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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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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设想过很多次,自己可能的模样,会以什么样的姿态回到学校。

    没有了李济然,我带了最少的行李,只是不让我在火车上那么伤心。我一直都以为自己很坚强,这算什么,不就是告白失败了吗,我努力安慰自己。

    看着坐在对面的情侣,没有羡慕,更多的是感怀,像看到很久很久以后的自己,我们只是在一起,不说话,就已经十分美好了。

    窗外的景色不是很好,以往也没有认真看过,这个季节,没有花木,有的只是颜色昏黄的河水。盯着窗外发愣,所有的心心念念都不过是习惯了而已,自己所认为伤心也不过是那一场痛哭而已,或许所有的执念都在那一天和火锅一起沸腾,然后消逝了吧。

    李济然要考浙大的研究生也好,过了这一年,可能就很少见面了吧。

    我的生活,并不是只有李济然,还有宿舍那几个姑娘,还有尔曦明嘉和班长,还有那个我喜欢的校报,那是我大学所有成果的聚集地。

    要考本校的研究生,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虽然占了导师的优势,但成绩也是极为重要的,中文专业,考研更是又加了一层难度。

    宿舍的姑娘们也都在各自准备接下来的路,这个时候,或许真的会应了那句话,毕业就失业。考研,可能更多的是逃避就业吧。

    在和校报的主编聊过之后,我稍稍改观了一些,考研是为了可以在自己的专业领域学到一些大学里学不到的东西,更多的是为了工作考虑,研究生的学历会让自己更加有底气一些。

    我也考虑过考其他学校,可是老师的建议还是考本校。不管老师是在什么出发点给我这个建议,我都真诚感谢。

    这个学校,有我的快乐和眼泪,想远离,也不想去一个新的环境去重新适应。

    我一直觉得自己的适应能力特别弱,所有新的东西都需要很久很久才能适应,这个大学,如果当初没有李济然,我恐怕需要很久才能习惯这里吧。

    是他带我去学校最好吃的奶酪店;是他带我偷偷跑进实验室,看他们做实验;是他对我说没事就要去操场给他加油;是他告诉我要注意天冷;是他给我送冰糖雪梨,好像一开始都是他,我迈了一步,他却退了很远很远。

    准备考研后,有很多事要忙,没有时间再去管其他事,李济然还像以前那样,偶尔在群里互相损,彼此都把那件事就当做没有发生过。

    大多时间,我都在自习室。

    考研的压力也随之而来。还好,身边有陪我一起并肩作战的舍友。

    张嘉是真的很忙,有时候早上刚起,看到他发的消息,有时候是一句笑话,有时只是一句早安。那一天的心情都会好了许多。

    有人说,愿意对你说早安的人,那他一定是每天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想到你。

    我恐怕是已经无力承担了。也不值得。

    我这个样子,怎么配得上张嘉对我的心。

    下午刚准备去自习室,就接到我妈的电话。

    落杉和朋友出去骑车玩,摔到小山谷里,我妈说其他地方没事,就是右手骨折,需要动手术,落杉疼的一直哭。我妈着急的语无伦次。我爸说,已经在医院了,安排是马上动手术。让我不要太着急。

    我妈是在等待的间隙给我打的电话。

    挂了电话,和老师请假,急忙买了汽车票,往家里赶。

    落杉的脸上有擦伤,脖子也被树枝划破,看起来可怜兮兮的,让人心疼。

    “姐,我是不是毁容了啊,怎么办啊”落羽眼泪簌簌的落下来。

    “咱家还是你最好看,你看,你的眼泪都比我眼睛大。”我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

    只是伤筋动骨一百天,需要很久的休养了。

    落杉已经高二了,和我上的一个高中,她这个样子也没法去学校了,我去了学校一趟,办了手续,落了那么多课,也不知道回学校还能不能跟的上。

    我更想让她休学,等好了之后再重新再上一次高二,可是落杉死活不愿意,说在医院也会学习的,回家也学习,没办法才决定请假两个月。

    又回到学校,熟悉的香樟树,还有那一排挺直的落羽杉,树林里的石凳又换了人,每一条熟悉的路都曾走过,都曾留过我们的笑声,操场里仍旧有奔跑的人,篮球场里仍旧有挥汗如雨的人,只是那些人不再是我们了。

    体育课的时候,会为了排解压力,在运动场跑步,傍晚做题累了,会和尔曦一起散散步,树下可能还残留着我和尔曦的耳语吧。

    以前碰到李济然踢球,我们几个都不怎么愿意看,踢的很烂,一场下来,没见他踢进一个球。明嘉看了一会就回教室了,说,还不如一道数学题来的精彩。

    我等汗颜。我和尔曦拎着李济然给我们买的零食,坐在看台上,就当出来透透风了,等有鼓掌声才会往球场上看。班长来之后严厉地批评了我们的行为,然后加入了我们。

    看着熟悉的场景,那些熟悉的人一个一个也鲜活起来,还有人在叫:林落羽,你帮我把球扔过来。

    尔曦,刚才又有人偷偷问我你的手机号了,可是我没说哦。

    班长,你能不能把黑板擦干净啊,老师写字,看着都重影。

    明嘉,这道题好难啊,你做一下吧。

    你得看一下出题人想干什么,他要考哪一个知识点。

    班长说,他想让我做题做到犯病。

    那个时候,我们是怀着最单纯的感情吧。生活里只有飘着油墨香的卷子和日复一日的粉笔灰。

    那个时候我告诉自己,这会是我最怀念的地方,以后可能就回不来了。

    现在的我就是那个时候说的以后吧。

    在医院其实很无聊,我只请了一周的假,所以还好。只是手术做完后落杉只能在病房躺着,吃饭都是我从家里带过来。像落杉这样总爱出去跑的人,是很痛苦的。

    “能捡回小命就不错了,还想着出去。”我笑话着她。

    “我这是不小心,谁还没有一个大意的时候啊,那去黄山的时候,我还登顶了呢,你才到山腰就不爬了。”落杉反驳。

    我妈常说,落杉嘴上不饶人。

    第三天,落杉的几个同学过来看她。我看出来小端倪。

    两个女孩子,两个男生。落杉说这是她最好的朋友。其中有一个男孩子是班长,看起来很沉稳,但是说话很有意思,把我逗笑了:“我代表咱班所有人慰问你,你受苦了。”

    我在旁边笑的不能自已,落杉白了我一眼,我说:“同学,你真幽默。”

    另一个男生很安静,看着就像学霸那种人,和平常人的气场都不一样,像明嘉和我们就不一样。

    我让他们在这里待会,我去水房打壶水。

    看着排队的人有点多,就想去医院附近买些水果,落杉爱吃香蕉,我爱吃葡萄,每份买一点。往回走的时候看见他们几个人出来了,也没来得及再打声招呼。

    回到病房,看到床边多了一本笔记,我说:“是那个男生的笔记吧。”

    “哪个男生,你又没看,怎么知道是男生的?”

    “而且,是那个没怎么说过话的男生,不是班长,另一个。”我笑着。

    从他们进病房,那个男生的眼睛都没离开过落杉。

    “他学习好,所以才把笔记给我,不是怕我落后,拉班级后腿吗。”落杉还在那找借口。

    我一笑而过,不再说什么。

    那小丫头不愿再读一年高二,恐怕也是因为这群朋友吧。

    你们这个年龄太美好,许多事,藏在心里更好,对你们以后也好。

    我惊讶于自己这样的想法,我不过是比落杉大三岁而已,竟然会有一种已经老去的感觉,不知道这种过来人的感慨是如何来的,而且自己也未曾谈过真正的恋爱。

    很久之后我才明白,暗恋或许是一个人独自成长的最好方式。

    你会独自思考很多东西,关于人生,关于爱情,而这恰恰是成长中必不可少的东西,等自己回过头来才发现,自己已经成长为原本觉得遥远的大人了。

    晚上把落杉安顿好,从医院出来已经九点了。我妈在医院陪床。我爸加班没办法来接我,就半个小时的路程,我不想坐地铁,从医院慢慢往家里走。

    武汉的夜景不知道已经看了多少遍了,这里偏繁华一些,道路两边的商铺流光溢彩。街道很干净,这是我成长的地方,每一条街道我都跑过,转过。

    我常常觉得,这座城,安静,不喧哗,只是静静的等着欣赏它的人到来,然后一层一层的展示给别人看。让人感叹它的厚重与文静。小小的街道里,布局很精巧,小吃和商店错落。烧麦的香味和面包房的香味让人沉迷。

    如果可以,我想这样平平静静的生活,没有那些所谓的考研,工作。就这样沉默且温柔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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