隔壁，就是在那里，一个工作人员说我损坏的是明代书画家徐渭的作品《夜戏金陵图》第三卷，是传世孤本，价值八千多万。他说他们做不了主，让我在那里等画的主人来，和他协商看怎么办。”
“有人挤了你一下？”邹严霖问道。
“嗯。”歆儿肯定的点点头：“我去过很多会展，知道要和作品保持安全距离，走路也会注意身边的艺术品，但那天我真的没注意到身后有人，而且墙上的画作也没提示是明清时的珍贵作品，否则就算摔倒，我也不会伸手去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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